第59章 談判
- 您的善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 亞里士鴿德
- 5258字
- 2024-04-24 02:24:21
中午時分,科萊威區。
凱爾換好行裝,看向正在用剪刀修花的杰弗遜,開口道:“弄快些,時間要到了,我們得早些去。”
杰弗遜放下手中的剪刀,將一朵多瓣的薔薇別上別針,插在胸前。
“大姐,別催,你知道的,我剛剛才從工廠區趕回來呢。”
“我知道。”凱爾嘆了口氣:“弗爾薩那家伙...”
“別操心了,等哥哥回來,什么事情都沒了。“杰弗遜安慰著這位姐姐。
“至于弗爾薩...我們已經知道他的心不在提姆,不在這個家了,不是嗎?”杰弗遜安慰著這位姐姐,他知道,對方現在仍舊難以接受弗爾薩的背叛。
“走吧。”他說道,率先朝著門外走去,而馬車早已經等候多時。
二十分鐘后,文森區,火車站。
一輛紅色的蒸汽火車,緩緩駛入車站之中。
一列獨立的車廂之中,一個年過半百,鬢角有些白發的男人將手中的香煙熄滅,最后飲盡杯中的澄澈酒液,隨后站起身來。
他穿著并不華麗,甚至可以說與這個金碧輝煌的獨立車廂異常違和,如果一個人見不到他面上的淡然自若,只看背影,或許會認為他是這個價值不菲的獨立車廂所派遣的清潔工。
火車的汽笛聲響起,伴隨著最后的一陣搖晃,車輛也陷入了停滯之中。
隨后,他將一件毛呢大衣隨意的披在肩上,走出了車廂。
同時,月臺上,一眾人已經等候多時。
他們熱情的迎了上來,對著男人一一施以擁抱。
“凱爾,杰弗遜。”男人露出笑容,一一回應著。
“啊,格里森,文森區沒出什么事情吧。”
“歐文,見到你真好。”
笑容洋溢在每個人的臉上,每一次的擁抱都是如此的夯實,甚至在分開時,他們還會不舍的拍拍對方的背,表示著這段時間的想念。
直到——
“弗爾薩那小子呢?”男人問道。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變了味道,他們臉上的笑容變得尷尬,轉移開了目光,等待著別人來回答這個問題。
唯有少數兩個與他年紀相仿的男人,以及凱爾,這個年輕人中最為受到器重的一個姑娘。
“哥哥,弗爾薩他...逃跑了...”凱爾走上前來,低聲道。
“這家伙...”男人無奈的搖搖頭,笑道:“終歸是長大了,和他小時候可不一樣了,他小時候惹了禍,我記得最喜歡的就是搬出我們這個家的名頭來,現在居然選擇了逃跑...”
格里森走上前來,他是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頭發已經有些白了,但梳得很是整齊。
“威廉,他犯的事情...牽扯到了教會...”
威廉,這是一個比之其他稱呼更為親昵的用詞,威廉姆斯,他的名字的簡稱,這代表著兩人曾結伴同行許久。
“格里森,我知道的。”威廉姆斯,也就是整個城市所稱的教父隨意的抬抬手。
“還有...那些東西。”凱爾補充道。
聽到這話,威廉姆斯的眼睛抬了抬,似乎有些訝異。
“好吧,好吧...”他點點頭:“讓我們不要再站在這里了,先回家去吧,去莊園。”
“是。”
......
威廉姆斯在文森區有著一幢非常豪華的莊園,占地廣袤,與此同時,莊園外,也有著一行人在等待著。
一共三輛馬車,除了車夫之外,每輛馬車上都有著兩個人,共六人在此等待著。
他們分別來自三大教會,除了死亡與安息神教之外,另外來的,皆是兩個教會的樞機主教,以及手下最值得信任的人。
此時,生命以及蒸汽機械兩個教會的四人正在低聲交談著。
而另一邊,死亡教會的兩個人,不管是在這個城市的底蘊,還是他們的實力,都被兩個教會壓了一頭,自然不會處在平等談話的層面。
不過,礙于他們對這所謂的教父實在不了解,所以死亡教會的那人,不得不走上前去攀談。
“萊克森主教,維森主教。”他先是對兩人問好,前者來自生命教會,后者則來自蒸汽機械教會。
“我叫做克里斯蒂安,來自死亡與安息神教,我們的詹姆斯主教命我過來處理昨晚的相關事宜。”
“年輕人。”兩人對著他點點頭,隨后萊克森說道:“好吧,我從你的臉上看見了很多疑問,你有什么想問的,盡管問吧。”
“好。”克里斯蒂安點點頭,隨后疑惑道:“從來到金斯貝里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聽說著威廉姆斯·提姆的名字,我想問...他的實力真的有這么強嗎?”
“當然。”萊克森主教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我們認識已經很多年了,他的實力不輸我們任何一個人。
當然,我知道你想表達什么,為什么我們身為教會的,要在別人的家門口等著他,我們教會,為什么要給一個俗世的人面子,你想問這個,對吧!”
克里斯蒂安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這沒什么不好說的,當然是因為——他不是犯人,我們也不是警官,自然不能去車站抓他了。”萊克森笑了笑:“這么說吧,除了在實力上,他還有著舉重若輕的社會地位以及在金斯貝里根深蒂固的權勢。這就是我們為什么要給他這個面子的原因。”
“可是...據我所知,他只是一個黑幫。”
“那只是他的一面。”萊克森糾正道:“他是一個商人,一個超凡者,一個為金斯貝里謀利的政治新星!這些綜合起來,讓他成為了這個城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或許在你們一些年輕人看來,這很奇怪,超凡者的世界不是只講拳頭嗎?理論上,是的。但是我們是教會,我們是一個社會組織,而他,也是這個社會這個結構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好吧,我明白了。”克里斯蒂安點點頭:“他掌控著這個城市,對吧。”
“我們——我們掌握著這個城市。”他的說法被糾正:“我們是同一層面的。”
聽到這話,克里斯蒂安內心衍生出一種荒謬感。
一個...社會組織,還是黑色的社會組織,與教會在一個城市上維持著平級的狀態。
這在他看來甚至有些天方夜譚了。
“開設工廠,幫助城市化,建立鐵路,參與政治...那你也能與教會平等對話。”萊克森緩緩開口:“當你摒棄超凡,明白教會在這個社會中處于一個什么樣的概念后,你就可以在宗教仕途上更上一層樓了。”
“我明白了。”克里斯蒂安連連點頭。
與此同時,一條如同黑蛇般浩蕩的馬車車隊從遠方駛來。
“三大教會齊聚一堂,簡直是令人受寵若驚。”被凱爾攙扶著走下車來的威廉姆斯低聲道。
“我還以為你們這個傲慢的群體會有人來挑釁和質問我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一個輕佻的男聲出現。
說話的人站在蒸汽與機械神教——金斯貝里座堂樞機主教維森的身后,這是一個年輕人,說話沒有分寸或許并不會讓人覺得意外。
但是,這并不代表這話是得體的。
不過令人詫異的是,提姆一方,并沒有任何人跳出來,與這個男人有任何的辯駁或是言語上的沖突。
他們只是如同一群蓄勢待發的野狼,等待著頭狼那發起進攻的嚎叫。
‘這是何等的凝聚力與尊敬?!’
下一刻,維森主教便轉過頭去,凝視著這開口的下屬。
而那男人的額頭上,也逐漸落下了冷汗。
隨后,在主教的示意下,他緩緩上前,極為不情愿,甚至顫抖著身子的輕輕握住了威廉姆斯的手掌,在他的戒指上做出了輕吻。
直到這帶著歉意性質的禮節落到實處后,威廉姆斯才放下手來。
“年輕人,我知道,你們是教會的,你們忠于自己的神祇,所以——不必如此。”
標準的場面話,但沒人會拒絕。
“好了,都是老朋友了,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還請大家都進來吧。”
隨后,一行人魚貫涌入莊園之中,沒有過多的廢話,沒有一絲的雜音。
長而寬大的餐桌上,傭人將早已準備好的食物搬了出來。
威廉姆斯站在主座座椅的后面,輕聲道:“不管是家庭的宴會,還是客人的有事相商,我的穿著顯然都不是太過得體,還請大家稍等片刻。”
隨后,他便獨自離場,直到數分鐘后,才一襲正裝的出現。
凱爾貼心的為他拉開主座的椅子。
自此,在長桌上,所有人正式落座。
“聽著,威廉姆斯,我知道你手眼通天,雖然你才從火車上下來,但我想你毋庸置疑的,知道我們為什么要來到這里。”
“是的,是的。”威廉姆斯點點頭,接過了傭人遞過來的水杯。
“我的弟弟犯了錯,殺了不該殺的人。”
“聽著!”來自蒸汽教會的維森主教驟然拍桌,打斷了他的話語:“威廉姆斯,我來到了這個城市三年,我聽了你的故事三年,但直到今天我們相遇,我才明白那些虛名有多么浮夸。”
‘才上任三年?’一旁的克里斯蒂安有些出神,‘難怪剛才給予我解答的都是來自生命教會的萊克森主教。難怪剛才維森主教的下屬要故意出言刁難...都是試探嗎?’
與此同時,桌上的氣氛逐漸變得凝重。
維森主教銳利的雙眼盯著威廉姆斯,身上驟然一股強大的氣勢朝著對方橫壓過去,一種熾熱出現在了整個房間之中,如同身在鍛爐中一般,甚至有不少人耳邊似乎出現了打鐵鍛鋼的聲音。
然而下一刻,這股氣勢便憑空消失,被直直沖散。
“維森,我知道你,蒸汽與機械神教的樞機主教。”威廉姆斯擺擺手:“我也理解你,但是就像一開始我說的,我們是來談事情的,如果要打架,那你又何苦來到這里呢?”
“威廉姆斯,維森只是在想,會不會是你將弗爾薩包庇起來了,畢竟大家都知道,那是你的——家人!”萊克森主教在一旁做著解釋,他露出一個笑容,顯然毫不在意這似是而非的爭吵。
“你違背了我們一開始說好的,教會有教會的管理范疇,你們有你們的管理范疇,大家互不相干。”維森低聲道。
“違背?”威廉姆斯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維森:“維森,你明明都還沒有弄清楚一切,卻又這么急著為我扣什么帽子呢?”
說著,他緩緩站起身來。
“你們管理的范疇?”他隨意的掃視著教會中的其他人。
“將整個金斯貝里弄成【圣人遺骸】的爭奪戰戰場,這個就是你們所謂的管理嗎?從我離開金斯貝里,到我現在回來,整個城市的超凡者多了至少一倍。
兇殺案多了三成,盜竊與詐騙犯更是將整個警署的地下監牢都塞滿了。還出現了整個國家都知道的開膛手連環殺人案,這就是你們的管理嗎?
然后,就是現在,在我剛回來的這一刻,你迫不及待的來到我的家,在我的餐桌上向我發難。
第一,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在求助,求我幫助你整頓一下這個逐漸亂起來的城市。
第二,我知道弗爾薩的事情不止是我的家事,還牽涉眾多,但你何苦連我的話都還沒說完,就急著給我扣帽子,給我施壓呢?
你是在質疑我是一個沒有擔當的男人嗎?!”
維森的臉色陰沉下來,面對著威廉姆斯淡然而又犀利的話語,這個四十多歲的樞機主教甚至有些...不知該從何反駁對方。
“我知道,你們想要一個交待,我會給你們。”威廉姆斯緩慢的踱步在教會眾人的身后。
“是的,我自己就會給你們。”說著,他的手搭在了萊克森的雙肩上:“萊克森,我們相識十多年了,你是知道我的,對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表示沉重的歉意。”
“我當然知道。”萊克森點點頭:“但是威廉,你知道的,這件事情事關重大,甚至我想母親都忍不住正在天上落淚。”
“我很抱歉,沒有人想要這件事情的發生。但事已至此,你可以選擇相信我,我從來都不是一個逃避的人。”威廉姆斯點點頭。
“當然,威廉。”萊克森再一次點頭,拍了拍威廉姆斯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我永遠相信你給我的答案,但是你知道的,維森或許需要一些保證。”
呵呵...維森需要保證?難道不是你需要嗎?
然而維森主教確實點了點頭:“他信任你,我不相信,我需要一個保證,一個承諾。而不是空口白話!”
威廉姆斯無聲的笑著,他拍了拍萊克森這位老朋友的肩膀。
他們已經認識十來年了。
‘你就是太油了,所以才一直無法在教會中升遷啊...’
威廉姆斯重新站回了主座。左右的煤氣壁燈照耀著他的臉,但是照不清他深邃內陷的眼眶。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抬起頭來,都只能見到那一張不怒自威的臉龐。
“關于弗爾薩的事情,我會親自處理。我會親自將他帶回來,這一點你們不需要任何的懷疑。”
“我必須要說的是,弗爾薩已經到了三階,他已經非是凡人了。”萊克森故作善意的提醒道。
威廉姆斯沒有在意他的話語,就好似沒有聽見一般。
“關于賠償,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我可以保證——我不會在【圣人遺骸】中橫叉一腳。”
維森的臉色有些不好看:“這也算是賠償?”
“除了圣人遺骸本身外,我也不會橫叉你們三個教會中的任何一方。”威廉姆斯將承諾完整的說了出來。
在他看來,這位維森主教實在有些...不那么通達。
不過他習慣了,蒸汽與機械教會的人都這樣,一根筋。
“另外,關于各教的傷與亡,我會竭盡全力的給出補償。
我很抱歉要用物或財來抵消生命消逝的罪惡,我一直都說,我對教會中那些能夠得到認可的信仰者保持著尊重。
因為他們履行正神教會的教義,幫助世人,得到了神祇的認可,獲得非凡的力量。
也就是說,他們都是這個社會不可或缺的好人、善人。
只希望這一些東西,可以竭力慰藉他們的逝去。”
“很中肯的條件。”萊克森站起身來,和威廉姆斯做出擁抱。
“就這樣吧,希望你能盡快。”維森主教也站起身來,他實在沒有再談下去的興致了。
威廉姆斯點頭道:“就不留你們了,我和我的兄弟姐妹們也很久沒見了。”
隨后,教會的一眾人,逐漸離去。
很快,整個餐廳,便只余下了提姆家族的成員們。
“杰弗遜。”威廉姆斯重新坐下,喊出了一個名字。
一直坐凱爾身旁的杰弗遜連忙站起來,低頭道:“哥哥。”
“你去接手工廠區的事務,將所有的事情調查出來,在兩天之內我就要得到結果。”
“我...哥哥...我還沒有準備好。”
“杰弗遜,我知道你,你已經是個大男孩了,你有著男孩子立足在這個社會上最需要的東西——擔當!你早該做事的。”威廉姆斯擺手。
“我相信你能擔起這個責任。另外,將那些和弗爾薩做生意的人揪出來。我知道這是老生常談了,但是那些東西,會毀掉一個社會!我們必須要杜絕,那是底線!”
說罷,他拿起餐叉,正式宣布著這一頓午餐開始。
大家也重新話起了家常。
“對了。”威廉姆斯抬起頭來,看向大學教授兼文森區的管理者格里森。
“格里森,你在報社有沒有認識的朋友?”
“有。”格里森點頭道:“你想讓他們報告些什么消息嗎?”
“不,只是想聯系一位作家。”威廉姆斯為自己切著羊肉,同時輕聲道:“柯南·道爾,這個人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