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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圣人心事

李小白在內殿中四下尋覓,卻哪里還有那位神秘女子的蹤影。

“少白兄,怎么了?”岑參和藍奴也跟了進來,見小白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得關切問道。

“沒什么,我中午好像有點喝多了,恍恍惚惚的。”小白勉強笑了笑,“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一路上,小白心不在焉,總覺得那個女子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又說不上來在哪里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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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秦寺回來后,岑參便回家去了,藍奴悵然若失,仲哥兒找不到開玩笑的對象,李府又變得冷冷清清。

小白關上房門,在書案邊獨坐。

他想著那大秦寺的女子,又想到瓊娘,再想起壽王的事,腦子一下子亂糟糟起來。

憑著對歷史細節的了解,他這次算是涉險過關。但是小白還得踐行對壽王的承諾,幫他迎娶韋婉兒。

無論以后如何潔身自好,他都跟壽王和李林甫扯不清關系了。更別說還有一個讓他心亂如麻的楊玉環。

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這樣往上走的代價值得嗎?

他越想越迷茫,再無那種剛出獄時睥睨眾人的意氣。自己倘能如玄靜先生般,做到“不見波動,此時方知性不亂矣”,那該多好啊。

對了,玄靜先生,他送了我一本古書呢。

小白忙摸索懷中,掏出玄靜先生送的那個鐵盒,打開一看,里面靜靜地躺著一張泛黃的厚紙。

小白拿起來輕輕揉了揉,粗糙、柔韌、厚實。

“這是羊皮紙?”小白驚得瞪大了眼睛。

羊皮紙是在古代地中海地區廣泛使用的書寫載體,但是從來沒有流入過中土。玄靜先生不了解,還以為是出自中土的古書呢。

小白再看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跟鐵盒上相似的文字,還畫著一些奇怪的橢圓形圖案,像是一個個橄欖狀的眼睛。

小白原就覺得鐵盒上的鎦文熟悉,本以為是后世出土的鐘鼎文一樣的象形字。現在比對著羊皮紙上的文字,端詳半天,越看越不像是中國古字。

確實是象形字,除了眼睛一樣的圖案,還有看著像牛啊,羊啊什么的字形。雖然圖案不同,但是每個字都類似于楔子或釘子的形狀,自左向右挑起……

等等,這莫非是古波斯的楔形文?據說這種文字早在公元三世紀的帕提亞王朝時期就失傳了,如今已經無人能夠辨認。想不到竟然會在中土重現,看來,這張羊皮紙恐怕真的來歷不凡啊。

小白暗暗心驚,將羊皮紙小心翼翼地收好,又把鐵盒放回原處。

躺在床上,小白心中又多了一樁事情,終夜輾轉反側,久久無法入眠。

~~

大明宮早朝。

蕭炅做了盧絢案與失火案的匯報,“盧侍郎等人證實清白,天鏡圖讖也只是一場誤會。罪魁禍首是萬年縣劉縣尉,他勾結惡霸、圖謀不軌,已然畏罪自殺?!?

李隆基點點頭,道:“蕭愛卿辦案甚速,值得表揚,此案就此了結吧。”

“陛下,臣以為此案恐怕沒有這么簡單。”御史大夫李適之站出來,躬身道,“此案尚有一疑點,臣懇請陛下徹查此案,以明真相?!?

“什么疑點?”李隆基不耐道。

“據說組織盧侍郎、韋縣令、顏縣尉他們行動的那個叫李少白的年輕人,是一介白衣,他如何能有如此能量?臣恐怕幕后尚有更多隱情。”

“李少白是因為受到劉成奇無所不用其極的欺壓,才奮起反抗的,他探明了……”坐在最末列的顏真卿長身直立道。

“不用說了,這個李少白朕聽說過。”李隆基打斷二人,“玉真公主也早就舉薦過他兄長李太白。他兄弟二人俱是經世之才,卻以白衣待身,此宰相之過也。”

楊玉環和高力士自洞靈觀歸后,都“不經意”地向李隆基提及過坊間對小白的一些“傳聞”。

顏真卿只聽得目瞪口呆,他猜到小白手眼通天,卻未曾想過他的名聲竟已傳入天子耳中。

“可是……”李適之還想再說,卻被李隆基打斷了。

“行了行了,朕已經聽膩了這些無聊之詞,散朝吧?!崩盥』鶟M臉不悅,轉向李林甫道,“李相,你留下?!?

~~

大明宮中,太液池蓬萊宮,梨園教苑。

此時園中百花凋零,唯有木槿尚在花期,純白、淡紫、粉紅,繽紛一片。

李隆基與楊玉環坐于園中華蓋下,準備賞花行樂。

李隆基的兄長寧王李憲、李林甫、高力士等人陪侍在側,寧王的兒子汝陽王李琎則親自擊羯鼓助興。

羯鼓樂音促急、破碎,本是軍士戰陣征伐、撕打助威的樂器,唐朝皇室崇尚勇武,自然常聽羯鼓。李隆基更是對其青睞有加,稱之為八音之首。

李琎小字花奴,時當年少,生得一表人才,又妙達音律,擊鼓之時曲調婉轉動聽,李隆基聽得連連點頭。

“花奴擊鼓的技藝,當真是出神入化啊?!袄盥』潎@道,“朕記得他小時候就很有音樂天賦,現在長大了,更是不同凡響?!?

“陛下謬贊了。”李憲笑著說,“花奴能有今日的成就,全仰仗陛下的教導和提攜之恩啊。”

原來李隆基與寧王最是兄弟情深,二人更有互換子嗣之舉。寧王曾將長子李琎交由李隆基教學,李隆基則將第十八子李琩交予寧王撫養。

寧王寵愛李琩自不必說,李隆基對李琎也是極好。

李琎羯鼓技藝便是由李隆基親傳。每次李隆基游玩賞景,都必定帶著他跟隨在身邊。

這時,花奴戴著砑絹帽,又敲奏起一曲《舞山香》。

“梁溪西畔小橋東,落葉紛紛水映空。”

“五夜客愁花片里,一年春事角聲中?!?

“歌殘玉樹人何在,舞破山香曲未終。”

“卻憶孤山醉歸路,馬蹄香雪襯東風。”

楊玉環親自伴唱,聲調婉轉,與急促的鼓聲正相映成趣。擊鼓的李琎閉目沉醉,如癡如狂。

李隆基聽得興致勃發,緩步走下御座,摘下一朵紅槿花,悄悄放在李琎的帽上笪處。

那里光滑異常,紅花只能勉強放穩。

一曲奏罷,紅花竟還穩穩地停在砑絹帽上。

眾人都驚嘆起來。

李隆基更是大喜,夸道:“花奴姿質明瑩,肌膚勝雪,非人間之人,必是天上謫仙!”

李琎聞言,深鞠一躬,木槿花這才落下。

“謝陛下過贊臣子,然謫仙實非臣子所當敢稱?!睂幫趺Φ?。

寧王如此謹慎是有原因的。他才是唐睿宗李旦的嫡長子,天生的皇太子,只因李隆基當年平定太平公主之亂,他堅決辭讓儲君之位,李隆基才得以登上皇位。

李隆基雖敬他愛他,與他手足情深、情誼愈篤,但是寧王自以為處嫌疑之位,時時處處無不小心謹慎。他平日里縱情聲色,廣求寶貨,也是為了自污以避嫌。

玄宗笑道:“大哥何須多慮。阿瞞(玄宗小字阿瞞)我就是相師。帝王之相應該是英俊特異、超凡脫俗,同時亦需有深沉包容之氣質?;ㄅv然容貌秀俊,但絕無此等表現。故朕無所猜忌也。且花奴舉止閑雅脫俗,理應為盛世公卿,得子如此,我實在羨殺大哥也!”

聽得此言,寧王愈發惶恐,忙道:“陛下諸子俱英特異常,深沉雄俊,臣為陛下賀之!”

“難就難在‘諸子俱英特異常,深沉雄俊’?。 崩盥』鶉@道,“朕的幾個兒子,永王也好,壽王也罷,個個都是有頭有角的,只有一個太子李亨畏畏縮縮,你說朕是要賀之還是要憂之???”

眾人沒想到李隆基話鋒一轉,居然說到儲君的話題上來,都是面有駭色、低頭不語。

“李相,我今天叫你過來就是為了此事的。”李隆基語氣轉冷,“此次盧絢遇刺案,朕在朝上已準翻篇了。但是朕在此問你,此事果真與壽王無關?”

李林甫大驚,連忙躬身道:“陛下,此案由蕭大人領銜審理,案宗已結,現在御史臺處,臣并未與聞?!?

“我是問你壽王如何反應?!崩盥』浜叩?,“此案京中風言甚多,我知你每日都去壽王府中,他難道不與你商量一二?”

李林甫冷汗涔涔,道:“臣與壽王殿下的交情,不過是出于對殿下母親武惠妃娘娘的感恩之情,并無他意。臣每往壽王府中,只上過柱香便行告退,從未私議公事。”

“是嗎?朕怎么聽說,壽王私下里常有怨言,說朕偏心,儲君不德?”

“陛下,臣以為壽王殿下絕無此意。”寧王見勢不妙,忙出來打圓場,“陛下對臣等兄弟可謂仁至義盡,兄友弟恭,乃是天下表率。陛下諸子皆以陛下為楷模,此臣所素知。何況,壽王殿下又是臣親手撫養長大,生性孝謹,斷不敢出此怨懟之言?!?

“生性孝謹?那何以自元旦朝賀之后,至今已近一年,他都不曾進得宮來?難道還要朕往壽王府去見他?”李隆基怒道。

楊玉環已是泫然欲泣。

原來如此!李林甫聽到此時,方知圣人心事,原只是要以退為進,好與壽王和解。

李隆基當然知道李琩為什么不進宮來。李琩原來的妃子楊玉環,未經離婚,便常年陪在李隆基身邊。李琩如何有顏面入宮來見他們二人?李隆基明知如此,卻借題發揮,不過是想逼壽王讓步,好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尷尬局面。

這是李少白早就提醒過他的。差別只是李隆基虎毒食子還是李琩子孝父慈罷了。

李林甫心下稍穩,便道:“陛下,壽王殿下久不入宮,確有不是。如今賴陛下圣明,儲君英敏,天下治平,壽王殿下以少年心性,沉湎酒色,厥疑君父,臣當往諫之?!?

“李相打算如何諫之?”

“臣聞亞圣云'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臣當諫殿下速行婚配,繼生子嗣,以隆皇恩!”

李隆基和楊玉環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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