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氣息出現的突然。

而且形態還是人身……

即便江凡對仙品毒物格外渴望，一時間也不敢輕舉妄動。

“阿彌陀佛……”

只是還不等他細想，那佛光中的身影再次發出一聲長嘆，旋即徐徐睜開了眼睛。

“這是……丹境神識？”

看著眼前的老者，江凡心中明了幾分。

老和尚的軀殼尚有生機，似乎和活人沒什么兩樣，但實則氣息全無，恍若將要燃盡的燭火。

顯然…只是神魂殘識在驅動著肉身。

人族修士練氣感知法力，筑基凝聚法力，修成金丹再向元嬰，其中最大的區別就是神識。

與金丹修士相比。

除了實力更加強勁，翻手移山填海之外，元嬰修士最為不同之處，便是能夠元神出竅。

傳聞圓智大師的修為早到金丹巔峰。

多年修煉，想來已能凝聚出一縷離體而存的神識。

不過，這等神識限制頗多。

無法催動法力，沒有攻擊性，一般只能做傳訊之用。

耗費巨量心神，甚至不惜損傷魂魄，也要留留下一縷神識，定然是為了留下了極為重要的信息。

想到這里，江凡也不再急著動作，而是盤在原地，等待面前的僧人緩緩開口。

“沒想到…通州一劫的有緣人，卻是妖族……”

“不過萬物有靈，諸般因果造化…又豈是我能預料的，呵呵……”

或許是經歷了久遠歲月，這道神識說話的聲音虛無縹緲，若不仔細分辨，倒像是一陣風聲。

但神識傳訊頗為玄妙。

他的聲音似遠非近，字字句句都清晰傳進江凡的腦海里。

“貧僧悲鴻寺圓智，與青玄道長葬身于此，皆是南疆巫蠻教的手筆……”

感嘆了兩句，老和尚果然將話題轉向了荒澤中的異聞。

不過，神識一旦現身就會快速消散。

他才講了幾句，聲音已越來越縹緲，臉上表情也變得木訥沉寂起來。

好在神識玄訊本就不是簡單口述，隨著圓智大師的神識不斷消散，其中的記憶也如畫卷般注入了江凡腦海。

伴隨重重畫面而來的，還有一股難以遏制的憤怒。

“血祭生靈孕育魔種，竟有人在通州做這種事……”

片刻后，了解完整件事情始末，江凡蛇瞳中幽光閃動，同樣浮現出淡淡怒意。

雖說斬妖除魔是句老話，妖族與人族修士常有沖突，但總歸是利益驅使。

有些妖物也會吞吃活人。

但礙于仙門威懾，總知道有些避忌。

而魔種，卻完完全全都是嗜血癲狂的存在。

它們腦中根本沒有生死之念，有的只是無窮無盡的殺戮欲望。

無論是人是妖，只要還是肉體凡胎，在魔種眼中一律都是美味佳肴，唯一的用途就是撕碎生吞。

而且，所謂的血祭生靈，亦不是人族一家之事。

培育某些兇厲魔種的法門，陰鷙的妖物血肉，是更好的血祭之物。

在圓智大師的記憶里，他早年便是追蹤一名巫蠻教祭司來到荒澤，想要阻止其在通州地界散播瘟疫的惡行。

無奈當時瘟種已成，眼看就要向周遭擴散。

為了方圓上百里的萬物蒼生，圓智大師顧不得追擊巫蠻祭司，只能立刻和隨行的僧人誦經施法，想要解除瘟毒。

可那肉芝瘟疫狠辣無比。

即便圓智大師連同十數名僧人詠頌清凈自在經，甚至不惜捏碎本命法寶“菩提佛珠”，仍未能立刻除盡毒性。

加之又有巫蠻祭司率領部眾反撲騷擾。

最后就連圓智大師也難逃毒手，死在了荒澤之中。

不過，圓寂之時他拼盡一身修為，甚至不惜以魂魄和肉身為媒，聯合一眾僧人的精元，總算將肉芝瘟毒壓制了九分。

這么多年過去，他殘魂仍在，手持半串佛珠，遏制著肉禪靈芝不讓其成熟。

因此，只有荒澤范圍內一二十里地的生靈出現了異狀。

只有巫蠻教一直賊心不死，時常會潛入荒澤企圖重新喚起肉芝瘟毒。

此前他們已算成功了三四分。

只是紫晟劍宗察覺荒澤附近瘟疫橫行，青玄道長更是感知到了圓智大師的那一縷殘魂。

只可惜，殘魂并非真的具備神志。

圓智大師的遺愿乃是消滅肉芝瘟毒，為了防止巫蠻教輕易解開封印……

他以肉身感染肉芝，演化肉禪梵音。

任何闖入荒澤殺戮者，都會遭梵音侵襲，血脈逆行，肉身畸變，直至爆體而亡。

唯有經歷過三重梵音仍能保持神志者，才可獲取神識中的訊息。

青玄道長初入荒澤，沿路斬殺因肉芝發狂的小妖，血流遍地，還沒找到圓智大師遺體，便激起了肉禪梵音。

猝不及防之下，巫蠻教趁機偷襲，一舉將其重傷。

好在青玄道長修為深厚，被偷襲后仍舊反擊重創了那名巫蠻祭司。

至此，通州仙門大亂。

而巫蠻教這段時間也偃旗息鼓，并未再顯露行蹤。

“四處散播那惡心的肉芝，當真該死！”

見過澤中小妖全身潰爛的模樣，江凡全然能理解神識中那股無法消除的怒意。

只是血祭的過程便如此可怖。

若真讓他們放出瘟魔，方圓數百里還不知要成什么境地。

……

交代完一切，圓智大師的神識也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與此同時，他的肉身亦萎縮消散。

在黑天暗日之下，佛光徐徐收斂，只余一朵血紅色的靈芝。

和黏膩難堪的肉芝不同，從老僧人身上長出的靈芝如黃玉般通透，唯有連接血肉的根部滲著縷縷血絲。

但這些血絲顏色并非暗紅，而是鮮紅細密，如血管般微微涌動，給人以生機勃發之感。

憑借萬毒真經對毒物的敏銳。

江凡可以肯定，只要煉化這朵靈芝，他的修為和毒性都將迎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只是，圓智大師的那一絲神識還留下了一條訊息。

此物雖源于肉芝瘟毒，但經過佛法壓制點化，性狀已然改變，確是有大造化的天材地寶。

只是圓智大師因肉芝瘟毒而死。

如今巫蠻教仍盤踞通州，他死不瞑目。

想要取走靈芝，必定沾染因果。

若是只取走這寶物，不管巫蠻教作亂之事，以后修行到關鍵之處便會滋生心魔。

此等心魔，非煞毒所致。

即便有萬毒真經傍身，也無法豁免。

看著唾手可得的血色靈芝，江凡蛇瞳中光芒明滅，似乎一時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