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入水中，姜由撥開水草，小心翼翼前行。

蒼水近岸平坦，雖水深處有十余米，沿著水底行走卻也不難。

走了一會，姜由看到藏在水草休憩的草魚。游魚跟大部分的生物一樣，晚上睡覺，只要伸手，就能輕輕將它抓起。

得來全不費工夫，他輕手捧起一條手臂粗的草魚。

游魚酣睡，直到被裝進腰間網兜才恍然醒來，胡亂串動，但又哪里能脫逃。

下水前，姜由仔細分析過了幾種尋海的思路。

一種就像他現在一樣，看見什么撈什么。在有限的精元消耗下，抓最多最大的魚。

有抓無類，主打就是一個量大管飽。

另一種就是，花點時間，尋到一條少見的珍魚。途中耗費的精元會多，但一把能翻盤。

這個念頭立馬被姜由否決了，萬一無功而返呢？

他身上的精元可容不得失誤。

梭哈不是一種智慧，而是魯莽。

尋了大約半個時辰，姜由覺得腰酸背痛。

摸魚真是個技術活。

他直起身子，喚出畫卷，精元剩下九點。

姜由規劃了路線，直接往水草繁盛的地方走去，這里是游魚絕佳藏身之所。

即便是這樣，精元的花銷還是巨大。

這是個無底洞?。?

腰間的網兜已經沉甸甸了，游魚在網兜左穿右插，差點把他的褲腰帶都弄斷了。

是時候回去了。

蒼水寬闊，其中珍寶更是萬千。

有道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見好就收，來日方長。

姜由沿路返回，他腦海中盤算著今日收獲，草魚十余，約五六十文；鰱魚六七條，約三十文；黃鯉比較少，才三條，但勝在體型肥大，能賣出高價，約七八十文...

除了游魚，他還撿了幾枚貝殼，值不了錢銀，但顏色奇異，甚是好看。

這樣一個晚上的收貨就有近兩百文。

雖然比不上父親打魚一天的收貨，但這只是兩個時辰不到的成果。

效率杠杠的。

姜由十分滿意，初戰告捷。

繞過前方水草叢，再往前走就快到岸了。

這時，水草從中突然串出一群螭霖。

螭霖群居，成群結隊原是平常，但大半夜的，哪個正常的會不睡覺到處游走？

莫不是受了驚嚇？

就在此時，水草中探出一個尖尖的腦袋，頭呈三角，雙側各有一處凸起，像是長了犄角，周身布滿黑白相間的鱗片，寬口微張，紅色的信子從尖齒伸出，舔舐著水流，似乎在分辨游魚的方位。

半晌，那個腦袋停在水中一動不動，口中的信子伸縮迅疾。

姜由嚇得魂飛魄散，整個人如被定住一般，絲毫不敢動彈。

水...水蛇？

他最怕就是這種滑膩膩的生物了。況且從它剛剛探出的腦袋大小來看，這條蛇比他的小腿細不了多少。

好在此時二者相距甚遠，不然準是撞個正著。

要跟這玩意打架，姜由情愿吃翔。

巨蛇揚了揚腦袋，扭動身軀，鉆進了水草。

獵人差點變成了獵物！

姜由打了一個激靈，雞皮疙瘩從后背突生，看來這邊的水域是它的覓食范圍，心中慶幸剛才從這片水草經過的時候并沒有驚動巨蛇，承蒙老天眷顧。

惹不起，但是躲得起。

姜由小心翼翼朝另一個方向走了過去，繞過石灘，同樣可以到達岸邊，只是要回去拿衣物，繞遠了。

突然他腰間的魚群猛烈撞擊魚網。

姜由心生不祥：早就應該筋疲力盡的魚怎么突然掙扎起來，那激烈程度比剛才更甚。

靠。

姜由腦子嗡了一下，想到了一個讓他膽戰心驚的可能。

那蛇，跟上來了。

猛然回頭。

不遠處，那條黑色巨蛇貼著水底，扭動身軀朝自己游了過來。

速度極快。

姜由連忙解開腰帶，將那兜魚朝巨蛇來的方向拋了出去，連忙轉身就走。

這叫壁虎斷尾。

那蛇想要一次吞下二三十條魚也是要花工夫的，爭取下來的時間已經足夠姜由爬上岸了。

頭也不敢回，走沒幾步，姜由突然感覺眼前黑影晃動，接著周身一緊，像是被什么東西緊緊裹住纏繞，愈來愈緊。

挑食。

連魚都不吃了？

還是那黑蛇的目標根本就是自己。

那個巨大的黑色三角頭直立在姜由面前，紅色的信子舔過他的面門。

腥臭的氣息順著水流鉆進鼻腔，姜由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絕望。

蛇身逐漸收緊。

出氣多，進氣少。

姜由渾身發出骨頭摩擦的聲響。

視線模糊。

隱約中，姜由看到眼前的巨蛇儼然張大了如盆巨口。

【水虺（hui）】

【蒼水福澤，孕育生靈。十數年前，從青色蛇卵鉆出的小蛇斷然不會想到，如今它已變成一方霸主】

【境界：初煉】

廢話真多。

姜由忍不住在心中罵道，如果他現在能開口，第一句話一定是問候那副畫卷的娘親。

【身陷險境，耗費五點精元可領悟鬼面】

鬼面？

不管了，搞快點。

領悟。

【鬼面領悟成功，進度0%】

【巡海神使統領萬千水族，但有所命，莫敢不從，巡行之處，神威顯現，萬物退讓】

有什么東西從額頭冒出。

雖然姜由看不到，但從神識中能看到自己的面容正逐漸扭曲，變得青面赤發，巨口獠牙，如同畫像中的巡海夜叉。

周身束縛一松，姜由整個人跌坐在水底。

睜眼看去，剛才還準備吃了自己的虺蛇早就不見了蹤影，周遭水草中的游魚似乎也受到了萬分驚嚇，紛紛逃竄，一時間水底涌起渾濁。

溜了？

被嚇跑了？

姜由趕緊站起身子，活動了一下四肢，除了疼痛之外似乎沒有傷到筋骨。

【鬼面】這技能也忒好使了，只是變個臉就嚇跑了虺蛇，甚至連旁邊的魚群也被嚇走了。

還是個群技能！

不愧是花了五點精元領悟的。

值！

命撿回來了，魚也撿回來了。

姜由不敢多作停留，爬上岸，換好衣服，直接往家里跑去。

路上，他喚出畫卷。

......

【氣血：2】

【精元：4】

【境界：望月。進度51%】

......

【幻生。進度10%】

【鬼面。進度0%】

......

果然與他猜想無異，進度就是熟練度。只要用的技能次數多，熟練度就越高，進度就越高。

但境界旁的進度是什么呢？

技能的解鎖進度嗎？

還是其他？

姜由前世看過的幻想小說不多，但也知道境界一般指的就是一個人的修煉程度。

剛才的那條虺蛇，活了數十年，早就遠超了一般蛇類的壽元長短，況且看那體型，也不似凡物。

他先前的世界中就有虺蛇化蛟的說法，如果真如傳說中那般，這條大蛇怕不是離變蛟不遠。

這個世界的紛繁復雜，超過了想象。

現在就算出現奧特曼，姜由也可以接受了。

在妖異橫行的世界生存，沒有點本領真的困難。

是不是自己也要修煉呢？

可，問題是怎么修煉？

找個修真門，修習仙法？

還是找個武宗，修身強魄？

不管哪一個，對于目前的姜由來說都不太穩妥。

第一，沒錢；第二，沒勢。

哪個宗門派別肯無端收一個一窮二白的子弟？

又不是做慈善。

想到這，姜由不禁啞然失笑。

依附在自己神識中的【夜叉巡世】似乎蘊藏著大秘密。

與其舍近求遠搞什么修真修武，還不如好好研究一下自己。

畢竟這個世界的修真人士都不一定有掛。

......

回到家，姜由將魚網的收貨傾倒入院中水缸。

推開門。

父親躺在床上呼嚕震天。

桌上燈火搖曳。

吹熄燈火，姜由輕手輕腳上了床，挨著父親，和衣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