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阿轉身走出椒房殿,這宮里的一草一木越來越讓她感到厭惡,連父親的感情都是虛情假意,所謂的父女,不過是一塊遮羞布,遮滿朝文武以及皇室各族對于權利的欲望,她心里最后一絲溫暖也被凍結了。殿外雪后初晴,薄薄的一層雪已經被宮人打掃干凈了,干凈整齊的甬道通向的并不是人間天堂,而是一條條的不歸路。
陽阿想了想,轉身說,“去白虎殿!”
劉奭下了朝,正在這時喝安兒送來的補湯,趙允福進來說:“陛下,公主來了?!?
“讓她進來吧!”
“女兒叩見父皇!”
“快起來!父皇好久沒有去看你了!”
“女兒想父皇了!”
劉奭有些動容,由陽阿想起她小時候那可愛的模樣,又想起她的母親是何等的勇敢堅強聰明的女子,人總是這樣,再沒有來得及好好珍惜便失去了以后,總會懷念,而且總會將自己失去的那些美好無限放大,現在陽阿的生母在劉奭的心里簡直如同天仙下凡。
“父皇知道你來的目的,也知道你心里有意中人了,你放心,父皇會盡力為你爭取,這些也是父皇唯一能為你做的了!”
“父皇,陽阿全聽父皇的安排,陽阿不想讓父皇為難,如果對于江山有利,陽阿愿意做出犧牲,只要能幫助父親!”
劉奭就差沒老淚縱橫了,“朕有你這樣的女兒,真是何其有幸啊!朕這就下旨讓他們在宮外為你建一所全長安城最華麗的公主府!”
“謝父皇!”陽阿心里冷笑,建得再華麗,也只是冷冰冰的石頭堆而已。
在宮中生活這么多年,她也不是白白能得到劉奭的疼愛的,她早就將自己的父親的脾氣稟性摸得透透的,從他搞亂語里便能聽出他的意思,他根本就不想在這件事情上為陽阿考慮,他所想的只是如何去平衡朝中各族勢力。
那個匡扶楠到底是個什么貨色,能讓這么多的人保他當附馬,連傅瑤都支持他??礃幼颖匾臅r候,她還需要自己動腦筋來幫自己解困,如今在這世上,她只能依靠自己,相信自己了。
她卻是真正地為了自己的終身幸福。她記得曾經有一個人跟她說過:自己的幸福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想到這個人,陽阿心里一動,也許她能給自己一些主意。想到這里,她對自己身邊的貼身侍女銀佩說道:“去暴室?!?
“公主那里不適合您去?!?
“本殿要見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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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凌主正在暴室的牢房里抱著一只雞腿啃得正歡,突然看到一片大紅大綠的顏色向這頭飄了過來,再一看,原來是陽阿來了,她心里奇怪,這位公主怎么來了。
“你們都退下吧,本殿有話要單獨跟玉兒說,把牢門打開?!?
“公主,這里面太臟了?!?
“那有什么辦法,讓你們放人你們又不敢,還不快開門,非要讓本殿發火嗎?”
“諾!”兩個守衛打開牢房的門,然后又拿來幾個干凈的坐褥過來,陽阿坐下后把所有的人都遣了出去。
“公主,您怎么來到這里了?”
藍凌玉一時間也忘了行禮。
“本殿記得你曾經對本殿說過,自己的幸福要自己掌握,但本殿現在不知該如何去做!”
“怎么了?難道是賜婚的事情有變動了嗎?”
藍凌玉又想起那個叫史丹的男子,真想不出除了這個男子還有什么樣的人能配得上陽阿。
陽阿點了點頭:“恐怕父皇要為了朝中各大臣的勢力將本殿許配給別的世子了!”“那怎么行?”
藍凌玉先激動了起來,她生平最討厭的就是棒打鴛鴦的事情了,“公主,皇上想要將你賜給哪家的世子?”
“匡扶楠!”
“匡扶楠?呃,不管是誰了,”藍凌玉仔細想了一想,這個時代的男人娶親十有八九都沒有看過自己的新娘長什么模樣,陽阿的模樣又是個絕色,不如……
想到這里,藍凌玉一笑,對陽阿說道:“公主,奴婢有一個計策,不知行不行得通。”
說完,便在陽阿的耳邊低聲說了一遍,陽阿聽完了以后,臉上露出得救的表情,但又沒有什么把握:“這,行得通嗎?”
“反正這件事情已成定局了,死馬當成活馬醫,說不定還有一絲希望呢,若是不努力是肯定不會成功,但若是努力了,便有一半的機會?!?
“好,就聽你的?!迸c之前進入暴室之前的陽阿判若兩人,出了暴室的陽阿兩眼生輝,她走到牢房門口對藍凌玉說:“不管這件事情成不成功,本殿一定會向父皇求情放了你?!?
“奴婢謝過公主了,但愿能幫得上公主的忙!”
出了暴室之后,她對身邊的銀佩說道:“去給本殿準備兩套男裝?!?
“公主,您又要出宮?”銀佩一聽,腦袋翁的地一聲。
“這次你叫兩個得力又信得過的侍衛跟著本殿,你們便守在宮里吧,若是有什么變數,你知道該怎么做?”
以前陽阿只是出于好玩偷偷溜出宮去玩,但這一次,她是為了自己的將來而斗爭。
銀佩扭不過主子,熟門熟路地準備好了兩套男裝,她硬是要跟著陽阿出宮,說她一個公主家沒有侍女在身邊太不方便了,陽阿帶著她出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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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時分,一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馬車沿著橫門大街出了宮,悄悄地來到了北闕甲第,這里本是朝中大臣們的居所所在之地。
除了住宅,也里還有著更多的歌姬館,都是專門為這些達官貴人,皇親國戚準備的高級娛樂場所。
陽阿出來之后一路在茶樓酒肆打聽匡衡的長孫匡扶楠是個什么樣的人物,好在因為選附馬這件事情,匡扶楠已經成了長安街所有人茶余飯后的談資,因此也不難了解。
聽說他經常會出入一個叫做煙花館的地方,陽阿便去了那里蹲坑,那里的女子很少賣身,都是些賣唱跳舞的年輕女孩。
館主一見陽阿,立即滿臉堆笑地迎了上來,“哎喲,看您這一身裝扮,您一定是遠道而來的諸侯世子吧,您可真會挑地方,咱們這煙花館里的姑娘都是全長安城里最頂尖的,爺,您是要單間啊,還是要大堂???”
“什么單間大堂的?”那個館主斜眼又看了看陽阿,這年輕人雖然女里女氣的,但是一看就知道很有錢,而且好像是第一次來舞館這種地方,她心里樂開了花,又有一筆竹杠可以敲了。
“單間呢,就是公子您單獨選個房間,我們將舞姬歌伎送進去供您挑選。”
“好吧,就要一間上好的單間。不過,我還有事情要你去做!”
“什么事情?”
陽阿一撇頭,一旁的銀佩立馬遞上一包金子,那館主看見金子,眼睛都冒綠光了。
“公子,您有什么事情盡管吩咐?!?
“今天若是那個匡扶楠來了,就把他安排到我的單間去!”
這回換那館主摸不著頭腦了,誰不知道匡扶楠現在是長安城中炙手可熱的人物,許多正經官家的子弟想要見他一央尚且十分困難,這位來路不明的人更是沒有什么資格了。
想到這里,她眼珠亂轉,這差事給她她可不敢接,萬一這人不懷好意,她有幾個腦袋也保不了。
想到這里,她笑笑說:“匡公子不常來我的舞館,我可幫不了你,這錢你拿回去吧!”
“再加一包!你放心,不會有事的。到時候你就說房內有絕色女子就行了?!蹦莻€館主雖然懷疑,但又實在是抵擋不住金錢的誘惑,伸手接過,冷不防碰到一團柔軟,她眉并一皺,這人是個女的?是個女的就好辦了,無非是想借著匡扶楠得到一些榮華富貴,想到這里,她笑著說:“那看公子這么有誠意,我就幫您一下吧?!?
到了包間里,陽阿脫下男裝,換上女裝,銀佩也換上女裝。侍衛們守在門外和窗口,以防陽阿遇上危險。
銀佩有些害怕,陽阿卻胸有成竹,讓你貪慕虛榮,攀附權勢,今天就讓你嘗嘗什么叫身敗名裂。正等著的時候,外面的館主叫了一聲:“姑娘,匡公子來了!”陽阿趕快坐直身子,房門打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走了進來,他長得不算難看,但是一張臉上怎么也掩飾不住一股子紈绔子弟的放蕩神色。
他走進屋里,看到兩個妙齡女子,不禁一愣,然后笑道:“想不到煙花館里還有這等絕色呢?!?
他搓了搓手,直接奔著銀佩就去了,然后對陽阿說道:“你出去吧,就她一個侍候就可以了。”
這回換到陽阿又驚又氣了,真是各花入各眼,銀佩長得雖然有幾番模樣,但卻遠遠沒有達到絕色的標準,陽阿看了一眼銀佩,這時也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銀佩拉了她了一下衣角,“陽……”
“妹妹,好好侍侯這位公子吧?!?
“這……這……”銀佩急得都快哭了,一張小臉上滿是委屈和不甘,匡扶楠更加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