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許幻真人一把摟進懷里的張子凡神情怔怔，有種恍如隔世感覺。

被徐溫抓走的時間雖然不算太長，但他已經飽受嚴刑拷打之苦了。為了從他嘴里得到李嗣源與張玄陵之間的秘密，徐溫可沒有半點手下留情，除了沒有打死他，別的招數是一點沒省著。

從小錦衣玉食的張子凡哪經歷過這種場面？

要不是他真的說不出什么有用的東西來，恐怕早就忍不住招了。

許幻的這個溫暖擁抱差點讓張子凡落下淚來。

在稍遠處注視著一切的張希圣嘴角微翹：“謝謝你，徐溫。”

……

……

數日后，張子凡正式拜張玄陵、許幻兩位真人為義父、義母，天師府大宴賓客。

同一日，晉王世子李存勖出兵燕國。

江湖上，玄冥教還在大肆尋找尸祖，但行走于塵世之中的道袍身影卻越來越多。

一轉眼便是五年。

李存勖已經滅掉燕國，活捉了燕王劉仁恭，并且還大破契丹，將耶律阿保機趕回北方草原，威名之盛，當世無二。

攜此兵鋒，他終于打算對晉國最大的敵人——梁國動手了。

動手之前，他派人給吳王遞了一封書信，提出兩面夾攻之策。

廣陵城，吳王宮。

五年時間，整個吳國的樣貌已是大變。

天師道已經從方方面面融入到了這個國家的每一個角落，官員中有很多人開始穿道袍，領兵的將軍們則是人手一本道門護教神功，士兵中則在推行最基礎的養生拳法。甚至大街上老百姓見面打招呼都開始不用抱拳禮而變成了稽首，口頭禪從“老天爺”變成了“無量天尊”。

如果有擅長望氣的人來到這里，就可以清晰地看出，吳國的國運大半已經被轉化成了道門氣運，而官員、士兵、百姓們產生的龐大愿力則統統都被導向了未知之處。

“這就是你的目的？”

袁天罡的語氣有些不善，“竊取國家氣運充入道門，最終建立地上道國？”

“啊？”

張希圣一愣，有些哭笑不得，“我們道士講究的是羽化飛升，地上道國有什么用？能長生嗎？”

聽他這么說，袁天罡稍微放心了一點，打趣道：“你很想長生嗎？本帥可以滿足你。”

“打住，你的那種辦法后遺癥太嚴重了。”

張希圣擺擺手，“我求長生是為了逍遙自在，無拘無束，可不是給自己找罪受的。別說這些題外話了，李存勖討伐梁國大概率會成功，大帥想好要怎么做了嗎？李星云殿下培養得如何了？”

“等滅了朱友珪，李存勖這顆棋子就沒有用了，除去即可。”

不良帥的語氣中充滿了棋手對棋子的輕蔑，但他好像忽略了第二個更重要的問題。

于是張希圣主動提醒道：“最好的局面是殿下能夠親自加入到覆滅梁國的戰爭之中，積累威望。滅梁之后一舉登基，而后提天子之師征討四方不臣，復興大唐盛世。”

這其實就是歷史上李存勖所走的路。公允地講，李存勖的武功并不遜色于很多王朝的開國之君，打起仗來像個戰神。可惜文治方面差得太多，打下來的江山卻坐不住。

聽說李存勖年僅五歲的時候曾經被父親李克用帶到玄宗廟去立志，結果后來他真的跟唐玄宗一樣，前半生超神，后半生超鬼，令人扼腕。

但這是他個人性格缺陷導致的，這個戰略本身并沒有問題。

可對于如此正確的提議，袁天罡卻猶豫了：“殿下不擅長軍略……”

“這個無所謂啊，”

張希圣解釋道，“吳王軍中有的是能統兵的宿將，殿下只需要來當個招牌就行，他本質上是來刷聲望的。只要這一戰不輸，怎么都是賺的。”畢竟李存勖可是真戰神啊！抱他的大腿就行了。

見袁天罡還猶豫不決，他干脆把話挑明：“如果真殿下你說不動的話，那么讓那個假殿下來也不是不行，反正他們長得一樣，名字也一樣，誰都分辨不出來。名望只要能給到【李星云】的頭上就行。”

與袁天罡不一樣，張希圣一開始就沒對李星云當皇帝抱什么希望。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良帥以生命為諫，也沒能讓李星云回心轉意，說明這事兒壓根就沒得談。

反倒是另一位“李星云”，“真李星云”的庶出兄弟，昭宗和一位不知名宮女的孩子。他一直對不良帥言聽計從，怎么安排都不會反對。可惜不良帥心中嫡庶觀念太重，一直看不上他。

當然，張希圣也無意為他伸冤，只是若李星云不好扶，總得有人來重建大唐才行。

經過在吳國的五年耕耘，他深刻地認識到，想要積累足夠的能量施展《兩界交匯進表》科儀，單單只靠這一隅之地是行不通的，道門必須要成為國教。

所以天下必須盡快統一。

其實李存勖也算是一個不錯的人選，最起碼他是真的能打，而他最信任的伶人鏡心魔又是不良帥的手下，如果鏡心魔能給予他一些正面的引導和幫助的話，讓他來中興大唐也不是不行。

可惜，不良帥絕不會認同他。

所以思來想去，還是李星云的庶出兄弟最為合適。

畢竟，登基的李星云，又何必是真正的李星云呢？

早晚有一天，不良帥會想通的。

袁天罡聽到他的提議，本能地想要拒絕，但話到嘴邊，卻又止住了。確如張希圣所言，參與討伐梁國是李星云收獲聲望的最好時機，不容錯過。即使他現在還有些想不明白，但至少先將這份功勞與聲望給他拿下，免得以后想通了又為錯過而后悔。

“想要以殿下的身份出現在眾人面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我還需要再考驗他一下。”不良帥沉聲道。

“我沒意見，大帥可以盡情考驗，就是千萬別誤了時間。”

張希圣淡淡一笑，主動轉移了話題，“對了，吳王那邊，談得怎么樣了？”

“哼，楊行密還算識趣。”

拋開李星云不談，袁天罡又變回了那個執桿垂釣天下的不良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