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令張希圣感慨的來人自然就是此方世界的天師府掌門，當代天師張玄陵了。

不過以他目前的這幅瘋樣，顯然不是個能正常交流的對象。

張希圣搖頭拒絕了對方亂認親戚的行為：“我不是。”

他一邊仔細打量著對方，一邊回憶張玄陵瘋癲的緣由。

其一，這位當代天師曾被敵人打落山崖，那時頭部可能受到了損傷；

其二，他還在襁褓中的孩子被賊人搶走，這是精神上的嚴重打擊。

在以上雙重打擊之下，曾經享譽天下的崇玄真人，就變成如今的瘋老道。

但瘋歸瘋，他的功力卻沒有下降，依舊是大天位的巔峰高手。

在這個小世界中，實力劃分大致有三個境界。從低到高分別是星位、天位以及超越天位之上。其中星位與天位又可以細分成小、中、大三個階段。

當今天下，大天位高手便是明面上的巔峰，至于超越天位之上的強者，不是隱居就是另有謀算，總共加起來也不足一手之數，暫時可以忽略不計。

‘剛才天靈一號說，來人的功力與我相差仿佛，這么說單從功力的角度來說，我現在也是大天位了……嗯，還不錯，應該足以支撐起我要做的事。’

張希圣并不急著離開。

雖然第一個等到的人不好交流，但這里畢竟是天師府后山，張玄陵這個瘋老道都來了，作為天師府實際管理者的許幻真人還會遠嗎？

果然，沒一會兒，又有破風聲由遠及近。一位姿容端莊體態豐腴的坤道掠上了山頂。

在山頂看見張玄陵并沒有出乎許幻的預料，不過張希圣的相貌卻令她大吃一驚。

別誤會，她可沒有逢人就認兒子的習慣，只是因為張希圣實在太年輕了。

正統的道家修士幾乎都會涉獵山、醫、命、相、卜等雜學，許幻身上除了天師道侶這個名頭之外，本身還是受過正式冊封的十三省祭酒真人，在整個道門之中都名聲赫赫。

因此她一眼就看出，張希圣是從內到外的青春洋溢，而非如冥帝那等練功導致的相貌異常。

這也正是她驚異的根源。此刻張希圣周身的星力尚未徹底散去，明晃晃的大天位功力幾乎毫不遮掩。

更重要的是，那是再純正無比的道門真功。

說句扎心的話，這個小世界的道門沒落得厲害，許幻敢打包票，她此前從不知曉道門之中還有這等新生代英杰存在。

“請問道友是？”許幻稽首問道。

“貧道張希圣，山野隱俢之人。”

張希圣回禮道，“此刻天下大亂，正值我輩修道之人入世救亡之時，貧道下山來圓一場功德。早聞天師府為道門魁首，因此特來請教，卻不想……”

他止住話頭，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張玄陵。

許幻頓時明了，張玄陵如今這個樣子，確實難以令人信服他就是當代天師。

“唉，道友有所不知，敝派如今亦是水深火熱，外子遭賊人暗算成了這幅模樣，我等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或許是張希圣一身純正的道門神韻讓許幻倍感親切，也可能是終于找到同屬道門的大天位高手可以作為依靠不用再一個人苦苦支撐。這位祭酒真人十分難得敞開心扉，一股腦將自己這些年受的苦楚傾吐而出。

聽著對方哀婉的講述，瘋瘋癲癲的張玄陵也不亂跑了，盤膝坐在一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以說，天師府是因為不肯投向朱溫，因此被玄冥教襲擊，其間又被奸人所乘，這才致使道兄神魂受創，親子被劫的？”

張希圣沉吟道，“以天師府的能力，難道就沒有找人幫他治一治嗎？無論如何，道兄若能恢復理智，對尋找令郎只有好處不是嗎？”

“唉，道友有所不知，”

許幻嘆息道，“外子瘋癲之后，經常連我都認不出，一跑出門就不見蹤影。以他的實力，再加上抗拒的態度，誰又能幫他治病呢？”

“這樣啊……”

張希圣提議道，“有沒有試過用藥物將他迷倒？”

“啊？這……”

許幻真人紅唇微張，表情呆滯。

“貧道也略通醫術，真人可愿一試？”張希圣微微一笑。

他很清楚，如果按照正常發展，張玄陵只有在親眼見到兒子張子凡后，才能找回部分理智。

但張子凡現在可是通文館圣主的義子，通文館背靠晉王，實力背景遠非天師府能比，如果貿貿然找上門去，別說認親了，恐怕是給幕后黑手李嗣源白送功法。

再說，如果李嗣源不自曝的話，以他與張子凡十多年的“父子情”，張子凡也未必會相信這個瘋癲老道才是自己的親爹。

所以最好的辦法不是直接帶張玄陵夫婦去見張子凡，而是先用其他辦法治好張玄陵的瘋病，然后以尋找張子凡的下落為目標，讓他們盡心盡力地發展天師府。

畢竟，按照歷史走勢，朱溫的大梁正是被晉國所滅，到那時，通文館勢必還要再膨脹一波。天師府拿什么跟人家斗？

難道去投靠李存勖，引導他們兄弟內斗嗎？

不管有什么計劃，都必須要有一個清醒的張玄陵才好施行。

許幻凝視著獨自坐在一旁滿臉漫不經心的張玄陵，良久之后才點頭道：“那就有勞道友了。”

“好說，那就請真人回去準備準備吧，機會只有一次，藥量盡可能放多一些。”

張希圣叮囑道。

有了許幻的配合，藥翻張玄陵幾乎沒有任何難度。

只見她下山沒過多久就拿著一碗粥回到峰頂，一臉溫柔地蹲在瘋道人身側：“玄陵，跑累了，吃一口吧。”

張玄陵雖然還是沒認出許幻，但本能讓他并不抗拒對方的投喂。

“啊~”

一勺、兩勺、三勺……

噗通！

“你……”

張玄陵仰天就倒，在閉眼的最后一刻他好像恢復了一霎清明，發出了難以置信的聲音。

可惜，一切都為時已晚。

“讓道友見笑了。”

許幻放下碗勺，從袖口抽出帕子幫張玄陵擦了擦臉，然后讓開位置，“請盡管施為，若能救回外子，天師府上下必當銘記道友大恩，結草銜環以報！”

“真人言重了，”

張希圣走到近前，“貧道也只是勉力一試，若有助益，也是祖師顯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