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間看到了出路，梁橫內心先是出現激動。

理智和如今所面臨的危險很快將激動壓了下來，他再次對自己處于危機之中的處境有了清晰的認知。

‘有出路，但即便出去也不一定安全。’

梁橫對自己的處境做出了大致的判斷。

‘按理說，吳敬守應該在前面等我。

他會對我產生一定幫助。

可誰知道他除了尋找那什么【答案】之外，有沒有抱著別的目的呢？

他這個人精神狀態不太好，如果不小心被深淵影響，心志出現問題，也不是沒可能。

他來地下的時候也帶了兩發紙殼彈，不知道現在還剩多少。

話說回來，如果【災變遷移之地】里到處都是二戰時期的武器，我和吳敬守手里的燧發槍就沒了意義。’

梁橫雖然做了這種假設，但他心里清楚，假設僅僅只是基于現實狀況的保守猜想而已，是對未來可能出現的最壞情況的模擬。

而不是現實。

實際上不需要那么悲觀。

具體情況，還要見招拆招。

當畫面展示到【學者協會】的船員們進入鬼氣森森的內海防衛軍堡壘的時候，鸚鵡螺進行了一段短暫的講解：

“迷失深淵者們發現了百年前存在于此的堡壘，可時間早已將此地從裝備精良的前線變成了幾乎一無所有的廢墟。

他們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被深淵接引至此。

他們只知道自己無路可退，只能前進。

他們即將踏上一段永世無人可知的旅程，面臨因深淵力量產生畸變的大恐懼。

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并不知道，導致這一切發生的，是他們之中某些人對深淵力量的危險探索。

而從這之后開始的故事，由于【災變遷移之地】本身的屏蔽，無法安全探索到了。”

在鸚鵡螺給出了這樣的說法之后，梁橫立刻明白，鸚鵡螺不是不能探索了，是因為太過危險而暫停了探索。

梁橫先是問：

“你剛剛說，導致這一切發生的，是【學者協會】船只上的某些人，對深淵進行的危險探索——

你所說的【危險探索】，是否是指他們中的某個人，使用【深淵污染物】，對海洋生物進行生物實驗的過程？”

梁橫從之前那片被撕下的航海日志上得出了這一結論，并得到了鸚鵡螺的肯定：

“是的。

只有在【錨點】進行了錨定的情況下，生物才能以【合理】的方式調用深淵的力量。

只有在配合【黑篆】的情況下，深潛者才能對深淵力量進行穩定的使用。

除此之外，其他一切對深淵力量的探索，都會引起深淵力量的紊亂，并產生完全無法預料的后果。

在茫茫多危險的后果中，【災變遷移】現象僅僅只是其中之一。”

梁橫將鸚鵡螺的解釋記下，然后若有所思的問：

“繼續探索的話，有可能會發生什么樣的危險？”

鸚鵡螺的回應更像是警告和威脅：

“【災變遷移】現象因深淵力量的局部紊亂而出現。

當初導致【災變遷移】現象出現的力量，和現在維持【災變遷移之地】存在的力量，是同一股，只是表現形式不同。

——前者完全無序且暴亂，后者則相對穩定。

當使用錨點的力量對其進行強行探知，很可能會讓已經穩定下來的力量再次暴亂，產生無法預料的危險結果。”

梁橫聽到這樣的答復，當即放棄了讓鸚鵡螺繼續向前探索。

“【深淵污染物】到底是什么？”

鸚鵡螺的回復讓他有些毛骨悚然：

“一切沾染了深淵氣息的事物，在某些特定遭遇下，事物本身的深淵氣息變得紊亂，導致事物本身無法保持在淺層深淵。

或者被拉入更深層次的深淵，或者在不同的深淵層次之間躍遷。

這樣的事物，就被稱之為【深淵污染物】。

以深潛者為例子：

當深潛者所承載的深淵力量超過了【黑篆】能承受的極限；

或者深潛者承載的深淵力量因為被外力干擾，而發生了不可逆的紊亂；

或者深潛者因為無法承載深淵力量而導致精神錯亂……

諸如以上這類情況發生時，深潛者通常會心志失常。

心志失常的深潛者，會無法控制深淵力量，導致深淵力量外泄，對周圍的環境造成惡劣的影響。

這樣的深潛者，就是【深淵污染物】的一種。”

梁橫的視野被拓展了，同時意識到了深潛者這種特殊存在的危險性。

他又聯想到吳敬守的狀態，心里感覺到些許驚悚——

他感覺吳敬守就有心志失常的感覺了。

“吳敬守現在已經擁有【深淵污染物】的屬性了嗎？”

鸚鵡螺回答：

“按照學者們對【深淵污染物】的定義，吳敬守雖然看起來有些瘋癲，但并沒有做出瘋癲的行為，所以不能算是【深淵污染物】。”

什么君子論跡不論心……

梁橫大概知道了【深淵污染物】的判斷方法——

不但要心志失常，還要做出心志失常的事。

仔細回想起來，吳敬守雖然看起來有點神神叨叨的，但做的事情都很靠譜。

鸚鵡螺的聲音回響在梁橫耳畔：

“廣義上來講，每一個能夠承載深淵力量的容器，都有可能成為【深淵污染物】。

因此，我必須擁有和某個特定的【深淵污染物】相關的【媒介】，才能獲知你所詢問那特定的【深淵污染物】個體，是什么。”

梁橫思忖道：

“那張試驗記錄不可以嗎？

按理說，這東西應該和【深淵污染物】強關聯才對。

應該能夠被當成【媒介】。”

梁橫這才想起來，在面前試驗臺上一字排開作為【媒介】的物品之中，并沒有那片關于生物實驗的記錄紙張。

他當即從兜里拿出來，放在一排【媒介】的最后。

“不行。”

鸚鵡螺給出的解釋讓梁橫有些不滿，也有些慌張：

“我能從這張試驗記錄上確定兩點。

第一點：

當初【學者協會】的船上所使用的【深淵污染物】，導致了船只被拉入更深層次的深淵。

當他們在深淵之中迷失航向之后，進行了一次在【深層深淵】中的旅行。

在離開【深層深淵】之后，他們連人帶船到達了這里。”

第二點：

我通過【媒介】的關聯，對那【深淵污染物】進行了很外圍的試探。

并發現，那【深淵污染物】很可能是活物，且直到今天，都還保持著很強的活性。

活性意味著活躍的深淵力量。

根據活性的強度來看，那【深淵污染物】所擁有的深淵力量在你之上。

強行探查意味著深淵力量的沖突。

也意味著，你必定會在短時間內被大量深淵力量影響，從而被拉入更深層次的深淵。

你現在所處的位置已經是【災變遷移之地】的邊緣，深淵力量在這里已經不太穩定。

一旦被拉入更深層次的深淵，說不定會觸發新的【災變遷移】現象。”

鸚鵡螺這么一解釋，梁橫對那導致【災變遷移】現象產生的【深淵污染物】更好奇了。

他心中想象，船在海上正常航行著，忽然就變了天了，整船人被拉入更深層次深淵，整個世界大變了樣——

只因為船上有人隱瞞了自己禁忌的實驗。

‘大海上也太危險了一些。’他心中興奮。

‘這要是大型載人渡輪，船上幾萬個船客，豈不是隨隨便便哪個人使用【深淵污染物】進行了禁忌的實驗，全船人都要遭殃？’

梁橫將自己這些想法說給鸚鵡螺聽，才從鸚鵡螺那里得知：

一般情況下，大型載人渡輪上會有兩道防線：

第一道防線，是上船之前的安全檢查，一旦船客或是船員攜帶有可能是【深淵污染物】的物品，直接銷毀船票。

第二道防線，是大型船只上通常會配備深潛者隊伍，這些深潛者的錨點能力有很強的【探查】或是【感知】屬性，能保證船只在航行過程中不受深淵力量的惡劣影響。

梁橫聽著鸚鵡螺的解釋，結合著自己眼前所見，心中思量之后，最終放棄了對【深淵污染物】的危險探索。

梁橫看向身后被鐵柜子隱藏的斷面，沉吟道：

“你剛說他們……當初那群【學者協會】的人，來到這里之后，已經無路可退了。

那么，這個斷面又是怎么回事？

他們當時應該能通過這個斷面，進入溶洞才對。

他們是【學者協會】的學者，擁有知識，一旦進了溶洞，說不定就能判斷出去網帕島地面的方向了。

至少也該嘗試一下。”

之前梁橫就看到賞金獵人里的學者通過地下田里的某些數據，用函數計算出了【矩陣】的出口。

因此他認為，學者這種特殊的職業，總會有些類似【深淵物理學】之類的手段，能夠最大程度利用、發揮并轉化地形優勢，為自己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