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橫看到了他們鮮活的樣子,和他們聊天時,更直接接觸到了他們那豐富的、真實的情感。
所以梁橫認為,他們必定不僅僅是被幻術模擬出了正常狀態那么簡單。
等待電腦開啟的空檔,他看向黃銅手表。
深淵層次始終穩定在2,這說明這里的空間很穩定。
也說明,只有在類似“老伯黑化”的情況下,他才會被拉入深淵的第3層。
他深呼吸一口氣,再次進入名為《歸海迷途》的電子游戲。
隨著屏幕逐漸亮起,破敗的網吧出現在屏幕之上,比之前更加密集的羊香壺根植在網吧的每個角落里——
電腦、墻壁、天花板、焦黑的尸體……以及在他面前排排坐的喪尸身上……
似乎是因為帕島天氣和羊香壺寄生的原因,這些喪尸身上已經腐敗嚴重,比之前梁橫見到過的喪尸小綠破敗了不知多少倍。
從網吧廢墟里生長出的藤蔓也比之前更加茂密,它們蜿蜒曲折如同森蚺一般,在網吧廢墟頂上層層堆疊,形成了新的天花板。
因為天色漸晚的原因,面前的場景比之前更加晦暗。
梁橫轉動鼠標,扭轉視角,確認屏幕中游戲里喪尸的數量。
十五只喪尸。
它們搖晃游蕩在破敗的網吧廢墟中,啃噬著手臂上和手掌上的羊香壺,也被羊香壺寄生在身體的各個位置,仿若和羊香壺形成了共生。
他抬起頭,看向網吧大廳。
明亮的燈光之下,熾熱的氛圍之中,充斥著荷爾蒙味道的網吧空間里,正在上網的廠哥廠妹,也是十五個。
梁橫上線的一瞬間,這些喪尸已經發現了他的存在。
它們發出了低聲的吼叫,那是對新鮮食物的渴望。
一瞬之間,梁橫腦袋里閃過一些念頭:
‘它們是在我上線那一瞬間之后,才發現了我。
也就是說,它們是在我的精神和身體同步的一瞬間——
在我看到了帕島村落被掩蓋的真相之后,才發現了我。
羊香壺……它不想要任何人發現帕島村落被掩蓋的真相。
包括我,也包括任何一個陷入幻術區的喪尸。
它不想讓任何一個擁有精神意識的生物,發現帕島村落已經陷落了。
它必定有它特殊的目的——
獻祭!它所作的一切,必定是為了那特殊的獻祭!’
這些念頭在他腦海閃過之間,它們搖搖晃晃的朝梁橫走了過來。
他則輕車熟路的抄起工兵鏟,對著它們的腦袋,一鏟一個。
他似乎已經習慣了做這樣的事,所以比之前熟練了許多——
知道削腦袋的力氣該怎么使,知道從哪里切入能最有效率,最省時間。
似乎連力氣都比之前大了些。
梁橫聚精會神、絲毫不敢怠慢的殺光了喪尸,屏幕里的場景一片狼藉。
他緊緊盯著屏幕。
不知何時——不知不覺之間,羊香壺已經爬滿了喪尸們已倒地的尸體。
羊香壺貪婪的吸食著它們身上流竄出的腐敗物,迅速被腐敗物中瘋狂的喪尸病毒感染,并導致惡化死亡。
更多的羊香壺利用腐敗物里剩余那些可憐的營養物質繼續繁殖,然后迅速被喪尸病毒感染死亡,僥幸未死的則繼續開始了快速的繁殖……
羊香壺在增殖著、雀躍著、痛苦的呼號著……梁橫甚至感覺自己從耳機里同時聽到了它們死時的慘叫,和痛飲腐敗物時的癲狂。
梁橫看著面前瘋狂的場景,把目光從屏幕上移開。
他看向網吧之中。
廠哥廠妹們依舊在上網,鍵盤被他們敲的啪啪響,打游戲的繼續飆著臟話,聊天的繼續克制著聲音……
他們一切正常,像是完全沒有受到現實世界里真身死亡的影響!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要驗證自己的一些猜測。
他將視線轉移到屏幕上,操控屏幕上的游戲角色——自己的真身,穿街過巷,來到老伯家門口。
老伯的家和村子里的大多數建筑一般殘破不堪,一面院墻已經倒了,整個院子里只有葡萄藤還保持著頑強的生命力。
羊香壺似乎很不喜歡葡萄這種東西,不但沒有出現在葡萄藤上,連種植葡萄的園圃里都沒有。
‘葡萄是真的。’
梁橫輕輕松了口氣。
梁橫透過倒塌的院墻,便看到了院子里擺著的、今晚吃飯用的小桌子。
小桌上同樣寄生著密集的羊香壺,完全看不到任何有飯食存在過的痕跡。
‘我今天下午吃的應該就是羊香壺。’
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真看到了這個場景,梁橫還是忍不住有些反胃。
可鴻門宴不得不赴。
羊香壺也不得不吃。
他付出了代價,換來了有用的東西——
能夠指引他們前往下水道的吳敬守的線索,以及那枚可以用作【媒介】的葡萄……
梁橫操控游戲角色——自己的真身,沿著墻邊,圍著院子繞了半圈,就看到了廢墟中已經變成了喪尸的老伯。
似乎是因為大雨和羊香壺寄生的原因,喪尸老伯身上的腐敗也已經很嚴重了。
他上身已經幾乎沒了肉,脊椎和肋骨上寄生著密密麻麻的羊香壺。
那些邪惡的小東西像是扎根在了他的骨骼里,從他的骨髓中汲取著所有一切能夠被汲取的食物。
梁橫對此早有心理準備。
‘變成了喪尸的老伯或許并未招待我們,它或許始終停留在屋內——羊香壺控制著它的行為。
在羊香壺創造的幻術區里,招待我們的,應該是羊香壺根據老伯本身,模擬出的老伯的人格。
也有可能,羊香壺直接操縱著老伯被分離出身體的精神。’
他進行了大概的猜測,但不知道猜測是否正確。
那就去問問神奇海螺吧。
網吧“人”太多,他沒辦法在這里使用鸚鵡螺,因為一旦引起了網吧里人們的注意,萬一他們像老伯一樣直接黑化,把他拉入深淵第3層,事情就全完了。
至于如何使用鸚鵡螺,梁橫心中已經有了計劃,只是現在他的真身還在危險的村落中,這計劃暫時不能實施。
……
梁橫操控真身,來到院墻的另一邊。
透過院墻,他看到了在一塊尚未倒塌的角落里蜷縮著的土狗。
土狗被淋透的皮毛已經幾乎晾干了,它顯然很冷,蜷在角落里哆哆嗦嗦。
同時還不忘對著角落之外的羊香壺呲牙咧嘴,仿佛在警告著它們,不要入侵它的領地。
羊香壺這種連喪尸都敢寄生的霸道生物,竟然真的沒有繼續朝它所在的位置入侵。
今天下午吃飯的時候,梁橫就覺得這條土狗有問題——
它太鮮活,也太聰明了——
它甚至在用那副卑微討好的姿態向他求救!
【土狗智商高】,這個情況看來在哪個世界都一樣。
梁橫心里想的則是另一回事:
‘喪尸病毒對狗沒用?
還是因為這條土狗足夠幸運,在喪尸尸潮中沒被喪尸咬到,所以才活了下來?’
梁橫走的近了,才看到土狗面前的位置一片濕漉漉。
‘是……狗尿……’
從屏幕上,梁橫十分清晰的看到,以狗尿所在的位置為圓心,羊香壺在大概不到兩米的位置之外圍成一個圓。
梁橫一下子明白過來。
‘羊香壺竟然怕狗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