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選擇去看一下白沫沫，陸欲凌不放心，硬要跟過去。

姜念拿他沒法子，便也讓他去了。

去探監的時候，由于警方的規定，沒讓陸欲凌進來，最終還是姜念一個人進去。

她在防爆玻璃窗前坐下，面前端坐著白沫沫，她看上去神色如常，似乎并沒有因為東窗事發而陷入低迷奔潰的狀態。

她的長發剪短了，干凈利索地綁成一個低馬尾，身上是藍色的監獄服，臉色素白，眼神無神。

她看姜念坐下才緩緩拿起一旁的電話，姜念也拿了起來。

“好久不見。”

白沫沫扯出一個蒼白的笑容，“陸欲凌沒來嘛？”

姜念頓時知道白沫沫叫她來的意圖，她想在自己被正式判刑前見一見陸欲凌。

到底是何等沉重的執念令她到這個時候都不曾放下。

“他在外面，警方不叫他進來?！苯钛院喴赓W，她覺得這個對話很快就會結束，畢竟白沫沫想見的人不是她。

白沫沫的目光注意到她拿著電話的那只手，無名指上那個低調的素戒令她目光一滯，她目光黯淡下來了，似乎終于明白了什么。

“我一直很奇怪，我為什么會輸給你？我比你漂亮聰明能干，而陸欲凌卻從來沒將目光放在我身上過，而你只同他草草遇見過幾次，他就對你情根深種，我真是想不明白?！卑啄冻鲆荒ㄉn白無力的笑。

姜念耐心聽著。

“我來自一個很貧窮的小山村，跟繁華的蘇市格格不入，但我靠自己的努力獲得了跟那些城市里的孩子一樣上學的機會，上天眷顧我，讓我無痛解決了學費的問題，也讓我遇到了陸欲凌，將我原本灰暗的生活攪亂。

我從小就認為努力就會有回報，就像我沒日沒夜讀書從小山村考出去一般，很多年前，我們村子里也有個女孩子考出去了，她上了名牌大學，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嫁給了一個有錢人，生活圓滿幸福，我總以為我能復刻她的生活，甚至比她活得更好些，但當我一身不像樣的衣服出現在一群干凈整潔的校服中時，我突然意識到這條路有多難走。

你說我霸凌別人，可是我這是跟別人學的，我一進那個學校，那一雙雙高高在上的眼睛就審視著我，里面的老師也區別對待我，我飛出大山的夢還來不及實施，就夭折了。

我受不了這樣的日子，我開始學習他們的穿搭，他們說話的語調，他們的興趣，試圖徹底融入他們。我們出生都是沒穿衣服來的，我們本該是一模一樣的，憑什么現在我就要低他們一頭，我就要跟他們一樣。

但情況并不樂觀，班上的女生總是嘲笑我的試圖改變的行為，男生們甚至吧玩笑開到我面前，說我是土包子，東施效顰。

整個班只有陸欲凌這個正常人，他忙碌著自己的事情，不屑于他們為伍。

他也是班上很特別的人，長得帥，家境好，教養好，前途一片光明，無論他做什么是班上都有人附和。她不屑于與身邊的人為伍，但他身邊從來不缺人。

因為陸家資助我的原因，我也算和陸欲凌扯上些關系，在那個年紀，丑小鴨一樣的你能和白天鵝一起被人議論，我想沒有一只丑小鴨不會幻想能和白天鵝真正在一起。

但我試圖了解陸欲凌我才發現，他沒參與班級同學對我的霸凌，單純是因為他對所有事情都很冷漠，并不是他認為這件事是錯的。

我也在那個時候有了對象，他很有錢對我也很好，完全不在乎我是只丑小鴨，我也在一瞬間獲得了之前我想都不敢想的東西，金錢，漂亮的衣服，別人不敢議論的底氣。我學著那些對我不善的人的方式來對付那些我能對付的人，我認為這不算是霸凌，這不過是為了徹底融入他們。

我一開始目的就是這個，甚至到現在，我如此努力拼命不擇手段只是為了跟陸欲凌這樣的人能在同一平面。

新來的黃敏佳比我勇敢很多，她的眼神總是有意無意略過陸欲凌，她人緣很好，班上的同學都愿意拿她和陸欲凌開玩笑。

我覺得很奇怪，黃敏佳的情況并沒有比我好多少，為什么她能在這個群體中如此自然如此泰然自若,她甚至敢告訴別人她喜歡陸欲凌，她一次次迎上去，完全不畏懼陸欲凌的冷臉。

我察覺到陸欲凌對她的反感，我更害怕他們會像校園小說中的男女主從一開始的不屑到深愛，我化作了陸欲凌的利劍，用暴力狠辣的手段對付著黃敏佳。

王川虎真是一個很好的男朋友，他無條件的支持我，無論對錯黑白。

我出了那個小山村后，就沒有再回去過，高中那段時光混亂沉浮，但我一直是有奔頭的，在我不斷的處心積慮下，陸欲凌也愿意和我說上幾句話，甚至他給了我期許，讓我考上跟他一樣的大學。

我在最后一年奮起直追，不得不說我讀書很有天分，我考上了，但陸欲凌還是不溫不熱的模樣。

我堅信去捂熱這塊頑石，他身邊一直都沒有人，那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

可是，他真的太過于冷淡了，將我的自尊一遍一遍放在地上摩擦，最終秦黎出現了，一個包裝得不輸陸欲凌的優質對象出現了。

我愛陸欲凌，但比陸欲凌更重要是我一直以來的目標，一個人不能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我選擇了我認為的捷徑，但實際上卻是深淵。

你知道當我千辛萬苦從那個魔窟中回來的時候，看到他身邊居然站著你的那份錯愕和憤恨嗎？

你只比我好一點兒，你甚至很多方面都不如我，但他卻如此堅定的，喪失自己所有冷漠選擇了你。

我憤怒，不甘，我要將你們拆開，他身邊能站你，那為什么不能站我？”

白沫沫突然大笑起來，憤怒地砸著眼前的桌子，似乎都不知道疼。

“為什么我苦苦爭取的東西你卻這么輕松就可以得到，名分，闊太太的身份，陸欲凌完全的愛，我恨你姜念，我好恨你，你身邊根本不缺有人愛你，你有季辭，甚至跟你就見過幾次面的沈清，都拜倒在你石榴裙下，我到底是哪不足？”

白沫沫的情緒太過于失控，發展在后面，她整個人站了起來，不顧身旁警員的阻撓，憤怒地砸著她和陸之間的防爆玻璃，動靜之大，令一直在外面的陸欲凌覺得異常，竟不顧阻攔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