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府尹一臉歉意,連連拱手,對姜化告罪:“姜郡公,此事是本官疏忽了,是本官失職失察,以后定會好生管教那些衙役。”
袁府尹這般態度,也不好繼續追究,“那就拜托府尹大人,若是府尹大人有為難之處,可以告訴姜某。”
“定然,定然。”袁府尹客氣道。
袁府尹將話帶向正題,“……姜小姐,你找我所為何事?”
姜施施音調微啞,氣息虛弱,“府尹大人,我想見陛下。”
“你想見陛下?!”
袁府尹音調拔高,沒想到她居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但顧忌道姜化在場,又軟化了語調。
“……你為何想見陛下?”
“我這也是為府尹大人好。”姜施施說道。
袁府尹難以理解,“還請姜小姐明示。”
“此案關系重大,自是無需我多說。眼下我在順天府大牢中毒,即便保住了性命,日后陛下定會問責府尹大人。”
姜施施望著袁府尹,“若此事另有他因,有人蓄意而為,府尹不過是不慎失察,這主責便不在大人身上。”
有人蓄意而為……
此話信息量巨大,袁府尹心弦不由得緊繃,沉思片刻。
對姜施施道:“陛下為失子傷懷,自昨晚便在寶華寺祈福祝禱,不見任何人,誰也不知陛下什么時候會出寶華寺。即便本官上奏,姜小姐可能也見不到筆下,”
姜施施淺笑道:“此事府尹大人無需擔心,府尹大人只需上一封奏折。”
“既然姜小姐這么說,那本官就寫一封送上去。”
袁府尹面上笑呵呵應下了,心中卻不以為然。
陛下不愿見任何人,姜郡公雖然年輕有為,但畢竟資歷尚淺,姜施施雖是縣主,但并無實權,又是戴罪之身。
他們又有什么本事讓陛下破例相見……
但他想不到,這日夜間,宮中就來人傳召,陛下召見姜施施。
袁府尹一邊好吃好喝招待紅袍太監,一邊吩咐衙役去牢里提人,還不忘打探姜施施到底如何讓陛下愿意相見的。
但紅袍太監卻打太極,“宮中貴人們的事,我們這些奴才也不知道,即便知道也不敢多說啊。”
袁府尹也跟著賠笑,“這是自然。”
姜施施出來后,袁府尹親自陪同,將人送到去往宮中的馬車上。
站在原地,目送馬車碌碌離開。
最后搖頭,不由得輕嘆,“這位姜二小姐……真是不簡單。”
……
再次入宮,姜施施卻沒有直接去往乾德殿,而是被帶去了臨華宮。
“姜施施,時隔這么久,我們又見面了。”
謝如錦坐在美人榻上,模樣氣質已經與先前截然不同。
閨閣小女兒的稚嫩嬌氣褪去了大半,儀態間已有了寵妃的氣勢,乍然一見竟有幾分像金貴妃。
“嘉妃娘娘,好久不見。”
因著覲見皇帝,姜施施已經換下了囚衣,換上蜀錦掐花梨花暗紋曳地宮裝,臂間挽著淡淡鵝黃色軟羅紗。
面上肌色如雪,青眉如黛,畫著清淡的梨花妝,愈發顯出皓齒明眸,清麗出塵的氣韻來。
即便是謝如錦,有時也不得不承認,姜施施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但她還是不服氣,死都不能服氣。
哥哥為何對她如此情深?
到底憑什么?!
她按下心緒,從一旁的黑漆雕象牙匣子中取出一封信,以及一支雕工精細,質地卻普通的梨花木簪。
手捻信封問姜施施:“……這信送到你那兒了?”
謝宴之離開數月,謝如錦思念得緊,于是暗地里派人送信送吃食衣物去瓊州,并吩咐送信人,最好帶回信來。
送信人確實給她帶回來東西了,但不是信,而是一根梨花木簪。
她以為是哥哥為自己雕刻的,欣喜不已,成帝不來時,時常簪戴在頭上。
但昨日姜郡公府卻給她送來一封信,她這才明白東西送錯了地方,梨花木簪不是給她的。
那根梨花木簪是送給姜施施的,是哥哥親手為他雕刻。
這封信才是哥哥給她的。
謝如錦目光落在信封上,眸色透著心碎的哀傷與不甘。
那信上只有幾個字——吾妹親啟,阿施安否。
哥哥寄信回來,一字不談自己,一字不問她安好,只關心姜施施是否安好。
謝如錦胸口起伏一瞬,抬起手指拭了下眼角。
面上恢復如常神色,冷聲對姜施施道:“你的請求我已經完成,陛下已經答應見你了。”
姜施施屈膝福禮,淺淺笑道:“嘉妃娘娘出手相助,小女感激不盡。”
-
乾德殿內。
“究竟是什么事,還需要召見貴妃來?”
成帝坐于御座之上,問謝如錦。金貴妃小產身子還未痊愈,若非必要,他不想驚動金貴妃。
謝如錦莞爾一笑,“陛下就聽臣妾這一次,貴妃娘娘來了后,互相對峙舉證,陛下就會知道有人膽大包天,有意欺瞞陛下。”
成帝聞言若有所思,“……來人,宣貴妃。”
少頃,殿門口傳來太監的高呼,“金貴妃娘娘到——”
金貴妃才剛小產,身子虛弱,由宮人攙扶入殿,一抬眸便瞧見了站在大殿中央的姜施施。
繼而轉眸,望見了嘉妃,正沖她盈盈淺笑,但落在金貴妃眼中,卻是不懷好意
心中有幾分不妙的預感,但面上不顯,仍舊笑道:“陛下召見臣妾,所為何事?”
成帝卻不回她的話,而是對姜施施道:“貴妃到了,你繼續說吧。”
姜施施欠身行禮,聲量不高,卻能讓在場之人聽得清楚明白。
“請陛下為小女主持公道,貴妃娘娘蓄意假孕,心懷不軌,還意欲毒害小女,殺人滅口。”
此言一出,金貴妃臉色驟然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