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守住那層虛偽的底線，還是，主動沾染臟污，踏進他的世界...

聞言，林阿九笑了，霎那間綻放的春意，如枯樹枝梢上忽然盛開的紅梅，美不勝收。

她湊過去，討好的吻了吻他的唇瓣，含笑的聲音回響在略顯空蕩的倉庫，“這份驚喜，我很喜歡。”

任誰都能聽出，那風平浪靜的表面下暗藏著的洶涌。

被牢牢控制住男人狠狠打了個顫，眼淚混著鼻涕就流了下來。

“林、林小姐...饒了我吧...求求你...”

“我上有老，下有小，都、都是吳卓讓我做的，我也是沒有辦法啊...”

他努力瞪大眼睛，緊緊盯著那抹纖細的身影，燈光從頭頂打下來映在她身上，一如既往的柔弱。

仰視的角度讓他更好的瞧見了，她驕矜仰起的下巴，顯得更加纖細修長的天鵝頸，白嫩而柔弱，好似稍稍用力，便可應聲而折。

分明像極了已經習慣被人掌控在手心的玉瓷娃娃，可印在男人眼里，卻猶如吞人的巨獸。

他怕的渾身都在顫抖，眼睛的驚懼與害怕都快要溢了出來。

“林小姐...求求你，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我吧...”

林阿九歪了歪頭，似是有些不解，“我瞧著，就那么嚇人嗎？”

男人唇角囁嚅，什么也說不出來，不過林阿九也不在意他的答案。

她直接盤腿坐在地上，語氣散漫的吩咐道“放開他吧，我想幾句話想問他?！?

她聲音很小，語氣也稱得上溫柔，言辭并不激烈，聽起來沒有任何攻擊力。

許是這樣的態度讓男人心里陡然生出股希望，剛被松開胳膊，他就跪爬著往林阿九的腳邊去，伸出手就想要去抓她的褲腳。

他討好道“林小姐，您只管問，我知道的比他們都多，只要您放我一條生路，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林阿九垂眸睨著他，在那雙滿是血污的手堪堪碰到自己時，她慢條斯理的從地上站起來，抬腳踩在他的手上，用力碾了碾，冷冷道“誰許你碰我了，真是臟死了。”

獵物與獵人的身份調換，讓這只柔弱的小兔子，第一次在人前露出了她的獠牙。

男人疼得發出嚎叫，下意識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或是掰開林阿九的腳腕，可那居高臨下的語調，讓他堪堪找回自己的理智。

他下意識看向林阿九，卻被她眸子里的冷意嚇退，連同嗓子里的哀嚎都在瞬間止住了，他強忍著疼痛，吶吶的喚道“林、林小姐...”

這一刻，他終于遲緩的想起來，在寧縣那天，林阿九是怎么冷靜的拿著水果刀跟他們對峙，又是怎么忍著疼，瘋了似的揮舞著水果刀，想要吳卓償命。

她從來都不是好說話的單純小白花，更何況，又發生了那樣的事...

“我爛命一條，”他說，“像林小姐這樣擁有光明未來的人，別讓我的血臟了您的手?！?

“求您，放我一條生路...”

男人頹敗的垂下頭，跪在地上，低聲哀求著，他，后悔了...

有人說過，壞人的悔過從來都不是為了自己所做過的事，而是因為他發現，這件事的后果他承受不起，也承受不住。

所以，他才會后悔，才會害怕，才會恐懼。

林阿九的眸底是遮掩不住的譏誚諷刺，但同時，她也滿意于男人的乖順。

她極具羞辱意味的踩在男人彎曲的脊背上，俯身問道“我想知道，你們在醫院，跟她說了什么？”

即使林阿九沒有點名這個'她'是誰，男人也明白，這個所謂的她，指的是院長。

那是他們離開寧縣前，做的最后一件事...

想到那天的場景與對話，男人抑制不住的顫抖，極致的驚懼讓他的嗓子里不自覺的擠出難聽的嗬嗬聲，滿腦子都只剩下一個念頭。

不能說，絕對不能說...

他知道院長對于林阿九意味著什么，也知道他們那天說的話，對于一個牽掛小輩的長輩而言有多么殘忍。

林阿九會殺了他的，一定會的??！

“我、我不知道...”男人無措的搖了搖頭，伴隨著一聲不耐煩的輕嘖，男人開始磕磕巴巴的哀求道“我、我知道吳卓的底細，我還知道宋玉成現在躲在哪兒，我、我還知道...”

他瘋狂轉動大腦，試圖從中找到能讓林阿九感興趣的消息，想讓她知道，除了醫院這件事他不知情以外，他有很多別的消息，他還有用，別對他動手，他什么都愿意配合。

可任憑他想破了腦袋，可想不出來什么有用的，最值錢的消息不外乎就是吳卓的出身，偏偏在巷子里那天，吳卓就已經自曝了...

雖然在外人面前，他一直吹噓自己跟著吳卓的時間最長，自詡手里握著許多消息。

但他心里清楚，他不過就是個替吳卓跑腿的，除了跟著吳卓的時間比較長之外，和其他人沒有半點區別，哪里知道其他更隱秘的消息...

男人結結巴巴了半天，除了給自己折騰的滿頭大汗，愣是半點有用的消息都沒說出來。

林阿九也沒那么多耐心等他主動開口，她睨了眼周圍，一眼就瞧見了不遠處的棒球棍，當即讓旁邊的人給她拿了過來。

既然不見棺材不落淚，打一頓就是了。

至于他知不知道...

林阿九一點都不在乎，反正早晚是要挨打的，早一點，晚一點，又有什么關系呢？

看著拎著棒球棍向自己走來的林阿九，男人當即嚇哭了。

他身上每一處都疼得厲害，嘴里，鼻子里，都是血腥味，當初跟著吳卓就是為了混口飯吃，又不是真腦子不清醒，一大把歲數還做著古惑仔的夢。

什么義氣，什么錢，都不如切切實實的命來的重要啊。

他控制不住的回想起剛剛馮逸陌動手的場景，棍棒打在身上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的呼痛聲，甚至于，那清脆的骨裂聲...

都一樣都讓男人膽顫。

他害怕，他是真的害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