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九，你在這兒亂說什么！”蘇南下意識站起身喊道。
她瞪圓了眼睛，死死盯著林阿九，抵在桌子上的指尖隱隱輕顫，吸引了林阿九的全部目光。
大抵是人的劣性使然，林阿九越覺得自己的手不好看，就越喜歡觀察別人的手。
修長，白嫩，做著當下最流行的美甲。
不得不說，這是雙很完美的手，處處都殘留著造物主偏愛的痕跡，就連上學勞累的作業都沒能在她手上留下薄繭，真好...
林阿九看了看自己的手，沒有很丑，卻也沒有很漂亮，低垂的眼眸里劃過些許黯淡，她真的，真的好羨慕蘇南。
無論是那雙寫滿了單純的眼眸，還是那雙瞧著就沒干過活的手。
好像渾身上下，除了那張臉，她和蘇南之間就再也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這個認知林阿九很不開心，她覺得就是個可惡的女人，自己不開心就不想讓別人開心。
她收回自己的視線，聽蘇南說著與事實截然不符的說辭，驀地，一聲嗤笑從唇角溢了出來。
她挑了挑眉，目光落在了眉眼憤怒的蘇南臉上，輕輕吐出兩個字來，“是嗎？”
蘇南臉漲的通紅，恨恨瞪著林阿九，咬著重音回道“我說的當然是真的，媽身體不好，你別亂開玩笑。”
林阿九掃了眼蘇母，面色紅潤，臉頰也比先前多了些肉，不似先前見到時那般蒼白瘦弱，想來是這段時間有好好將養。
她沒在接話，任由蘇南把謊言圓上，果然，聽完一切后，蘇母神情放松多了，甚至還隱隱多了些許自豪與滿意。
是應該滿意的，一個從小被送出去女兒自甘墮落的當了別人的情人，因為不在乎，所以聽到后臉上沒有憤怒與失望，只有厭惡。
而千嬌百寵長大的女兒，反而潔身自好，硬是憑借著自己的能力得到老板的賞識，甚至工資都比一般大學畢業的學生要高，怎么能不自豪呢？
林阿九只是笑著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笑的溫柔，一如以往。
蘇母把視線移到林阿九身上時，心底的厭惡又悄悄染上了眼眸，或許是仗著自己母親的身份，她并沒有遮掩的很好，很明顯就能讓人瞧出來。
她看向林阿九，心思轉了又轉，還是忍不住勸道“阿九，你一個女孩子家還是要早早做好打算，畢竟...”
她頓了頓，像是有些難以啟齒道“這種事...若是傳出去，還是女孩子比較吃虧...”
林阿九順著她的話反問，“那你覺得，我應該做什么打算？”
直覺林阿九的語氣有些古怪，蘇母也沒有多想，要說她有多愛眼前這個孩子，倒也沒有，可畢竟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心里懷著愧疚，眼下又走了岔路，話自然就多了不少。
“我瞧著馮先生氣度不凡，出手大方，待你也算不錯，想來日后就算分開也少不了你的。”
“不過男人都這樣，喜歡你時，自然待你千般萬般的好，要是一朝惹了厭煩，什么事都能做出來，一個女人，最重要的還是要提升自身，這一點你多學學南南，要有能力養活自己，別人才不會輕易看扁了你。”
說的確確實實在理，可語氣里不自覺流露出的輕蔑與驕傲成了兩個極端。
一席話說的蘇南心虛不已，她眼神躲閃，干笑幾聲，打著圓場道“媽，別說這些有的沒的了，咱們先點菜吧。”
說著，她把菜單遞給林阿九，語氣生硬的喚道“姐，馮先生什么時候過來，他不在，我們身為客人，也不好點菜不是？”
“他啊，”林阿九意味深長的瞟了眼蘇南，語氣淡淡道“說起來也是巧，進來的時候他碰見小傅總了，正好就在隔壁包間，你要不要去跟小傅總打聲招呼，嗯？”
她刻意拉長了尾音，要是在配上音樂，絕對是一個惡毒女配的標準對白。
嗯...她或許就不適合當個好人。
話音剛落，蘇南瞬間就變了臉色，好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句，“你故意的吧！”
林阿九用尾指一圈圈繞著耳邊的長發，紅唇輕啟，“你說什么，我聽不懂。”
她扭頭看向還在狀況外的蘇母，眉眼含笑，做足了表面功夫，“小傅總確實很器重蘇南，這段時間蘇南應該都在老家待著吧，如今回來了，我想怎么說也要過去打聲招呼吧，省的日后小傅總知道了心里不舒坦，你說呢？”
聞言，蘇母不作他想連連應了下來，反過來跟林阿九一起勸道“南南，你姐姐說得對，你現在還沒畢業工資就開的這么高，可得好好感謝傅總，等以后...”
“媽！你不知道就不要亂說了！”蘇母話還沒說完，就被蘇南尖聲打斷，她胸口劇烈起伏著，手緊攥成拳，臉色也難看的厲害。
饒是蘇母都被嚇了一大跳，“南南，你這是...”
蘇南大步走到林阿九面前，死死咬住下唇，眼眸里恍若染著滔天憤怒，許久，她才咬著牙道“林阿九，你別高興的太早！”
看著林阿九笑意盈盈的樣子，蘇南深吸了口氣，怒極反笑，“行，你要玩是吧，我陪你玩。”
說罷，她轉身看著蘇母，坦白道“媽，我騙了你，我現在的工作，其實就是在會所里賣酒。”
“什么！”蘇母陡然發出聲尖叫，整張臉瞬間白了，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一手指著蘇南，一手捂著自己的胸口，顯然被氣的不輕。
“你...你...”她緩了口氣，從嗓子里擠出聲尖利的叫嚷，“我供你讀這么多年的書，是讓你清清白白做人，你怎么、怎么能這么做！”
清清白白做人...
這幾個字落進林阿九的耳朵，莫名有些刺耳。
她舔了舔唇瓣，毫不猶豫添了把火，她說，“不僅賣酒，還賣...”
“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