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九神色好奇的問道“你這是干嘛去啊？”
聞言，護工小心翼翼的掃了她一眼，神情瞬間變得奇怪起來，試探著問道“陸先生沒跟你說嗎？”
林阿九心底頓時涌上股不好的預感，她蹙眉問道“說什么？”
護工的神情瞬間變得憐憫起來，“院長她不行了...”
后面的話林阿九沒有聽清，整個大腦空白一片，唯獨只剩下護工剛剛說的那句，院長不行了。
猶如驚天一棒，敲得林阿九腦子嗡嗡作響。
怎么可能出事，她走的時候，院長，媽媽還同她說過話，怎么就不行了！
林阿九想去病房看看，可腳剛往前邁，整個身子一軟，險些栽倒在地，好在護工及時扶住，才沒摔倒。
護工面色焦急的看著她，唇瓣張張合合，但林阿九什么都聽不見，心里唯有一個念頭。
她要去見院長媽媽。
她不信只是吃個飯的功夫，前后加起來都不到一個小時，人就出事了。
她不信...
原本幾百米的路程突然變得遙遠起來，林阿九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回來的。
她滿心期待的推開了病房門，恍惚間，她好像看見了床上躺著的人，正面露笑意的看著她，問道“怎么了阿九？”
“院長媽媽...”林阿九低喃著，還不等唇角扯出抹笑來，床上的人瞬間消失，徒留一室空蕩。
就好像整個天地間只剩林阿九自己，那種如影隨形的孤獨和寒冷簡直要把她逼瘋。
她無助的癱坐在地上，胸口悶悶的疼，撲面而來的窒息感迫使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配上她暈開的妝容，顯出幾分怪異。
房門被推開，輪椅的嘎吱嘎吱聲響起，最后停留在林阿九身旁，修長纖細的手指間夾著包紙，半晌，沙啞的男聲響起，壓抑著痛苦。
“哭出來會好一些。”
許久，林阿九才抬頭看向陸詩舟，眼睛干澀泛紅，卻沒有半滴眼淚，她問，“院長媽媽在哪兒？”
“還在搶救，”陸詩舟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醫生說，盡量做好心理準備。”
林阿九唇角輕顫，沒有聲嘶力竭，只有弱不可聞的一句，“為什么...”
“他們又來了...在你走后。”陸詩舟竭力壓抑著哭聲，語調聽起來古怪極了，說的話更是前言不搭后語。
林阿九木然的點了點頭，低語道“我知道了。”
說罷，她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的往搶救室走去。
身后緊跟著陸詩舟，他的指尖死死扣在輪椅上，低垂的眼眸里除了痛苦與悲傷，還隱隱摻雜著不顧一切的瘋狂與狠戾。
他摒棄了先前在心底打好的草稿，只說道“阿九，你還有我。”
后來發生的一切林阿九都沒了印象，她只記得搶救室門前的燈亮了很久，記得醫生走出來，嘆息道“抱歉，我們盡力了。”
壓抑的啜泣聲在耳邊回響，唯獨林阿九，眼眶干干，什么也流不出來。
就好像做了場噩夢，睡醒后，什么都沒變。
可這場夢，怎么也醒不過來。
與想象中的痛苦悲傷不一樣，林阿九表現的特別冷靜，就好像，院長媽媽只是一個陌生人。
無論陸詩舟怎么勸，怎么安慰，她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樣，她哭不出來。
林阿九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真的愛院長媽媽嗎？為什么所有人都能哭出來，只有她哭不出來？
就連心底都沒什么太大的感覺，只覺得壓抑的有些喘不過氣，除此之外，還有累。
那是一股難以形容的疲倦，就像是輛老舊的火車行駛在鐵軌上，每動一下，零件都會嘎吱嘎吱作響。
直到準備操辦葬禮時，林阿九不得不回到孤兒院通知其他人。
比不得幾年前的破舊，如今的孤兒院經過好幾次翻修，漂亮干凈，但又陌生的很。
她站在院門前，指尖輕輕搭在樹干上，所有她熟悉的東西都變了，唯有這棵樹，一直在。
莫名的，林阿九突然開始嚎啕大哭，她哭彎了腰，身體也軟的厲害，整個人都倚在樹上。
陸詩舟推動輪椅到她身旁，什么都沒說，只是默默牽住她的手，源源不斷的熱量順著傳過來，也讓她的情緒有了宣泄口。
她環住陸詩舟的腰，破碎的聲音與哭聲摻雜在一起，她說，“陸詩舟，我只有你了。”
是了，直到現在，林阿九才驚覺，好像除了陸詩舟，她一無所有。
世界仿佛跟她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她想要的，想留下的，全部都舍她而去。
還不如一開始就孑身一人，至少瀟灑快活。
陸詩舟撫摸著她的頭發，神色悲憫，他幽幽的嘆了口氣，虔誠的起誓，“你還有我，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想要得到什么，就要先失去什么。
這是這么久以來，陸詩舟在唐甜身邊學會的唯一一件事，也讓他付出最為慘痛的代價。
陸詩舟常常問自己，這么做，真的值得嗎？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
要么走下去，要么，粉身碎骨。
他想活著，他要活著！
殯儀館的辦事效率很高，短時間內就安排好了一切。
院長生前撿到的孩子大部分都在外地，林阿九兩人商量了一番后，索性就把葬禮辦在三天后，讓院長風風光光的走。
等處理完各種零碎的事情后，晚霞早已灑滿天邊，林阿九累的徹底直不起腰，肚子也跟著隱隱疼了起來。
她坐在殯儀館門口休息，想等陸詩舟跟工作人員說完話就走，可肚子越來越疼，不知不覺中，額頭布滿了細密的冷汗。
進進出出時，難免有冷風吹過，激的她打了個哆嗦，就連腦袋也開始迷糊起來。
好累，好難受...
身體上的累連同心里的累，一起積壓在林阿九身上，逼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眼前的場景漸漸模糊起來，天地也跟著旋轉，恍惚中，她好像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說，“對不起阿九，我來晚了。”
聲音也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聽過。
是誰呢...
算了，不想了，好累，她要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