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宋玉成的手輕顫了下，他垂著眼眸，神情陡然變得兇狠，他大口大口吮吸著香煙，又狠狠吐出煙霧，咬牙切齒道“是啊，我恨死你了，恨不得現在就掐死你。”

她眨了眨眼睛，卷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陰影，不停的輕顫，宛如展翅的蝴蝶，她偏頭看向他，一字一句道“那你動手吧。”

他煩躁的抓了抓頭發，手里剛吸了一半的煙被狠狠扔在地上，他轉身掐住林阿九的脖頸，質問道“你他媽是不是以為我不敢？”

聞言，林阿九竟彎起唇角，痛快的閉上眼睛，臉上寫滿了對他即將動手的期待，甚至還把沒受傷的左手覆在他的手上，暗自用力。

這種滿不在乎的態度，像是一拳重重砸在棉花上，讓宋玉成心里憋了口氣，不上不下，惱人的很。

手上的力道不自覺的開始加重，她憋紅了臉，大腦缺氧讓她下意識的開始掙扎，宛如條瀕死的魚。

可她猩紅充血的眼眸里，除了痛苦和復雜外，竟沒有半分對生的向往和渴求。

宋玉成再一次輸了。

他不得不承認，他下不去手。

他眼眶泛著紅，手上的力道突然卸了下來，半晌，他低喃道“林阿九，你贏了。”

說罷，看著她大口大口呼吸的動作，宋玉成諷刺的扯了扯唇角，自顧自的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可笑，像條沒皮沒臉的狗。”

沉默開始一點點蔓延，他顫了顫唇角，像是豁出了一切似的再次開口，“你到底愛沒愛過我？”

“哪怕一點點心動也行。”

他期待的看著她，可她的不回答，就是最好的答案。

宋玉成眼睛里的光寸寸熄滅，最后演變成絕望。

他突然抬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巴掌，他下手很重，重到俊臉上赫然頂著個巴掌印，莫名滑稽。

連續幾次被她狠狠碾碎的尊嚴讓宋玉成近乎崩潰。

他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這么賤，為什么明知面前的女人沒有心，他還是一頭栽了進去。

分明想要硬氣的報復她，想要找回自己的面子，可在對上她眸子的那刻，他所有豎起的壁壘和盾牌，就在頃刻間盡數崩塌。

“為什么？”

“為什么！”

他壓低聲音嘶吼著，眼眶終是承受不住那滴淚的重量，落了下來。

“我以為你知道，我從一開始，就是騙你的。”林阿九面色平靜的回答，“無論是第一次見面，還是后面的交往...”

不等她說完，宋玉成就再次掐住了她的脖頸，吼道“閉嘴，別說了，別再說了！”

“我不想聽...”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語氣也越來越弱，最后幾乎成了自我欺騙似的低喃。

可他無力的手，根本不能阻止林阿九的述說，她的神情很奇怪，似憐憫，又似是一種怪異的報復。

“我只想要錢，想要保護，當初你朋友勸你的話都是真的。”

“我就是這么一個人，無論是你，還是別人，在我眼里都沒有區別，只是你比較難搞而已。”

“那陸詩舟呢？”

這個答案過于殘忍，林阿九沒有回答。

但更殘忍的是，她不回答，不是因為怕傷到宋玉成，而是怕宋玉成去找陸詩舟的麻煩。

見她這般，宋玉成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扶額癡癡的笑了起來，笑得悲涼又諷刺，“好，林阿九你真是好的很。”

“因為保護你，我他媽和混混打架，被學校勸退，賠錢，還差點進去，結果你呢，隨隨便便就找了個借口跟我劃清界限，林阿九，你到底有沒有心！”

字字泣血，字字悲涼。

可林阿九從始至終都無動于衷。

對于沒有走進她心里的人，她向來都這么絕情。

她越這樣，宋玉成就越崩潰，“我到底哪點比不上陸詩舟了，他比我有錢還是他能保護你？”

“林阿九，我究竟哪做的不好，能讓你這么對我！”

說著說著，他終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哭了出來。

他哽咽著述說自己的委屈，放下所有的驕傲與尊嚴，拼命祈求著她看看自己。

“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六年前我不應該那么對你，你原諒我好不好？”

他突然神經質的抬起頭，又哭又笑道“我現在有錢了，比以前有錢，我買了房，還買了車，還有好多好多的存款，你看看我吧...”

眼淚重重砸在林阿九的臉上，卻換不來她半分動容。

他討好的吻著她臉上每一處的傷痕，繼續碎碎念道“我知道你是因為剛剛我沒有幫你生氣了，這樣好不好，我帶你離開，等你養好傷后，無論你怎么打我、罵我，我都受著。”

提到身上的傷，林阿九終于有了些許反應，她轉了轉眼珠，語氣平淡，卻依舊能從中聽出幾分澀意，“宋玉成，我的手廢了。”

一句話，便讓宋玉成再無辯解的余地。

他把頭埋進林阿九的脖頸，細碎的嗚咽聲一點點溢了出來，極近悲涼與絕望。

“阿九，我們是不是再也沒有可能了。”

語氣說是疑問，不如說是在敘述一個大家心知肚明的答案。

許久，林阿九才開口，她一改先前的有意刺激，和惡劣的語氣，說道“抱歉，當初那么對你。”

時隔多年，宋玉成終于得到了林阿九發自真心的道歉。

這一刻，他泣不成聲。

他摸著自己右眼上的疤，腦海里再一次回想起了當年發生的事。

那幾年，學校附近總有小混混聚集，而長相漂亮，又沒有家人撐腰的林阿九，就成了被騷擾的對象。

縱使有宋玉成護著，可總有幾個不長眼的，硬要往上湊。

獨獨那一次，他下手失了分寸，雖然沒鬧出什么大事，但對方不依不饒的態度讓事態開始失控，好在他家里有幾個錢，足以滿足對方的胃口。

本以為雨過天晴，卻沒想到，他不在的這幾天，林阿九竟然開始和別的男生走近。

縱使沒有確認關系，但那若無若無的曖昧，無意對視后的臉紅，和他們的曾經一模一樣。

怎么可能會不憤怒，怎么可能會接受這樣的結果？

所以啊，他闖進了她的家，瘋狂的嘶吼著，質問著，卻在她邏輯縝密的謊言中徹底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