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先休息一會吧。”

聞言，程博轉身，恰好撞進林阿九一汪杏眸，她站在不遠處，笑著把手里的水杯遞給他。

她臉上尚且還沾染著干完活后的疲倦，細密的汗珠連帶著紅暈布滿臉頰，唯獨一雙清澈杏眸亮的驚人。

程博第一次接觸林阿九，是在那次酒會后，她的眼睛好似永遠都染著淡淡的哀傷。

便是笑，瞧著都有種破碎感。

可如今，他在她眼底看見了新生，看見了她對未來的期盼。

有些刺眼，莫名讓程博覺得難過。

他下意識躲過她的目光，洗了洗手，這才接過水杯，輕抿了口。

“謝謝。”

林阿九切了些水果放在茶幾上，隨后兩個人徹底癱坐在沙發上開始休息。

來回走動的腿早已疲累不堪，直到坐下來的那一刻，才覺得自己像是活了過來。

程博掃了眼手機上的消息，一絲暗色于眸底轉瞬即逝，他按滅手機屏幕，斟酌著開口道“林小姐，我今天過來，主要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在清吧發生的事，陌總已經知道了。”

林阿九點了點頭，沒有言語，神色淡淡，面上全然瞧不出什么情緒波動。

但程博眼尖，早就瞧見了她拿著杯子的手驟然用力，身體也瞬間緊繃。

程博心下當即有了判斷，繼續說道“那個人身份不算顯赫，卻是家里獨子，備受疼愛，現如今在你身上吃了這么大一個虧，一定會有所動作。”

“今天上午我去醫院看過他了，”他刻意停了片刻，抬頭對上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說實話，情況不是很好。”

“雖然我們已經及時跟對方溝通，并做出了適當的補償，但你最近還是要多加小心。”

程博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補充道“姜宇在附近租了間房，如果你愿意的話，從明天開始，我讓姜宇全天都跟著你，這樣陌總放心，你也安心。”

話說到這種份上，林阿九依舊沒有開口，她指腹一點點摩挲著杯壁，眼眸低垂，卷翹的睫毛一下又一下的顫著，宛如展翅的蝴蝶。

程博掩住眸子里的情緒，只靜靜的等著她的答復，不過他知道，她沒有選擇的余地。

接受這虛假的好意，是她的最優解。

果不其然，她如預料中那般向他道了謝。

程博禮貌微笑臉，“林小姐，您客氣了，為陌總分憂，是我的職責所在。”

畢竟拿著比別人高的工資，總得做些實事是吧。

林阿九配合的干笑兩聲，她實在厭煩和馮逸陌扯上關系，可偏偏眼下這種情況，她又不得不依靠馮逸陌。

頓了頓，她主動問道“馮逸陌什么時候回來？”

“陌總出去談合作，估計還要一個星期左右。”

“好，我知道了。”

她斂起眸底的情緒，禮貌的點了點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不早了。

她又暗戳戳的瞥了眼程博，見他一直沒有要走的意思，索性直接邀請道“時間不早了，我點個外賣，程秘書，你看看你要吃什么，我一起點。”

說著，她打開外賣頁面，把手機遞了過去。

程博神色自然的接過手機，狀似無意的解釋道“林小姐，剛剛忘了跟你說，姜宇有事，跟我請了一天假，今天我送你上班。”

“嗯？”聞言，林阿九神情詫異的瞟了他一眼，本想下意識拒絕，但想起自己無意得罪的人，又默默把拒絕的話給咽了下去。

她半開玩笑道“我下班很晚，對于你而言，這大概算加班了吧。”

程博臉上也染了幾分笑意，他分出幾分心神看著她，笑道“林小姐管飯又管酒，還能打發時間，怎么能算的上是加班？”

林阿九不由發出聲輕嘖，眸色戲謔。

直看的程博有些不自在，他摸了摸鼻尖，隨便選了家店，點了份飯，就把手機還給了林阿九。

恰好此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他的視線快速從屏幕上略過，陸詩舟三個明晃晃的大字映入眼底。

他下意識看向林阿九，她臉上還帶著尚未收斂的錯愕與不解，還有一絲隱秘的慌亂。

她快速扣過手機，試圖掩蓋屏幕上的來電顯示。

早在得知自己的錢被陸詩舟取出來后，林阿九就把他的電話號碼從黑名單里放了出來。

只是眼下的場景，讓她不免有些后悔，當初沒有順便把陸詩舟的好友從黑名單里放出來，以至于什么事情都需要電話聯系。

她神色自然的指了指自己的手機，毫不露怯，“我先去接個電話。”

她演，程博也演。

他假裝不知道是陸詩舟打來的電話，看著她走進臥室并帶上了門。

含糊不清的說話聲傳了出來，根本聽不清兩個人之間的談話。

程博脫下拖鞋，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半晌，最終只好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打量了一圈屋子里的裝飾，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精致的玩偶擺件，放在了電視柜旁邊的置物架上。

擺件很符合女孩子的審美，可愛又精致，和屋子里的裝飾也很相襯，不是很突兀。

同時它也很小，不留心的話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擺件的左眼似是有些奇怪，卻又瞧不出究竟哪里奇怪。

盯著擺件看了許久，程博突然輕聲笑了起來，莫名有些可惜，甚至覺得可笑。

想留下的人被毫不留情的趕走，拼了命想走的人，縱使折斷翅膀也要將她留下。

人生，從始至終就是個無解題。

屋子里，聽著對面傳來的說話聲，林阿九不覺有些恍惚。

她揉了揉眉心，難言的煩悶涌上心頭，她再一次解釋道“我很抱歉，但我現在真的不能走。”

“陸詩舟，你說我自私也好，無情也罷，但我總要為我自己考慮。”

“我上次不管不顧的辭職，已經讓張哥對我有所不滿了，現在這個機會，是我親自求來的，我不能在輕易放棄。”

話音剛落，不知道對面又說了些什么，林阿九的情緒瞬間失控，音量也抑制不住的抬高。

“陸詩舟！我告訴你我問心無愧，畢業之后，我哪一年沒打錢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