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令萱并無大礙。
而這場大火在翌日便傳遍了上京,爭議不少。
這樣的事,難免也傳入了皇帝耳中,并未計較陸燿緊急傳召太醫的事,反倒是在早朝后刻意留下令佟安撫了幾句。
“入了秋,天氣也是陰晴不定,要多當心些。”
“是,臣府中一切尚好。”
關于趙氏的事,令佟到底只說是意外。
皇帝哪管什么妾室死了的事情,自然三兩句便丟開了。
令佟剛出去,后腳便又內監急忙忙沖入殿內。
“陛下、大事不妙了!”
“江南急報,水災頻發,已經連淹了好幾處大田和村子了!”
皇帝神色陡然一凜。
“速速召集太子、戶部等人前來議事!”
那一日,眾人在御書房內足足商討了兩個時辰。
皇帝斟酌許久,到底還是選用了太子賑災。
此外,又瞧上了云大將軍家的小少爺的一身武藝,要他從旁協助太子,兩人一同帶領賑災隊伍前往江南。
這件事定下來,宋落星才知曉。
他沉著臉半晌,忽而發笑。
“到底還是得太子,人是中宮嫡出,真龍血脈,賑災最合適不過了……”
一側林·森道:“太子此行若是順利,只怕民心更甚,地位將更上一層樓啊。”
宋落星慢悠悠轉了轉手中的茶盞。
“賑災賑災,災難災殃誰又知道呢。”
便在三日后,賑災隊伍在城門外啟程,皇帝攜官員們一同送行嗎,場面十分浩蕩。
當然,這些都是陸燿說與令萱聽的。
令府大火過后,四處都需要加緊修繕。
其他院子火勢還好,只是略微燒毀,令萱的清風院可是燒得面目全非,只能重新住入了才修葺好的東閣樓。
顛來倒去,竟然回到原點。
令萱剛和陸燿嘲弄,誰知命運當真無常。
滄浪陡然出現:“太子失蹤了,圣上勃然大怒,此刻正要召見主人。”
陸燿正色,“我得去一趟,你且休息,莫要操心。”
此去后,宮內倒是反常的平靜。
太子失蹤可不是小事。
而就在令萱等待陸燿消息之時,令府也傳來了一道重磅消息。
令萱當場便碎了手中的茶盞,愣了半天才敢開口:“外祖父病重?這前些日子還寫信了,怎么就病重了?!”
“是舊疾了,年紀大了難免嚴重些。”
小青安慰:“老太爺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令萱來回走了幾步,“不行,我得去汝南一趟!”
便在令府上下忙活著出行之事時,陸燿也差遣滄浪來說了幾句話。
“太子失蹤,圣上震怒,要主人查清真相找回太子,實在是忙得脫不開身。”
令萱理解,只能托滄浪也傳幾句話。
等令萱出發那一日,陸燿還是不曾露面,怕是真的壓力不小,任務危重。
她托人送去一封信,便上了馬車。
離開上京,輾轉碼頭,一路沿著水路而下,是最快速平穩的路線。
晚來江風涼薄,吹散水面的船火。
令萱站在甲板上,靜靜凝望江面的夜色。
一切都是那樣安靜,隱約可見前后方其他客船貨船,燈火照應在水面上如同滿江紅火。
就在那時,她看見了隔壁船只上的人影。
“陸燿?!”
男人飛身而來,輕易落在她面前。
“好巧。”
令萱驚呆了,“你怎么會在這?”
“算著時辰,你也該來了,我若去江南,自然是走水路了。”陸燿一臉成竹在胸,“只可惜來得匆忙,未曾與你說。”
令萱便問:“我的信你收著了?”
話音未落,陸燿忽而皺眉,目光迅速朝著前方掃去。
而當喧鬧聲響起來的時候,僅在一瞬間。
暗處亮起火光,好幾艘小船簇擁著一搜大船涌了過來。
“兄弟們沖啊,這次逮著好貨色了!”
水匪兇殘,幾乎是瞬間就用鉤鎖纏住大客船,如浪潮般撲面而來,根本不給人思考的機會。
陸燿剛開口:“是水匪,快走!”
一側甲板上就有數人撲了過來,“喲,還有個美人呢,兄弟們,把她給我抓起來!”
此船上只有令氏一行人,陸燿緊忙吹響一聲口哨。
隔壁船只上已經有素服錦衣衛出動,還有幾道暗影也落了下來。
可這,在多如螞蟻的水匪面前不值一提。
陸燿的人手派出去了幾批分頭查找,如今手中剩下的還不足這些水匪的五分之一。
人一多,四處都亂了起來。
江面水光晃蕩,耳邊都是尖叫聲。
“快救小青!”
陸燿咬咬牙,只能將從屋中冒頭的小青先拉到后頭來。
就是一瞬,令萱躲避不及,被一個水匪拽住了胳膊,陸燿也被三五個人纏住。
他功夫過人,卻耐不住赤手空拳。
那些人看出來了他功夫,更是不斷有人圍上來。
“先殺了這個礙事的雜碎!”
陸燿陷入重圍,又層層打開禁錮。
令萱滿眼都是他,自己也根本躲不開。
一側客船靠近,兩艘船忽然一撞,整個江面都開始震蕩。
“萱萱!”
一只流星錘就那樣意外地朝著令萱砸了過去。
陸燿大喊一聲,一腿橫掃,迅速抱住令萱,其他人蜂擁而上——
咚。
身子下墜,無數的水花濺開。
令萱最后記得便是陸燿在水中緊擁著她,天幕上還有幾顆燦星,但也越來越遠……
等再醒來時,已經在河岸邊了。
陸燿一臉茫然地看著她,“你是誰?”
令萱碰了碰他額角的傷口,“你失憶了?!”
青年目光懵懂,呆若笨狗,“什么意思?”
那一刻,令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干脆胡亂道:“我其實是你嫂子,我們遇到水匪和家人四散了。”
陸燿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嫂、嫂?”
令萱哭笑不得,抓著他的頭一頓亂擼。
“傻狗。”
而后,她又稍微解釋了一下他的身份和任務。
那一天,他都死死跟著令萱,好像這醒來第一眼看見的便是他的全部了。
令萱沒有找著其他人,也不知到底過了多久,更不知身在何處,只能沿著河岸行進。
很快,兩人看見了一群人。
他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似乎想北上。
看樣子,應該就是江南來的難民了。
憑借自己這一身狼狽,令萱趁著那些人落腳休息,帶著陸燿成功混了進去。
還未來得及打探什么,令萱便聽見了一陣長吁短嘆。
“那些當官的真是天殺的玩意!”
“朝廷賑災,他們中飽私囊,我們連家都沒了,還要活生生餓死……”
“此番上京,我們一定要告御狀!”
陸燿忽然嚴肅起來,“這件事情一定得查!”
令萱愕然。
果然,刻在錦衣衛骨子里的熱血是撞不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