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鄭和離開，朱允炆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當然，這不重要。

唯一讓他有些尷尬的，可能就是因為自己手頭拮據，這人都走了，他都沒能表示表示。

畢竟這錢鄭和他們能收，也該收，這是喜錢，甚至能收得正大光明的。

只不過他囊中羞澀拿不出來而已。

沈榮倒是給了，不過鄭和卻是拒絕了。

還是那句話，武超給，他肯定笑瞇瞇地拿著，但你沈榮有什么資格給咱家賞錢？

出了沈府，鄭和從袖籠中拿出了一個錢袋子，遞給了身旁的小太監，笑道：“這是興義伯賞的，拿去給大家伙分了。”

小太監接過錢袋子，笑意盈盈的模樣，當即就離開了。

鄭和看著眾人，也笑了。

這就是他的聰明之處了。

如今武超圣眷深厚，年紀輕輕就得封伯爵，未來當是不可限量才是。

加之他之前并沒有說謊，當年鄭村壩一戰，武勝的確救過他，要不是武勝，他也做不成那件事兒，從而賜姓鄭。

視線回到沈府。

鄭和沒有接受沈榮的好意，沈榮倒也不尷尬，今天，他高興著呢。

隨著圣旨下來的，還有不少賞賜，雖然都是武超的，可這武超不是他姑爺么？

他豈能不高興。

這會兒，就連沈放都是一臉殷切地看向武超，笑道：“我就說嘛，還得是我妹夫有本事！”

不管之前他怎么看武超不順眼，但興義伯三個字他還是能領悟的。

一個伯爵，怎么也不可能盯著他沈家的這點兒產業。

關鍵是，有了這個伯爵妹夫，今后他不敢說在應天府橫著走，但總歸還是有面子的，不是？

這個道理，他怎能不懂？

朱允炆倒也沒和他計較。

單瞅他那二皮臉的模樣，跟他計較，估計能憋屈死。

“妹夫，這段時間辛苦了。”沈放倒是不以為意，連忙笑道，“來，妹夫先休息，這里我們來收拾就是。”

這會兒的沈放，怎就一個諂媚了得。

看得一旁的沈青臉色直抽抽。

當即就一臉嘲諷地說道：“兄長緣何前據而后恭？”

“你懂什么？”聽到這話，沈放倒也不尷尬，一臉正色地說道，“為兄就是想試探一下我沈家眾人的心性，不過看來為兄的試探還是很有必要的，至少我沈家沒什么刁滑之輩。

二弟，你今后也莫要忘了為兄今日的教誨才是。”

沈青臉都綠了，要說這不要臉，還得是你啊。

他為人倒是要比沈放更忠厚一些，這會兒也不好意思像沈放那般沒臉沒皮。

所以說，不管是在哪個年代都是如此，臉皮厚，吃個夠！

這會兒，沈榮倒是沒有來湊熱鬧，鄭和一走，他便將沈柔拉到了書房，輕聲道：“孩子，今后怕是要委屈你了。”

“阿爺這是何意？”沈柔有些不解。

沈榮嘆了口氣，說道：“如果武超只是一個百戶，倒也不至于如此，可如今人家已經封爵了。

按照大明典制，商賈之家雖然允許和官宦之家通婚，但不能為正妻。

你可明白？”

一聽這話，沈柔神情頓時就是一緊。

“阿爺是什么意思？”她輕聲問道。

“其實我們的選擇不多。”沈榮說道，“要么和離，要么只能是妾室。

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沈柔點了點頭，她其實知道答案的。

而且，自家阿爺也只是問問，真就只是問問而已。

能問出這話的時候，她便知道阿爺希望自己怎么選了。

“其實女兒也沒得選。”沈柔依然一副古井無波的模樣說道，“坊間都說孩兒有克夫之命，哪怕是和離，又能如何？

況且不說此番有恩于我沈家，單單是如今貴為伯爵，便是女兒高攀了。”

對于婚姻，她其實早就絕望了。

在一連兩個未婚夫都暴斃之后，她便不對婚姻抱有任何的幻想。

武超，只是個意外。

“你能這般想便是最好的。”沈榮聞言，當即便松了一口氣。

對于自己這獨女，他雖然算不得多看重，但終歸還是有感情的，如果能不逼迫，他自然不愿擺出一副嚴父的樣子來。

“當初為父買了一套宅子，本來是打算我們搬過去的，如今，姑爺封爵，自然不好再住在沈府，便當做你陪嫁的嫁妝吧。”沈榮說著，見沈柔依然是一副清冷的模樣，當即又說道，“你啊，永遠都是這般，讓為父都為你著急。”

“興許是習慣了吧。”沈柔輕聲道。

“今后要改改……”這方面，沈榮也不知道怎么教，反正沈柔這邊的工作已經做好了，也就不再多言，當下便離開了書房。

等他走后，沈柔走到門口，聽著前廳里的喧鬧和喜慶聲，心里就跟壓了一塊石頭似的。

今日夫君封爵，全家都高興，包括她之前也高興，但這會兒，卻怎么也笑不起來。

為什么呢？

沈柔抬起頭，看著落日的余暉灑下，聽著前廳的歡聲笑語，她總有種融入不進去的感覺。

念及此，心頭的煩緒便更多了。

這會兒，和她同樣煩惱的還有一個人，紀綱！

兩人幾乎不約而同的煩躁。

沈柔雖然煩躁，但充其量也只是自怨自艾。

紀綱就不同了，這會兒，他將麾下罵了個狗血淋頭，甚至還收拾了幾個近來有所懈怠的。

“武超那小子，都能查到景清圖謀不軌，甚至連時間地點都清清楚楚，你們呢？干什么吃的？”紀綱怒不可遏，“平日里，耀武揚威一個比一個在行，真到了關鍵時候，沒一個頂用的！”

說著，見一家伙躺在板凳上緊咬著牙關，當即就是一棍砸了下去。

疼得那家伙齜牙咧嘴。

“查！從今天，所有人都派出去，不管是誰，查一個抓一個！

要是連錦衣衛的差事兒我們都做不好，陛下還要我們有何用！”

如果說，陛下只是追封武勝忠義侯，他倒也不擔心，哪怕是給武超封爵興義伯，他也能接受。

但讓武超領御前千戶所，這就是戳到他肺管子了。

一個千戶所沒啥。

大明的千戶所多了。

真正有啥的是前面兩個字，御前！

他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但絕對是對他錦衣衛不滿了……

“千戶，陛下召見。”

就在紀綱大發雷霆的時候，皇宮來人了。

紀綱聞言，心下也是一緊，終究是沒能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