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榆不會畫畫。

前世的他只會畫圓和多邊形。

畫出來的圓還是些不規(guī)則的橢圓。

但是趕鴨子上架，怎么也能畫出點(diǎn)東西吧。

江榆握著樹枝，照著《雜花錄》上的花圖，在雪面上描描勾勾。

第一朵花畫完后，江榆看了看自己畫出來的東西，發(fā)現(xiàn)自己想多了。

趕鴨子上架，他不是鴨子，而是那個(gè)架子。

雪地上的很難說是一朵花。

更像是一張撒滿芝麻的餡餅。

熱氣騰騰，剛出爐的那種。

江榆撇了撇嘴，并不失望。

他把書頁翻開，開始畫第二朵花。

之后是第三朵、第四朵。

等到江榆把全部十種花在雪地上臨摹完畢。

他看著眼前的花圖，忽然一陣?yán)滹L(fēng)吹起。

江榆手中的《雜花錄》唰唰翻動。

江榆以為自己可能觸發(fā)了什么條件，或者達(dá)成了某種心愿。

因?yàn)檫@陣?yán)滹L(fēng)刮得沒有來處，也沒有去處。

整片林子中，只有他手中的書冊在飛舞。

江榆等了一會兒，沒發(fā)覺有什么異變。

四周還是原來的樣子，也沒有一只手將他拉入幻境。

自己想多了？

江榆揉了揉凍得發(fā)緊的面部，看了眼天空中太陽的高度，再次俯下身，照著書上的花朵臨摹。

倒不是江榆篤定書中藏有秘密，而是本著“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做點(diǎn)什么”的想法。

江榆握著樹枝，枝梢的尖端還沒落下。

他耳邊出現(xiàn)了奇怪的聲音。

似乎是一聲嘆息。

“別再畫了，我教你就是了……”

嗯？

江榆環(huán)顧一周，沒找到聲音的來源。

“在這里，往下看。”

江榆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中的書冊不知何時(shí)脫了手。

如今浮在空中。

江榆退開半步，驚疑地看著半空中的書冊，猶豫問道：“前輩……是十方尊主？”

“沒錯。”

書冊上下晃了晃，似在點(diǎn)頭。

江榆原以為十方劍主會是個(gè)自戀的糟老頭子，沒想到他的聲音這么年輕。

“見過前輩。只是您為何不讓我畫了？”

“為什么不讓你畫……”書冊沉默了一下，“你瞧瞧你畫的能看嗎？啊？”

“知道的以為你在畫花，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小子在畫餅充饑呢！”

“……”江榆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說話的功夫，《雜花錄》上的書頁忽然碎了一頁，紙屑飄散到了空中。

“既然你畫出了我的花，我就該遵守約定，教你些東西。”

書冊平復(fù)了情緒。

合著要不是我畫的太丑，你就裝死了是吧。

江榆心中誹腹。

“多謝前輩。”

“讓我看看，嗯……”書冊飄高了些，圍著江榆轉(zhuǎn)圈。

“根骨……很差，玄感……沒有，悟性……看不出來……”

書冊一句一頓，最后沉默了很久，書頁在這個(gè)過程中多碎了兩頁。

“……要不然你小子就當(dāng)今天沒見過我？”

無視十方劍主語氣中的嫌棄，江榆問道。

“前輩，玄感是什么？”

江榆的四維中便有玄感，陸十方剛才又提到了玄感。

“玄感簡單來說，就是對玄氣的感應(yīng)，至于玄氣，你可以理解成天地間存在的一種力量，玄氣無處不在，無有為有。”

“那玄感不能夠改變么？”

“當(dāng)然可以。這世間哪怕是命中注定的亂數(shù)，都能被改變，更不用說玄感。”

聽出江榆的意思，書冊晃了晃書頁。

“你小子是想說，你即便現(xiàn)在沒有玄感，以后說不定會有？”

“正是。”

“那你可知道能改變玄感的都是些什么東西？就敢說這種話？”

“不知道，”江榆搖頭，“但是我想問前輩，您年輕的時(shí)候就知道您能成為十方劍主嗎？有一句話，叫莫欺少年窮。”

“莫欺少年窮，有點(diǎn)道理。不過你還真別說，從我出生開始，就注定了我會成為十方劍主。”

“……”

“不是因?yàn)槭絼Γ也沤嘘懯剑俏医嘘懯剑庞辛耸絼Γ　?

書冊的語氣不可一世。

原來是個(gè)天命之子……

江榆想了想，接著問：

“不然前輩同晚輩打個(gè)賭如何？”

“哦？賭什么？”

“就賭我的玄感。”

江榆不清楚改善玄感究竟需要什么離奇之物，對別人來說改善玄感可能很難，但對于江榆來說。

那只是一點(diǎn)自由屬性。

和膂力根骨沒有分別。

“不賭。”書冊甩了甩扉頁。

“……”

“嘿，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敢和我賭，但指定沒好事。”陸十方狡黠地笑笑。

“而且……我為什么要和你賭以后呢？我要是現(xiàn)在殺了你，你哪來的以后呢？”

陸十方說完，整本《雜花錄》突然散開。

十?dāng)?shù)張書頁飛到空中，宛如片狀的雪花。

無序的紙頁在半空中首尾相連，變作一把寬闊的紙劍。

紙劍橫空輕嘯，眨眼間又變幻成一個(gè)手持長劍的紙人。

紙人面朝江榆，輕輕一躍，將手中劍刃揮向江榆。

紙人翻臉是一瞬間的事。

江榆反應(yīng)及時(shí)。

他立即側(cè)身，紙劍貼著他的衣物劃過，撩開一道小口。

躲開了劍刺，江榆右手橫抓。

將紙劍單薄的劍身抓在掌心。

想象中的刺痛沒有出現(xiàn)。

變幻出來的紙劍和普通的紙張沒什么區(qū)別。

只要他稍稍用力，手中的紙劍便會彎折。

“反應(yīng)倒是不慢，勁力也尚可。”

看到江榆利落的反應(yīng)，陸十方夸贊道。

江榆這才明白，陸十方出劍是為了試他一試。

他松開紙劍，使紙人得以將紙劍抽回。

“你小子雖然沒有一絲玄感，卻是個(gè)武修的胚子，勉強(qiáng)可以學(xué)我一劍。”

“武修？”

“這一劍是一式玄法，能領(lǐng)悟多少，就看你的本事了。”

紙人退開了幾步，右手持劍斜指。

“看好了。”

紙人將手中紙劍橫在胸前，然后掌心翻轉(zhuǎn)，劍鋒指天。

組成紙劍的幾頁紙立刻變得虛幻。

明明是一柄普通的紙劍，江榆卻看到紙劍左右分出數(shù)道劍鋒。

紙人將紙劍高高舉起，當(dāng)劍柄高出頭頂時(shí)，正握朝天的紙劍竟然詭異地翻轉(zhuǎn)朝地。

“天行倒逆！”

一聲低喝后，紙劍被紙人縱力遞出。

毫不鋒利的紙劍帶出一聲嗡鳴，在空中迸濺出無數(shù)火星。

接著烈焰從劍鋒燃起。

紙劍行在空中，宛如一只浴火的飛鳥。

眨眼之間化作飛灰。

留下一縷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