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尊敬的伊迪斯殿下，我代表蒸汽機械研究會向您致以誠摯的問候。”

“您好，不必多禮。”

“好的，那么我就開始說明了。”

眼前一臉絡腮胡的精瘦男子正是所謂的“審判官”，他一身沾染油污的工作服，但只因他胸前佩戴的那枚代表著蒸汽機械研究會的徽章，便無人敢小覷他。

根據查閱的資料，蒸汽機械研究會一開始是為了研發蒸汽工程所設立，之后逐漸演變為研究工程師超凡能力體系的綜合機構，聚集了大量強力的工程師，在地位上逐漸獨立于王國的政治體系，承擔起涉及工程師犯罪的各類刑事案件。

審判官咳了一聲，正氣凌然道：

“根據刑事差分機的犯罪概率判斷，您的作案概率在百分之六十以上，超出了我們設立嫌疑人的標準，所以接下來我將以審訊嫌疑人的程序進行之后的調查，請您接受。”

“好的。”

“請出示工具進行能力檢驗。”

伯特伸手一翻，掌心赫然出現兩枚發條。

審判官取過后放入某件伯特未知的工程中。

不多時，兩張銅版紙被打印出來，審判官將一張收起，然后仔細查看起另一張。

只過了幾分鐘，他便道：

“可以了，您的嫌疑已經洗清，您可以離開了，祝您擁有美好的一天。”

伯特頷首，轉身出了臨時搭建的審訊室，教堂中的唱詩聲悠悠傳來，現在已是下午三點，但禱告儀式尚未結束。

見到他順利走出，海森男爵當即怒火驟升，上前敲打審訊室的大門大吼道：

“審判官呢？！我要見審判官！”

精瘦男人打開門，眉頭皺起。

“請問您有什么事？”

“我需要一個解釋！”

審判官看向伯特，問道：

“請問您介意嗎？”

伯特隨意道：

“我很關心海森男爵閣下的身體狀況，當然不介意。”

審判官點了點頭，才對海森男爵道：

“伊迪斯殿下的工具在進入教堂時便會失效，所以不可能操縱里諾賽閣下進入教堂后自殺。”

是的，對于這個結果，伯特并不感到意外。

當能夠操控“生死發條”后他便察覺到了這個問題，“生死發條”的強度遠低于自己的預期，根本不可能突破教堂的能力封鎖。

海森男爵當即傻了眼，結結巴巴道：

“那、那那到底是誰？”

聞言，伯特雙眼微瞇。

作案者的工具能力表現形式和伊蒂絲的生死發條極為相近，但如果在場之人還存在這種能力，那伊蒂絲自然不會被如此懷疑。

所以現在出現了一種所有貴族都不知道的工具。

伯特立刻想到了一個人——

德諾爾親王。

他的工具能力隱藏得極深，曾經無論如何調查都未能找到任何線索。

不過相伴而生的還有兩個問題。

其一是卡倫克為什么要給伊蒂絲“精制排簫”，如果并非是讓伊蒂絲作案，那么就只能從他的“博弈金幣”上猜測，要知道，阿修·卡里斯曼現在還欠他一個要求，也不清楚是否和這有關。

其二是假如兇手不是德諾爾親王，而且最后找不到兇手，那么這件事會如何收尾。

伯特目光沉沉。

自昨日成為伊迪斯后，他就總感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一如那次計劃復盤時的感覺，總感覺自己遺漏了什么異常重要的事情，可經過“真否儀”的檢驗，暫時還沒有什么發現。

注意力回到眼前的審訊室，德諾爾親王已經進去了。

這時，一旁的女仆上前對伯特道：

“少爺，禱告結束了。”

意思是讓他去接親王夫人。

伯特點了點頭，最后望了一眼審判室的門，轉身走向教堂。

……

審訊室中。

審判官道：

“翳影之下。”

德諾爾親王淡淡開口：

“靜候雨鴉。”

當即，先前正氣凌然的審判官立刻單膝跪地行禮，德諾爾親王隨意擺了擺手。

審判官道：

“請問您的指示是？”

親王嘴角下壓，拉扯出深深的法令紋，許久才道：

“前天死了個畫家，也是自殺的。”

審判官立刻低下頭，答道：

“是，下屬明白了。”

他低下頭后，頸部露出了一角紋身，形狀大致是一朵黑色曼陀羅花。

……

時間很快來到晚上八點。

吸煙室中，貴族們的氣氛明顯不如先前輕松，不少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有小貴族低聲討論。

“怎么到現在都沒找到兇手……”

“對啊，不是聽說審判官效率都很高嗎？下午看那人多專業的來著。”

“聽說前天還死了個人，也是自殺的。”

“真的假的？怎么這種事現在才說！那這不是很好查了嗎？”

“對啊，聽說和幾個女仆有關系，哦，好像還和赫拉法有關。”

“該死的，那群愚民只會進食和排泄，我猜肯定是他們干的！”

……

此時，地牢一層。

勞倫德的臉上攀滿猙獰的疤痕，他面露不悅，整張臉變得更加令人惡寒，有些不耐煩道：

“我念在你為老爺工作了這么多年的份上，給你最后一個機會，說出她的位置。”

露西面無懼色，但微微發抖的聲音暴露出她的脆弱：

“我還是那句話，不可能是她做的，我沒有見過她，我不知道她在哪。”

聞言，勞倫德看了她一陣，許久，反而笑道：

“好！很好！”

他起身離開，幾乎同時，陰暗的牢房中進入了幾個機械人偶。

看到他們手上拿著各種駭人的器具，露西瞳孔收縮，渾身發涼。

……

第二坊間。

伯特雙手交疊，機械義眼中的齒輪轉動時發出冰冷的聲響。

好一個欲加之罪，好一個嫁禍。

當他們試圖把罪名歸結給特蕾莎時，他終于大概看清了這次謀殺案件。

真正的兇手只能是德諾爾親王。

僅從最基本的利益角度來看，嫁禍給身為平民的特蕾莎，她只有死這一條選擇。

而死一個平民，這件事的影響將降至最小，至少一切會依舊照舊。

但如果從超凡力量的角度來看，一切又是撲朔迷離的，特蕾莎和伊蒂絲是同一人，那么她的父親是誰？為什么會性情大變？中途發生了什么？

如果特蕾莎死了，她的父親出現與否，很多問題都會有個解釋。

但難以否認的是，這和自己的計劃不謀而合，只是親王的手段更激進了些。

伯特目光意味難明，看向特蕾莎。

她察覺到伯特的目光，抬起頭來，在光線下，她的嘴吃得油亮亮的，露出一個憨憨的笑容。

“今天的也好好吃！謝謝你！”

伯特頷首不語。

這時，桌上的差分機彈出一張銅版紙，他應聲望去。

“次級進程：‘抓鬼’已完成”

“輸出結果1：算力繼承量增至18.92%”

“輸出結果2：遺失的源碼數據：）”

“次級進程已更新：謝幕”

伯特眼眸低沉

呵，抓鬼。

所以特蕾莎是“鬼”？

真是諷刺。

不過說到底，自己也不過是為了利用她而已。

下一刻，意識消失。

視野中的最后一幕，是特蕾莎嬌小的身形，和腮幫子鼓鼓的小圓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