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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造船

“難道木筏計劃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是吧友們一廂情愿的美好設想?”

緩緩蹲在破損的船頭欄桿旁,雙眼失神。

陳舟思緒雜亂,質疑起自己的選擇。

“莫非魯濱遜也考慮過這個問題,最后他覺得不可取,同樣選擇了放棄……”

“不應該啊,魯濱遜漂流記是用第一人稱寫的,主角的所有想法在書中都有體現。

自始至終,魯濱遜就沒想過一勞永逸,制造一艘半永久木筏。”

“況且我和魯濱遜不同。”

望著起伏的海水,陳舟嘆了一口氣。

他何嘗不知道把木頭扔進海里,然后一邊游泳一邊用繩子將木頭捆成筏子更簡單,可他做不到呀!

憑他的游泳技術,光靠腳踩水,騰出手干活,可是會淹死的。

“唉~”

“很急,在線等,從現在開始鍛煉游泳技術還來得及嗎?”

頹然地思考了片刻,陳舟還是難以放棄木筏計劃。

他覺得將木筏放入海中不是什么世界知名的數學謎題,非天才無法解決。

現在時間還算充裕,工具齊全,肯定有恰當的方法,只是一時鉆了牛角尖,還沒想到而已。

“大活人還能被尿憋死?”

暫時放平心態,減緩壓力,陳舟重返中部甲板,一邊敲擊鑿子修整著框架不平的邊緣,一邊繼續尋求靈感,思考解決方案。

木屑紛飛,漸漸堆成小山。

夕陽西下,一天時間轉瞬即逝。

收拾好工具,走向船舷準備觀察潮汐時,陳舟突然靈光一現,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那就是直接在船艙側面找出一個合適的高度,恰當的位置,然后在不影響船體結構強度的前提下,將船艙割開一個兩米多寬的缺口。

木筏的各個部件制造好后將被搬運到船艙中的缺口旁,然后在那里完成組裝,在那里下海。

這個方法的重點在于船艙缺口的位置必須高于海平面,以免海水倒灌進船艙。

但缺口也不能太高,太高就會影響木筏下水。

而且大海每日潮起潮落,水面的高度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必須取一個最高值,然后再往這個高度上增加半米的保險量,確保安全。

反復在腦海中推敲著“拆船下筏”計劃,陳舟最終沒發現明顯的瑕疵。

對于開口的位置與船艙地板高度沖突或木筏沉重無法推動兩個問題,他也想出了對應的解決方案。

假如合適的開口位置恰好處于兩層船艙中間,一面是地板一面是天花板,他就拆掉這塊隔層,然后將木箱堆疊至合適的高度,制造一個高度恰當的簡易平臺放置木筏。

假如木筏沉重難以推下海,他可以提前將平臺搭建出一個向下的坡度,并在坡上放置一排滾木,使用撬棍撬動木筏尾部,就能把木筏送入海中。

至此,拆船下筏計劃已十分完善,大的問題全部考慮到了,倘若實施方案時遇到其它意外,應該也不會太難解決。

現在只差潮汐起落的時間點以及潮水峰值的高度了。

原本陳舟記錄潮汐規律只是為了趁著漲潮時乘坐木筏上岸,趁著落潮時登船,現在又多了個需求,他必須得把數據記錄的更完整詳細些。

而且為了使數據更加可靠,他還打算繪制一張潮汐起落表。

取一根干木棍,每天潮水漲到最高點時都要伸入海中測量一次,以確定潮汐的漲跌走向。

除此之外,他還準備了一條干燥的長繩,在繩子末端栓了一塊重物,然后將其系在船舷護欄上垂掛進海。

只要天氣晴朗,潮水最高漲到哪里,就會浸濕繩子哪里,通過觀察繩子,他就能掌握24小時內漲潮的強度有沒有變化,如果深夜漲潮的勢頭勝過白晝,也好提前更改拆船高度。

當然,因為海上濕氣重,光靠繩子統計數據可能不夠嚴謹,必須得加上干木棍的測量結果,才能確保穩妥。

冥思苦想,總算解決了困擾自己的問題。

卸下壓在心頭的石頭,陳舟的心情不由輕松了許多。

邁著不緊不慢的四方步走到船沿旁,看到海平面被半輪落日映得火紅,天空早早現出了一輪明月,陳舟揉了揉肚子,打算吃個晚飯,再慢慢等待潮水漲到最高點。

在此之前,他得收拾好甲板上的工具材料。

昨日已經見識過海上氣象的變化無常,陳舟不敢賭夜晚照常晴朗。

他扯開帆布遮蓋起材料堆,然后又拿來幾個空桶壓住帆布四角,避免木料工具被雨水打濕的同時也防止帆布被風吹走。

隨后又取來空麻袋,把堆在甲板上的木屑、鋸末以及鑿掉的小邊角料給收拾了進去。

這些木渣滓是上好的引火材料,可以當火絨使用,放在甲板上遲早被風吹走,陳舟見不得這樣的浪費。

完成幾項收尾工作,陳舟離開了甲板。

狗子照例跟在他身后,把腦袋塞進他低垂的手掌中,懶洋洋地搖晃著尾巴享受著撫摸,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從早到晚,大狗始終在陳舟眼皮子底下晃悠,也算被他摸清了活動規律。

大多數時間,狗子都在蔭涼中睡覺,偶爾也會臥在甲板上曬太陽,極少起身。

偶爾活躍,多半是為了驅趕騷擾它的飛蟲,或是攻擊偷吃船舷處腌肉條的海鳥。

需要排便時,它會主動跑到船頭廁所,蹲在馬桶上把屎拉進海里,也不知是哪個無聊的水手教給它的。

總之,陳舟對這家伙甚是滿意。

他沒養過狗,但料想最省心的狗也就這樣了,反正他挑不出什么毛病。

性格親人,脾氣穩定,能吃能喝不用伺候,不吵不鬧,還會自覺負責船上“安保工作”。

想必這條狗深得船長和大副的恩寵,不然絕不會帶著一起出海。

再看它的模樣,與金毛確有幾分相像,但它的毛發沒有金毛的毛發長,而且渾身毛色濃淡不一。脊背中心有一道深棕線條,前肩后臀處呈深黃色,胸口與身體兩側顏色較淺,腹部更是淺得近乎白色。

觀其身形,四肢粗壯,背部筆直,脖子生有一圈茂盛的毛發,好似獅鬃。

觀其行動,巡視甲板時神態高傲,常常翹起尾巴,攻擊海鳥時反應迅速,毫不猶豫,叫聲深沉洪亮。

可見即使不是什么名貴犬種,也是年輕健壯的優秀獵犬,配合它那聰明的大腦瓜,稍加訓練定能成為狩獵的好幫手。

陳舟早就做著“左牽黃,右擎蒼,一把燧發槍,哐哐鉛彈響”的美夢。

為了早日夢想成真,吃晚飯時,他還嘗試了與狗溝通,企圖教會它兩個最基礎的口令——坐下和握手。

為圖方便,晚餐依舊是奶酪燉面糊,加上白面包、蜜餞、涼開水、也算兩菜一湯,豐盛極了。

按照自己的想法,陳舟一邊吃著飯一邊掰碎面包塊,說著口令引誘大狗“坐下”或是“握手”。

然而大狗一雙眼睛只盯著面包,絲毫不在意陳舟念叨什么,對口令無動于衷,搞得他很是掃興。

沒辦法,羅馬非一日建成。

作為養狗訓狗方面的小白,他本來也沒抱多大希望,只期盼著朝夕相處,沒準哪天這狗突然開竅就能聽懂人話了。

放下訓狗一事,專心吃飯時,陳舟又擔心起工作進度。

按照他制定的計劃表,第一天的任務是將四根框架截取好,并用墨水在木料表面繪制出雕鑿位置的線條,第二天就要開工制作榫卯構件。

可現在的進度實在太慢了,忙活一整天,工作目標只完成了不到一半,樂觀地估計,至少還需要五天時間才能建造好木筏,如果中途遇到新問題耽誤了進程,可能需要七八天。

七八天,安全期的三分之一。

按書中所述,在他木筏沒下水之前,魯濱遜已經往返船島之間七八趟,建起簡易房屋了。

陳舟不由地懷疑,自己這樣做是否正確。

那個老生常談的問題再度出現在腦海——要不要選擇速成,放棄制造木筏?

“假如往腰上系一根安全繩,苦練五天游泳,然后再把木頭丟進海里捆綁,運輸物資,是不是能好一些?”

“如果這樣,昨天一天的工作成果就作廢了,還要多用五天時間練習游泳。

算下來,我的時間比魯濱遜要少六七天,這六七天,要少搬多少物資……”

手肘支撐桌面,掌心托著下巴,陳舟認真思考新方案的優勢劣勢。

想著想著,他差點哭出來,因為他發現自己不僅游泳技術差勁,還不會用繩子捆綁木材。

將圓滾滾的濕木頭結實地固定在一起可不像系鞋帶那么簡單,那需要特殊的繩結技巧。

要是繩結不牢固,劃著劃著木筏解體了,重新制造一艘倒還是小問題,沉海的貨物,他可撈不上來。

眼下似乎只能一條路走到黑,別無他選。

收拾起餐具,陳舟安慰自己:“與其在這里自亂陣腳,還不如燒點開水泡腳解乏,順便放下測量繩,拿木棍量量海水漲到什么位置了。”

做好打算,他按部就班地完成了掛繩和測量海水的工作,又到廚房點燃柴火燒了罐熱水。

回到大副室,躺在床上等水燒開的時候,他突然想給大狗起個名字。

在陳舟的老家有這樣一種說法。

狗雖是有靈性的牲畜,但狗命薄,若養著它卻不給它取名,它就無法蹭到主人家的運勢。

那樣的話,即使主人家富貴有福,狗也壓不住薄弱的命格,很可能死于非命。

只有起了名字,它才算是家中的一份子,發揮靈性,與主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像什么大黃、胖狗、虎子、旺旺花花之類的,哪怕再簡單隨意的名字,也代表著主人對它的認可。

“那么我該給這家伙起個什么名字呢?”

瞄了一眼地毯上睡得正香的大狗,陳舟心中冒出了兩個比較傳統的狗名。

“旺財?

還是來福?”

他細一分析。

“嗨,現在我這個處境,旺財也沒啥用。

活著最重要,活著完成挑戰,財自然就旺了。

不如叫來福吧,多來點福氣,保佑我造船順利、登島順利、挑戰順利……”

“嗯……

這名字哪里都好,就是有點土。

不過土就土吧,它是外國狗聽不懂中文,沒準還覺得洋氣呢。”

將自己美好的愿景全部寄托在來福身上,想著想著,陳舟竟然睡著了。

大約是昨晚忘記觀察潮水,今天又不斷對自己施加心理暗示,提醒自己千萬不能忘記測量海潮,因此產生了一種執念。

睡夢中,陳舟見到潮水暴漲,可怕的巨浪接天連地,就像電影2012中的那樣,一路碾壓過來,直接拍翻了擱淺的船只,淹沒了島嶼。

即使是在夢中,那畫面也格外真實,陳舟極力在海水中掙扎,吊床被折騰的左搖右晃。

就在即將在水中窒息時,他猛然驚醒,只覺脊背發涼,心臟亂跳,仿佛真的歷經一番生死。

晃了晃腦袋,將那些糟糕的景象甩出腦海。

穿著衣服睡在大副的皮毛被褥上,恰逢今夜無風無雨,捂得渾身燥熱。

陳舟嗓子干得冒煙,但他沒顧上喝水,而是第一時間跑到窗邊,直到看清海面平靜,天空掛滿繁星,這才放下了心。

灌了杯涼開水解渴,想起還有工作未完成,陳舟只得強打起精神去拿木棍。

也巧,此刻的海潮正好漲到了高點,陳舟對比著睡前刻下的印跡,發現水線比黃昏高了半米多。

認真地將數據記錄在紙上,留待明日繪制成表格。

點亮油燈,陳舟去廚房燙了燙腳。

后腳跟處傷口剛剛結痂,被熱水一燙又脫落了,疼得他齜牙咧嘴。

但腳已經洗到了一半,掉的痂不可能長回去,陳舟只能忍著疼痛洗完了腳,然后一瘸一拐地回到房間脫衣睡覺。

后半夜無雨亦無夢。

清早起床,陳舟照樣是腰酸背痛,甚至因為鋸子拉多了,胳膊有些腫脹。

已經習慣了哪哪都難受的感覺,吃過早飯,陳舟繪制好表格,取下系在船舷護欄上的繩子,觀察著水痕記下數據,便開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十月三日的任務是將四根框架用工具制造成規整的榫卯構件。

在貼吧大佬留下的圖紙中,榫卯的每一個部位都有相應的名稱。

比如榫用于插入卯中的部分叫榫舌,其余部分叫榫肩。

榫和卯連接的部分,分別叫榫頭和卯眼,這些詞匯生動形象,陳舟記得很清楚。

在今日的工作中,他要在前后框架上鑿出一整排方形卯眼。

這些卯眼用于插入木板,也就是木筏的頂層“甲板”。

每一個卯眼的大小都要盡量做到一致,排列要保持直線。

陳舟在木工方面基本是個初學者水平,雖然使用著對技術要求不高的歐式工具,依舊信心不足。

擔心自己失誤導致卯眼不合格,他鑿刻的十分緩慢。

不僅如此,他還將墨水瓶帶在身邊,每鑿下一塊木頭就要補充新線,以保證自己不會刻歪。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這樣奢侈地使用,船上這幾瓶墨水根本支撐不動木筏支撐,轉眼就會用光。

稍微沉思了片刻,陳舟找到了更合適的替代品——廚房火爐下殘余的木炭。

炭條雖然會弄臟手,畫出的線也很粗,但勝在數量,而且如果嫌它太粗了,還可以用小刀削細一些,這樣就有效地解決了墨水不夠用的問題。

就這樣一點點鑿著木頭,隨著一個又一個卯眼被成功開鑿出來,陳舟的熟練度也在逐漸提高,應用工具的手法變得愈發嫻熟。

認真專注工作時,時間總過得飛快。

中午,草草吃了頓飯,在甲板上陪來福嬉鬧了一會兒,放松了一下心情,陳舟又投入到了重復且乏味的鑿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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