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們，漢代有個叫司馬遷的人說‘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如鴻毛’，殺清軍而死，死的比泰山還重！當清軍爪牙走狗，就死的比鴻毛還輕！”

“弟兄們，滿虜占我河山，殺我將士，屠我同胞！我等血性男兒，要該為死去的袍澤同胞們報仇，殺光滿虜，重現大順昔日輝煌！弟兄們，你們說是不是！”

李立騎著高頭大馬，抖動手中長柄大斧，激情洋溢的對三千部眾進行戰前動員。

“是！”三千人齊聲高呼。

“很好！”李立點點頭，大斧一指西北方，大聲道：“現在奴酋努爾哈赤的兒子，大順頭號公敵愛新覺羅.阿濟格就在前面七十里外，正帶領一萬五千八旗精銳殺過來！”

大斧轉向東面，繼續大聲道：“十里外老努的孫子，阿巴泰的兒子，愛新覺羅.博洛也帶領一萬八旗精銳殺了過來！

另外，他們還有近三萬綠營兵走狗助陣！

我就問你們，你們怕不怕！”

“怕個卵啊！為殺清軍而死，俺們死得比泰山還重！”三千人齊聲吶喊，不少人揮舞拳頭嗷嗷直叫，如打了雞血一般興奮。

很好！李立頗為得意的點點頭。

原本順軍打清軍，壓根就不需要動員的；但他為了豎立威望，凝聚人心，還是做了簡單的動員，效果看起來還蠻不錯的。

周圍不少順軍和義師都被這邊的氣勢所震到，紛紛轉頭看來；遠處正騎馬揮劍，慷慨激昂動員明軍的堵胤錫也暫時消停了，投目望過來。

瞅了半晌，他暗暗佩服道：“沒想到這小子搞戰前動員，也這般在行啊，瞧效果似乎比老夫的還要好。”

“小李公子，你快說，這仗該怎么打，俺們已經等不及了！”有性急的嗷嗷叫道。

李立臉一沉，指著對方喝道：“從今以后，再沒有小李公子了，都叫我大李將軍！”

“是，大李將軍！”三千人轟然應道。

李立哈哈一笑，斧子一揮，“眾人聽令，速速隨本將軍去城西門外列隊，靜候毫侯前來！”說完，提轉韁繩，雙腿一夾馬肚，催馬便走。

眾部眾齊齊跟上。

“哥，兄弟有件事想請你幫幫忙。”李來亨縱馬湊近，低聲道。

“說！”

“俺想親手擒殺我大順頭號公敵阿濟格！”李來亨虎目噴火，咬牙切齒道。

這小子當日生擒了勒克德渾，還覺得不過癮；先前揚言要擒殺李成棟，現在又將目標對準了堂堂滿清和碩英親王；此戰雖布置嚴密，但也極為兇險，結果誰都說不準；說好聽點，這小子勇氣可嘉，說難聽點，就是無知無畏啊。

李立笑了笑，也沒說什么，催馬急走。

“噠噠噠……”

“撲撲撲……”

包含劉昆等親衛在內，三千余人奔到城西門左側，尋到“丙”字方位，遵照李立指令，每千人一列，站成三列。

與此同時，“甲”，“丁”，“壬”等方位已各自聚集了人馬；而城門右側“子”，“寅”，“午”，“酉”等方位也聚集了些人；就是按十天干，十二地支來的，到時一共有二十二個活動網狀據點，構成天爐戰法的基本作戰單位。

這是曾號稱軍中儒帥的田見秀提議命名的，受“人法天，天法地，地法道……”，“天人合一”等似是而非觀念的影響，古人干啥事都要往這上頭牽強附會，似乎不這般就不足以彰顯某件事的高大上和合理性。

但倒也與天爐戰法“以天地為洪爐“的寓意相契合，李立自無異議的。

這塊“丙”字方位是他向李過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代表著這三千人馬具備了參與此番大戰的資格。

他心情激動且興奮，但多少也有點……畢竟，清軍可是有近三萬八旗精銳參戰啊。

待其它各部陸續到達，悉數在劃定的方位中聚集后，便已到了申時時分；又過了一會兒，只聽城門內步蹄雜沓，李過和一眾核心將領在標兵護衛下馳出了城。

于城門三十步左右，李過勒馬而定，獨目如電，掃視了一番七萬壯士，便湊頭與高一功低語起來。

完了，二人神情凝重的抱了抱拳，又沖對方身后諸將抱了抱拳，七萬人馬便兵分兩路了；李過率天支十部三萬人朝劉芳亮陣地而去，高一功則領地支十二部四萬人趕往袁宗第陣地。

“噠噠噠…”

“咴咴咴……”

“嚯嚯嚯…”

“撲撲撲……”

隨著兩路人馬浩浩蕩蕩的開拔，曾一度重兵云集的武昌城又空了；這座飽經戰亂的重鎮，又將迎來它第N任主人。

一些死活不愿撤離的居民三三兩兩立于城頭，目送聯軍遠去，皆神色平靜。

見多了，也便司空見慣了，也麻木了。

“轟轟轟……”

“嗖嗖嗖……”

“弟兄們，沖啊，殺啊！”

“殺進武昌城，活捉一只虎！”

“弟兄們，給老子頂住，毫侯的援軍馬上就要趕到啦！”

武昌城西北六十里外的阻擊陣地，尸橫累累，喊殺震天，順明聯軍與綠營兵正在激烈廝殺！

原本是同胞，綠營兵中不少人也曾是起義軍，現在卻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們用鐵銃，鳥銃，弓弩相互射擊；近身搏殺時，用刀砍，用槍捅……貼身肉搏則用頭狠命撞，用牙齒拼命咬，用手指猛摳對方眼珠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死不休！

遠處數百步外一座山頭前，一萬五千八旗軍列陣以待，旌旄飄舞，軍威肅然，殺氣凜凜。

山頭上，主帥阿濟格在眾將領和幕僚簇擁下，大馬金刀坐在一張巖石上，一邊啃吃著棗子，一邊遠眺戰場，嘴角露著一絲隱秘的微笑。

觀看這些漢人們相互廝殺，搏斗，撕咬……是這些滿洲貴族最開心的事，就像是看兩條狗為一塊肉拼命；在他們心中，一百條漢人的命也不值一個滿人金貴。

你們漢人動不動說自己有多少千年文明，人數百倍于我族，卻被我族吊打，喪失大半疆土；你說這樣的族群，不是劣等族群又是什么？

人數多有什么用，世間老鼠也多啊，見了貓還不是沒命的逃竄。

森林里的兔子，獐子，羚羊，麋鹿也多啊，還不是老虎豹子口中的美食。

“報！”正越想越得意，一騎飛奔而至。

“稟大將軍，昨日激戰，李成棟部又折損千余，但仍未攻破敵第二塊陣地，敵折損人馬八百余！”

“本王知道了，再探！”阿濟格吊眉一皺，揚手冷喝。

“已經打了快四天，雖殺敵五六千，但綠營兵也損失八九千，這才各自突破一塊陣地；李成棟部人多勢眾，但王光泰只有一萬人，連李過影子都沒看到，就損失了四千……雖說這些漢兵命賤，但死太多也不好的……”

思謀了一會兒，他突然計上心頭，吐了顆棗核，扭頭喝道：“王樹明！”

“下官在！”王樹明連忙從后排繞出，雙手垂拱，俯首聽令。

阿濟格指著前方陣地道：“你也看到了，王光泰部死了不少，但李過和高一功仍未出現，所以還不是我八旗勇士上陣的時候。

本王令你速速前去襄陽，向王光恩再要一萬人馬來助陣！”

王樹明一聽，頓時眉頭一蹙，為難的道：“王爺，王總兵雖有兵馬兩萬五，但已分給王爺一萬……襄陽乃重鎮，只留區區五千人，遠遠不夠的……”

阿濟格笑道：“其族弟王昌鎮守鄖陽，手中也有兩萬人馬，這襄鄖之地可是他王家三兄弟說了算；王光恩若派不出來，可以找王昌借嘛。”

王樹明認真想了想，道：“王爺，鄖陽也屬重鎮，與漢中近在咫尺；王昌必須要防著劉體純和賀珍趁機分兵南下，攻占鄖陽。”

阿濟格一聽，臉驀的一沉，雙目寒光陡閃，冷笑道：“我大清在山西和延安榆林一帶駐有兩萬八旗精銳，若對方敢輕舉妄動，就直接抄了他的老巢！”

“可王爺啊……”

“怎么這么多廢話，你吃本王，喝本王的！這點小事都干不成，留你何用！”王樹明還待再說，性格暴烈的阿濟格忍不住發飆了，指著他厲聲怒罵。

“嗻！”王樹明嚇了一跳，慌忙領命，帶著幾個親隨匆匆下了山頭。

望著他的背影，眾八旗將領皆哈哈大笑。

眾漢官和幕僚皆垂首低目，噤若寒蟬。

這幫漢奸走狗，活得也真他娘的卑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