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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玉

  • 瑜無瑾
  • 夜蘇靈
  • 4357字
  • 2024-06-06 07:08:00

落云殿。

明瑾看著這牌匾,真真是有些無奈。

侍從把她送到院門口便離開了。

明瑾撐著傘往里走去,站在了房門前,敲門。

沒人應她,但房門直接被打開了。

明瑾收了傘慢慢走進去,順手關上了門,轉過身,開始打量起來。

這里的布局很大,左手邊是兩個很大的書架和一個案牘,擺了各種各樣的書,但太子不是個愛看書的人,沒幾本是翻過的。

前方是飯桌,往里一些擺了兩個椅子,墻上還掛著副很奇怪的畫,看不出是什么。

換做別人一看到便都是各種贊賞說其高深莫測,但明瑾很清楚那是太子小時候胡亂畫的,畫完還非得說自己是當代畫圣要裱起來,沒想到他還真這么做了。

再往右,便是展開的屏風,屏風后躲著個人,斜靠在后邊的床上。

躲的那個人不可能先開口,所以只能明瑾先說了。

“婚書,我也帶了。”她將傘靠在墻邊,輕聲道。

親自出現在他面前,撕掉婚書,他就同意退婚。

他的氣話,她偏偏真就打算這么做。

屏風后的人忍了忍,沒忍住,站起身。

一道影子逐漸從屏風上顯現,移動,然后,后面的人,徹底走了出來。

“師姐,五年不見,你一回來就給了我這么大個,驚喜。”

成瑜,或者說旭延國太子,顧云秋。

他直接走到了明瑾面前,搶過她手上的婚書。

看來她來之前還去了趟她姑姑那里拿婚書。

連演演戲也不愿意。

明瑾看著他,彎眼笑著,道:“好久不見,云秋。”

“哦,我倒是不知,在師姐這里,半天也算久。”

“半天不算,五年算。”

明瑾輕聲說著。

“嗯,五年,當然算。”

怎么會不算。

那場大火,燒了太多。

燒了濟蒼派。

燒了曾經的溫卿落。

燒了他們之間的聯系。

難道現在還要燒掉這一紙婚書嗎?

成瑜將婚書折起來,揣到懷里。

“好了,你撕不了了。”

成瑜聳聳肩,笑得有些勉強。

可下一秒,明瑾又從懷里拿了張折著的一模一樣的紙出來,聲音沒什么起伏道:“那張,是我仿的。”

成瑜瞪大了眼,迅速將剛剛懷里那張拿了出來,誰知下一秒,手里的婚書便被面前的人搶了過去,然后——

親手撕掉。

在他面前。

就那樣,碎片像極了門外飄著的雪。

在這間五年來等著一個人踏足的房里,見到了一場冬。

那碎片往下掉落,在間隙里,成瑜看到了明瑾低垂的眉眼。

“……”

明瑾第二次拿出來的,只是一張白紙,可他太急了,根本沒注意。

以至于他本來有機會,卻偏偏把這機會親自交了出去。

明瑾很少這樣騙他,她從來都是能給他最好的就是死也要給。

他不想做的事她也從沒逼過他。

像今天這樣的事,從未發生過。

以至于成瑜突然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像是被遺棄了,孤零零的,睜著眼呆滯地看著一地的碎片。

心臟劇烈跳動著,明瑾舔了舔有些干的唇,連帶著聲音也有些干。

“云秋……”

“滾。”

明瑾有料想過,他可能會像以前一樣跳著腳罵她只不過比以前嚴重很多。

但是,現在的他,卻是過于冷。

冷到,好像他也是那些被撕碎的一部分。

明瑾咳嗽著,從懷里又拿出個東西。

是那個木盒子。

明瑾越過他,把木盒子放在了桌上。

“一件歸一件,答應過你的。”

——

‘師姐,下次再見面,你可得給我個定情信物。’

‘嗯,會的。’

——

明瑾不敢看他,做完這一切,也沒有再說什么了,轉身想要離開。

可剛走到門口,她就被拽住了。

沒等明瑾反應過來,成瑜便把她拉著正過身,用力摟過她,力氣比起之前每一次都要大,像是要把她揉進骨髓,一同赴死。

他的右手扣著明瑾的頭,強硬地吻了上去。

他閉著眼,可明瑾是睜著的,甚至睜得很大——這是他們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吻。

以前他們最多親過臉頰,并不能真的算接吻。

但今天不一樣。

可更重要的是。

成瑜在哭。

她曾經親過無數次的臉頰,淌過一波又一波的淚。

于是明瑾怎么都狠不了心推開他。

他完全是在報復,不光吻,還咬她,逼著她松開緊閉的牙關,好讓他趁機進去。

明瑾實在是沒辦法。

她真的是沒辦法了。

索性她也朦朧了眼,吻了回去。

也不知道兩個人在較什么勁,一個親的比一個狠。

到最后是明瑾受不住,偏開頭又開始咳,才算是勉強終止了這場鬧劇。

成瑜與她分開,抿著唇,到底是沒有去扶她。

轉過身去,蹲下身將地上散落的碎紙一片一片撿起。

他撿得很仔細,一片也沒落下,撿起來之后,打開了明瑾那個木盒子,把里面的玉佩取出來,把碎紙放了進去,然后關上了盒子。

明瑾站在一旁,還在平復氣息。

“我不要。”

成瑜站在桌邊背對著她,聲音很輕,比平時的明瑾還輕一些。

“什么?”明瑾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么。

“不要退婚。”

“……”

就這四個字。

這是他的反抗。

甚至帶著哀求。

成瑜以前,很犟。

做錯了事,也開不了口道歉。

每每惹了明瑾生氣,他都會給她買東西,趁她不在的時候放她房內。

然后等她發現,看她消氣了,才會來找她。

而今天這樣,倒是和以前有些像。

平時油腔滑調是一回事。

但真生氣難過的時候,他總是很難說軟話。

明瑾抖著手,有些說不出話。

“對不起。”

“說對不起有用嗎?”

成瑜忽的轉過身,紅著眼眶死死盯著她,他想不明白,為什么,為什么能有人這么狠心。

“當初,婚事是你提的婚書是你寫的,你說你這輩子永遠不會拋下我我當時那么信你可現在退婚也是你提的婚書也是你撕的!”

不是的……

“你早就認出我了還故意在我面前說你要退婚我問你的時候你說我們嫌棄你活不了多久,我倒是想問問你,一直在退縮的人到底是你還是我?!”

“是五年前分開那天我說下次再見面你要給我定情信物,可你剛在我面前撕完婚書又給了我這個玉佩,你要真是這么信守承諾的人你就根本不會悔婚,還是說在你眼里我就是個很賤的人剛被人當著面撕了婚書還能開開心心地收她的定情信物?!”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還有許子安,你難道不知道他是誰嗎?你留著他還要收他為徒,你就這么不想讓我和我爹好過嗎?”

“云秋……”

“你閉嘴讓我說完!你以為我都不知道嗎?周祁楓是你殺的吧,還有我在來的路上聽到江文風突然自爆了也和你有關系吧,你回來不就是為了報仇嗎?如果不是報仇,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回來了,我你也不管了?”

“為什么突然有那么多白頭發為什么突然有了個莫名其妙的病為什么你的劍斷了為什么你喝不了酒了為什么突然那么喜歡玉了,這五年里關于你的事我根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現在只知道,你,要和我退婚!”

“明明就是你先說愛我的,你憑什么又像個沒事人一樣在這里撕婚書憑什么可以不管我然后離開!”

“為什么五年,整整五年,你從來就沒有回來過從來就沒找過我……”

成瑜早就止不住淚了。

一句話斷成兩句,原本就沒怎么穩得住的情緒越來越崩潰。

面前的人被淚水浸得只剩個模糊的輪廓。

他一點也不喜歡這樣。

明明都已經做了這么久的心理準備了。

明明在來的路上已經想好就算是死纏爛打也不會讓她退婚了。

可是真到這時候,他還是沒忍得住。

五年來,沒有哪一天他沒有想她,沒有哪一天沒在找她。

一開始沒有認出他就算了,要報仇便報仇就好了,可為什么一定要退婚。

就好像一直以來,只有他一個人在掛念著這段感情。

就好像到頭來他的這五年不過是他自以為是的癡情。

就好像他是個笑話,就好像她根本就不在意,不在意婚約,也不在意他。

就算是因為她的病,難道說他不可以陪她死嗎?

明瑾也是真的真的沒辦法了。

可是即便哭的不只是成瑜,明瑾也還是閉上眼,轉過身。

他問了那么多,可最后,明瑾卻僅僅留下一句——

“許子安,不會威脅到你們。”

往外走去,打開了門,門外的冷鋪天蓋地,吞噬了屋內的兩個人。

一個東西被砸了過來,摔在明瑾腳邊,清脆的碎裂聲在她的心上劃了道更重的口子。

成瑜沒說話,抹掉眼淚,拿著木盒子與她擦肩而過,先離開了。

傘也不撐,慢慢地也見不到他的背影了。

明瑾捂著臉,靠著門蹲了下去。

胸腔顫動,又是不停地咳。

又咳出滿手的血。

為什么一定要退婚。

這不就是答案嗎。

就算他愿意殉情,她難道真能讓他這么做嗎?

倒是,他中午才趕回來,自己又逼他一刻不停地跑了一個下午,他肯定也沒吃飯。

甚至有可能,他早上也沒吃飯,就著急忙慌地回來見她。

還有這滿地的碎片。

剛剛她撕了婚書,現在他砸了自己給他的玉佩,也不知道算不算風水輪流轉。

怪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明瑾撿完容易看到的大的碎玉,又摸了摸,把那些小的也給撿了起來。

不能讓他不小心踩到就是了。

單薄的身影被這門外冷風吹著,有些搖搖晃晃。

太陽一會有一會沒有的。

也不知道下一次日出又是什么時候。

成瑜不知道去了哪里,問了府上的人他們也只是說他出去了。

明瑾本來應該直接走的。

但是,她是真的怕他還沒吃飯。

他問了那么多,她不也有很多想知道的嗎?

說她沒找過他。

可是五年前,她就已經來過這里了。

可是,她被攔下來了。

她一直以為是成瑜不愿意見她。

畢竟那樣的情況下和濟蒼扯上關系怎么看都不是明智的選擇。

要不是溫言很早就離開了濟蒼,而且她的夫君是朝廷要員,只怕她也逃不了。

可是看他今天說的這些話,想來這中間還是出了什么差錯。

或許五年前那天她應該直接溜進來見他同他說清楚,而不是讓下人去通報。

這樣想,一切就通了。

她一直都在想為什么成瑜不見她,卻偏偏忘了她為什么當時寧可冒著所有計劃付諸東流的風險也要去見他。

不就是因為,知道他很想她嗎。

怪她,太蠢了。

明瑾拿著傘卻沒打開,站在院落前。

回過頭,最后看了眼那牌匾。

落云。

他總歸是對得起她的。

可她總歸是對不起他的。

溫卿落早就死了。

五年前就死了。

——

成瑜坐在專門修復紙張的店鋪里等待著。

店家從后房出來,成瑜眼睛亮了些,站起來走到他面前,視線緊盯著他手里那張紙,也就是婚書。

“好了嗎?”

“好了好了,雖然被撕得有些厲害,不過我們小店的技術您放心就好了。”

老板把婚書遞給他,成瑜小心接過,檢查著每個角落。

幾乎看不出修補的痕跡,幸虧他全都給撿了起來,不然還得缺些角。

“多謝。”付了錢,成瑜重新將它輕輕折起來裝回了木盒子才往外走去。

婚書本應該正兒八經地寫在婚紙上。

但當時明瑾說得等他成年后再給他寫一份。

他今年才行冠禮。

所以他們之間的婚事現在是只有這一張白紙能證明的。

成瑜摸著盒子的紋路,神色有些黯淡。

他怎么就把那塊玉佩給摔了。

她肯定挑了很久的。

還花了很多錢,明明買給她自己的她都舍不得用那么多銀子。

更何況是定情信物。

再怎么氣也不該丟那個的。

回去得看看把那玉的碎片撿起來能不能也拿出去補補。

應該是可以的。

走到太子府門口的時候問了下人,明瑾已經離開了。

離開前還問了他去哪了。

真有她的。

沒走的時候不關心,走了之后又過問。

苦樂參半,也不多想了,跑回房間里,一打開門,卻沒看到碎玉。

下人不會隨便進他房內。

那就只能是明瑾了。

往里看去,原本在左邊案牘上攤開的白紙被寫了幾個字。

成瑜走過去一看,氣又消了些。

‘記得吃飯’

跑了一天半,確實一口飯沒吃,不過也快氣飽了就是了。

成瑜收好明瑾寫的這張紙,吩咐下人準備吃食。

要不然就完全不管他,要不然就別推開他。

哪有像她這樣,放不下又還要退婚的。

明明她那雙薄情的眼里,也藏不住對他的愛。

偏偏她最能克制,最有理性。

可他克制不了……

她撿那些碎玉的時候在想什么呢?

和他一樣嗎?

或者說,又只是因為她那所謂的教養。

她會去哪?回客棧?還是躲著自己?

不過,倒是暫時不用擔心她會跑很遠。

就算她想辦法躲著自己,一個月后她總得出現在許子安那吧。

看她這樣,是用得到許子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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