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雀一族的動作很快,短短兩日就已經全部撤離云石峰,在坐落在水葫蘆谷東側的一座小丘嶺重新扎窩,一百六十頭靠山雀的到來也給素來寂靜的小丘嶺帶來別樣生機。
此時,靠山雀一族的族長巖梅正在水葫蘆谷中做客。
巖梅是靠山雀一族中少見的雌性族長,身形修長,背上的翎羽也顯得格外水亮。
看著坐在自己對面斟茶的蘇拙,巖梅輕嘆一聲:
“沒想到短短四年,蘇院主就從當年初次接觸修行的少年,長成了一名練氣六層的修士,我卻還在練氣七層苦苦糾纏。”
青牛喜好清凈,今日也沒陪在蘇拙身旁,而后在自己的洞府中閉關,蘇拙聽到巖梅嘆息,只道:
“族長說笑了。說來我也羨慕靠山雀一族生來就有兩百年壽命,哪像我這般修士,倘若不能成功筑基,百年之后終究不過一捧黃土。”
巖梅聞言,笑道:
“院主能在此時出面組建書院,深明大義,巖梅在此謹代表靠山雀一族一百六十族人向您表示謝意。”
蘇拙擺了擺手:
“也是青牛道兄提點。東荒丘不比云石峰,其上枯草眾多,林石櫛比,如今正是一派百廢待興之景。我有意讓巖梅族長你擔任鳥雀院院主,在東荒丘建起一座鳥雀院,不知巖梅族長意下如何?”
巖梅自然應下,笑道:
“能被院主委以重任,巖梅自當傾力以赴,不負院長信任。”
見狀,蘇拙又同巖梅聊了幾句,巖梅才告辭離開。如今靠山雀一族搬離祖地,還需族長露面,充當主心骨才行。
蘇拙抿了一口茶水,長吁一聲: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等連山坊市找上門來,便是蕭山書院現世之時。”
又過了三日,連山坊市之人如期而至,兵臨東荒丘,為首一名面色發白,身披白袍玄衣的拄拐老者帶著十余名中年男女,乘著一盞十丈長的飛舟,出現在東荒丘上空。
站在拄拐老者右手側的一名壯碩男子邁出一步,法力灌注喉嚨,聲音響徹云霄:
“莫要以為你們搬出祖地,就能逃過我連山坊市的視線。巖梅族長,還望你能為族群考慮,作出明智的選擇。否則,就不要怪我們連山坊市心狠手辣了。”
水葫蘆谷就坐落在蕭山與連山的交界地帶,兔一帶著小玉兔一族眾多族人分散在蕭山四處,早在連山坊市的飛舟飛進蕭山境內,蘇拙就已經得到消息了。
此時,蘇拙正坐在靠山雀連日搭建起的一間石頭大殿內,巖梅帶著靠山雀一族為數不多的練氣六層族人坐在蘇拙下首聽候蘇拙差遣。
聽到那壯碩男子的通牒,蘇拙低聲嗤笑了句,站起身來:
“走罷,讓我瞧瞧連山坊市有哪些能人異士。”
話音落下,蘇拙邁出一步,腳底就有一道沙旋聚起,緊接著就凝聚成一座一人高、半丈寬的沙風暴,托起蘇拙的身形,朝著東荒丘上空飛去。
見狀,巖梅帶著幾位族人緊跟在蘇拙身后,遙遙同拄拐老者一行對峙。
看到蘇拙一個人族修士突兀地出現在幾頭靠山雀之中,隱隱還有以他為首的態勢,壯碩男子眉頭微皺,打量了蘇拙一番后,嘴角勾起一抹獰笑:
“我說靠山雀一族怎么突然搬出了祖地,原來是找了個不知哪里來的小子當救兵。不過巖梅族長你怕不是鬼迷心竅,當真以為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練氣六層的小家伙能救得了你們靠山雀一族?”
聞言,蘇拙抬眼撇了一眼壯碩男子,抬手拍出一掌,一道丈許長的巨石拳頭憑空出現在男子臉前,就要朝著男子面頰呼嘯而去。
壯碩男子沒想到蘇拙竟然如此施為,匆匆祭出一張黃符,化作一尊金鐘,就要將巨石拳頭鎮壓。
但壯碩男子也不過練氣七層,蘇拙傾力一擊的巨拳術又豈是這般輕易能夠被他攔下。
不過眨眼間,巨石拳頭砸爛金鐘,就要轟在壯碩男子面門,那拄拐老者冷哼一聲,一道無形波動四溢而出,就將巨石拳頭化作糜粉。
緊接著,老者輕點拐杖,一道法力光柱徑直從蟒頭拐杖的嘴里噴出,直沖蘇拙心口。
見狀,蘇拙面色不變,還不等法力光柱延申過來,一面桿似長槍,戰旗旌旌的牛首幡旗從天而降,立在東荒丘的山頂處,一道烈陽光罩咻然升起,將整座東荒丘保護在內。
法力光柱轟在光罩上,好似泥牛入海,翻不起半點風浪。
看到那面旌旗,拄拐老者面色變得凝重起來,嘶啞的聲音從其嘴里傳出:
“這位小友好生霸道,不過萍水相逢,就要取我子侄性命,有些過分了罷。”
蘇拙聞言,輕笑一聲:
“既然前輩不會教誨后輩,小生便替前輩出手相教,哪里值得前輩大動肝火。對了,還忘了自我介紹,小生蘇拙,蕭山書院院主見過前輩。”
聽完,拄拐老者面色有些陰沉,冷聲道:
“蕭山書院是何方勢力,為何又要插手我連山坊市和靠山雀一族的事情?”
蘇拙笑道:
“前輩說的哪里話,巖梅院主作為蕭山書院鳥雀院的院主,自然受書院庇護,你們連山坊市不問青紅皂白,就要巖梅族長每年提供給你們十名族人,是否太過荒謬了?”
話音剛落,拄拐老者氣極反笑:
“我怎么不知道蕭山什么時候建起了一座書院。小子,莫要以為有這么一件異寶相護,我就不敢動你了。如今,我倒要讓你見識一番筑基修士的手段。”
說完,拄拐老者祭出手中蟒頭拐杖,隨著一聲爆喝,腐朽的身軀竟然在眨眼間充盈起來,干枯蒼白的頭發也蛻成青黑,恍若一個三四十歲的壯年大漢,緊握拐杖,呼在烈陽光罩上。
蘇拙見狀,嗤笑一聲,還真以為自己就是靠著一件旌旗異寶才敢為靠山雀一族出頭的嗎?
這桿牛首旌旗“羲陽戰旗”,實則是青牛柳清旭的本命法器,如今被其祭煉成了一件二階中品法器,可不是尋常異寶。
只見那老者手握拐杖,接連在烈陽光罩上轟出幾拐,都沒能讓烈陽光罩泛起半點波瀾。
見狀,老者面色一恨,左手輕握,轟出的瞬間變化成一頭通體幽黑的巨蟒,張開獠牙大口,就要刺進光罩之中。
“哼!”
一聲低哼,烈陽光罩上空突然浮現出一個漩渦,一頭鹿角青牛怒目而視,兩道金色射線自其眼中直射而出。
感受到青牛身上散發的的無邊威勢,老者面色驚駭,疾退而出,左手化成的幽黑巨蟒盤起身來,擋在自己面前。
“啊!我的手。”
隨著一聲慘叫,老者跌倒回飛舟之上,左手不知何時已經變化回來,兩道拇指粗細的口子出現在老者手臂上,接連不斷地發出滋滋的聲響。
等老者被身旁的壯碩男子攙扶起來,身形又重新佝僂成了初見的枯槁模樣,只是看向蘇拙的眼里已經滿是忌憚。
又看了眼已經消失的鹿角青牛,老者仿佛平靜了下來,只是一直顫抖的左手,猶可看出老者的痛苦:
“竟然是筑基中期的大妖,是老朽眼拙了。連山坊市第三掌門人陳國禮見過院主,方才無禮事宜,還望院主海涵。”
也難怪陳國禮的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雖說同為筑基修士,但南界六山中筑基中期的修士可謂是頂尖強者了。
現今就南界六山眾所周知的筑基中期修士,也僅有六位。
其中,座龍宗坐擁三位,明月九兒前年臨戰突破也算一位,同劍宗和香山昆家各有一位。除此以外,代替勢力坐鎮一方的也都僅僅是筑基前期的修士。
如此一來,為了靠山雀一族和筑基中期的大妖杠上,實在不值。
蕭山書院如今沒什么損失,聞言,蘇拙也不想逼迫連山坊市太甚,笑道:
“也是誤會一場,陳前輩不必多思。事已至此,陳前輩就帶著連山坊市眾人且回去罷。”
聞言,陳國禮躊躇了一會,方才說道:
“蘇院主,不瞞小友,老朽此行之所以找上靠山雀,實則是因為老朽那好友是一位一階煉器師,想要借助靠山雀的翎羽煉制二階法器。”
“靠山雀一族每過一年都過重新長出一批翎羽,老舊的翎羽則是堆積下來,當作扎窩的材料。不如這樣,老朽代表連山坊市同蕭山書院約斗一場,三局兩勝,倘若書院輸了,便贈與老朽一批老舊翎羽怎樣?”
聽完,蘇拙看了巖梅一眼,見巖梅點頭,才開口說道:
“可以,巖院主手中的確有不少老舊翎羽,不過陳前輩想要如何賭斗?連山坊市又想以什么作彩頭?”
陳國禮笑了笑:
“說來慚愧,老朽浸淫丹道百余載,倒是能夠煉制一些上品妖靈丹,能夠提升妖獸煉化吸收天地靈氣的效率,于妖獸修行倒是有些益處。院主以為如何?”
蘇拙聞言,心頭一喜,說起來自己常日里倒是購置了些養氣丹輔佐修行,但卻少見能夠為妖獸所用的丹藥,沒想到陳國禮竟然能夠煉制:
“甚好,就按照陳前輩所說罷。”
陳國禮點了點頭,道:
“我連山坊市方興未艾,如今帶來的弟子中也只有三名練氣七層的修士,就同靠山雀一族的練氣七層修士約斗三場,三局兩勝,如何?”
蘇拙自然應下,只是說道:
“說起來我突破到練氣六層后也少有歷練,蕭山書院此次就由我和巖梅院主,以及一名練氣七層的靠山雀弟子出戰,陳前輩覺得呢?”
陳國禮聽完,長笑一聲:
“既然院主有這般興趣,愿意替書院出戰,自然無妨。只是練氣中期和練氣后期之間的差距不小,院主考慮到了便是。”
蘇拙倒也沒說陳國禮小瞧人,臉上掛著溫潤的笑意,道:
“無妨,倘若書院敗了,小生愿賭服輸就是。”
陳國禮也沒勸說,指了指方才出聲的壯碩男子:
“陳文,你先上罷。”
蘇拙見到那人,邁出一步,笑道:
“既如此,我便和陳道友做過一場。”
看著蘇拙向自己走來,陳文眼底閃過些許狠厲,冷聲道:
“剛才是你偷襲于我,如今正面對上,還請蘇院主包涵陳文無禮了。”
說著,陳文爆喝一聲,渾身上下浮現出棕色符文,身形猛漲一尺,握著一根長棍,就撲向蘇拙。
“煉體修士?”
蘇拙眉頭微皺,抬手輕揮,一道水浪憑空拍出,浪頭席卷三丈高后,對著陳文就狠狠拍下。
煉體修士在修行界中并不常見,其修煉方法極為痛苦,需要以肉身承受刀磨火煉,非大毅力者不能有所成。但凡有所成就,都極為難纏。
但蘇拙也不懼怕,修行界中也罕見蘇拙這般純粹的法修,對敵手段也早非三年前可比。
陳文三棍擊穿浪頭,緊接著就破浪而出,身后一頭猛虎虛影仰天咆哮,陳文的速度再添三分,呼嘯的風聲彰顯著陳文一招一式的不凡。
見狀,蘇拙雙手掐訣,接連點出幾指,腳下沙風暴猛然漲大,以蘇拙為風眼,朝著四面八方沖出,將一切靠近之人全部推開。
再次無功而返的陳文臉色鐵青,右手手臂上的一個符文突然破碎,緊接著就看到其右手猛然變化,化作一頭黑猩的巨臂,牽引著手中長棍,就擊碎風沙,朝著蘇拙抽去。
“抗拒光環!”
蘇拙輕喝一聲,右手并成劍指,左手負在身后,隨著劍指落下,一道褐色光環從蘇拙體內猛然沖出。
光環剛一接觸到陳文的長棍,就同他僵持了起來,但不過瞬息,也碎成渣糜,飄散在空中。
只是還不等陳文臉上涌出笑容,蘇拙體內又接連沖出藍色和青色光環,先是將長棍攔下,緊接著陳文就感覺到一股無形的推力,將他倒推出去。
“撒豆成兵術。”
見到陳文被遠遠推開,蘇拙不等他喘息過來,接連施法,抬手扔出幾粒樹種,須臾間就長成五頭一丈高的巨大樹人,粗大的枝干握成拳頭,對著陳文就轟了過去。
陳文見狀,手中長棍舞成了一面密不透風的圍墻,但在五頭樹人的圍攻之下,終究露出點滴破綻。
趁他病,要他命。
蘇拙眼見大好時機,水劍術隨手使出,一柄泛著寒氣的水波長劍透過陳文為阻擋樹人露出來的縫隙,被蘇拙御使著架在了陳文的脖子上。
“陳道友,你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