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
吳迪覺得這完全就是在逗他,闖閘機這么簡單的事也算是關卡嗎?這游戲也未免過于白癡了些。
不過吳迪也有些顧慮,從沒闖過閘機,因為他一直遵紀守法。當然,夜探鍋爐房那次不算。
吳迪還是看了一眼旁邊兒的自動售票機,轉身走到那里買了一張票。
拿著票,吳迪站在一邊仔細觀察了一番,然后看到了一個瘦小的女孩,他跟在了女孩身后,就在那女孩刷卡走過閘機的時候,吳迪以極其靈巧的身手極速通過,甚至都沒有被關閉的閘機碰到自己,就在警報聲響起的一瞬間,吳迪已經飛跑出去五六米了。
地鐵的工作人員呼喊著朝著吳迪追來,人來人往的地鐵站反而給了吳迪躲藏隱蔽的條件,他看著不遠處的另外一個出口,在人縫之中飛速地朝著那邊奔去。
吳迪看了看被人群擠在中間的工作人員,帶著勝利者的微笑比了個耶,隨后把之前買的那張地鐵票放在了地上。
“哎,我可沒逃票啊,票在這里你們自己來拿吧。”說罷吳迪消失在了出口處。
剛跑到外邊兒,他突然覺得哪里不對勁,仔細想了一下,自己是闖了閘機了,可是那幫做游戲的人怎么能知道自己剛剛已經完成了任務了。
正當吳迪覺得自己好像又被騙了的時候,手機短信響起,銀行賬戶里進賬五萬,隨即又是一條短信發了過來。
“你很厲害,既完成了任務,又沒有失掉道德和尊嚴,游戲剛剛開始,靜候下一任務,祝你好運?!?
吳迪看著信息,但是此刻心里想的依然是那個問題,他們是怎么知道我完成了任務。
吳迪四周看了看,行人們都是匆匆而過,難不成這里邊有監視他做任務的人?
再次被傳喚到派出所,又是一夜的批評教育,片警老徐對他恨得牙根癢癢,一天天的大事不犯,小事不斷,頻繁被警察叔叔教育,也是耗費公共資源的行為。
吳迪不斷地點頭哈腰以示歉意,只不過左耳朵聽著,右耳朵冒著,心里邊思索的還是那幫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完成任務的。
走出派出所的時候天又亮了,吳迪趕去醫院預交了住院費,再看銀行卡,還剩下一點兒能供自己吃喝。
回到家,直播賬號依然封著,他打開小號,粉絲們紛紛進駐,吳迪才知道,自己闖閘機的事早就被直播出去了。
原來那幫人早就在地鐵站放了直播設備,吳迪的一舉一動都被直播著,好在臉上都打了馬賽克,但是粉絲們卻一眼認出了那是吳迪。
此時吳迪才算明白了,合著這幫做游戲的是給他錢讓他玩真人秀,他們賺取直播流量。吳迪找到那個“闖關大冒險”的直播號,進去一看,自己的那場直播竟然有上千萬人觀看。
可是讓吳迪氣憤的是,另一個在鬧市區的綠化帶爬樹大喊“我是超人”的哥們兒,有更多的人看,吳迪心里頓時好勝心起,急切盼望著下一個任務。
然而過去了快一周的時間,吳迪等得抓心撓肝,第二個任務才姍姍來遲,還是那個經過處理的聲音下達的指令。
夜里兩點,吳迪準時到了城西建設路。
城西多是居民區,道路都很狹窄,而且很多都是老小區,居民樓又矮又密,緊鄰道路。
吳迪根據對方的指令,在路口的一棵大樹下找到了一輛嶄新的杜卡迪Monster,吳迪看到那全身綠盈盈的摩托,眼珠子都要冒出來了,就這車,沒個二十萬,也有十萬了,吳迪的心都快炸了,這幫家伙為了做個直播游戲,真夠下血本的。
想到直播,吳迪又四處看了看,但是也沒發現哪里放著直播的器材,算了,無所謂。
這次的任務更簡單,從路口北騎車到路口南,反復三次,獎金十萬。
吳迪再不猶豫,穿戴好了一應防護設備,懷著激動的心跨上了那輛杜卡迪,坐在上面的那一刻,吳迪的眼淚都要下來了,顫抖的雙手緊緊地握住了車把,迫不及待地擰了一下車鑰匙,猛然間轟鳴的引擎聲瞬間迸發,吳迪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一手控制著車閘,一手拼命地擰著油門,眼看著前方狹窄卻筆直的小路,猛然間松了閘,杜卡迪猶如離弦的利箭飛了出去,甚至在原地留下了一絲幻影。
悠長的小路在杜卡迪的飛奔下也只用了一分鐘就到了盡頭,吳迪的內心像是滾開的油鍋一樣的沸騰,他調轉車頭,再次飛快地原路返回。
引擎的巨大轟鳴聲似乎要將這黑夜扯出一個口子,吳迪沉浸在這種酷炫的虛榮中,伴隨著引擎的炸裂而嗷嗷大叫,只是他沒注意到,兩邊的居民樓里有的房間已經亮起了燈。
吳迪對胯下的這匹囂張的“野獸”愛不釋手,他甚至在耳機中詢問了一句可否不要錢,把車送給他,當然他沒得到對方任何的回應。
又是一個來回,吳迪完全被這個野獸的狂暴折服了。
最后一個來回,吳迪依然不到一分鐘就到了道路的另一邊,轉過車頭準備回來的時候,這將是最后一次,他的內心突然生出一份不舍,任務完成后,車也就離他而去了。
不過這想法也只是一瞬間,吳迪再次發動了車,朝著起點飛速的前進,此時的腦子里唯一想的就是那即將到手的十萬塊錢。猛然間,一旁的岔路竄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
吳迪反應極快,迅速剎車,禁錮的車輪沿著柏油路滑行了十幾米才停下,就在吳迪摘掉頭盔準備大罵那個不速之客的時候,一根粗大的鋼管已經砸在了自己的頭盔上。
連人帶車翻到在路邊。鐵棒的捶打猶如雨點般落在了自己和杜卡迪的身上,在對方狂暴的輸出下,頭盔已經完全碎裂,劇烈的疼痛讓吳迪拼了命地大喊。
可那人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吳迪掙扎著起身,憑著最后的力氣發了瘋似?的逃離了現場,直到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路邊。吳迪只覺得渾身劇痛,腦袋像是要炸開一樣,耳邊全都是令人煩躁的蛙鳴蟬叫。
十萬塊錢依然及時到賬了,相比于自己挨打受得傷,這十萬塊錢足以療愈,躺在床上雖然痛得呲牙咧嘴,但無疑內心是高興的,果然,錢能給足一個人安全感。
吳迪打開自己的直播小號,發現粉絲少了很多,不一會兒陸陸續續地來了一些人,榜一大哥也在,吳迪展示著自己的傷痕,然而直播間里的人幾乎一邊倒地都在咒罵他。
“活該!”
“你咋不被打死呢?”
“等著吧,警察又要找你了。”
“大半夜摩托車炸街,深受其苦,感謝那位大哥為我們報仇?!?
……
面對著直播間里滿屏的咒罵,吳迪期望著榜一大哥能給自己說句好話,然而榜一大哥卻只留下了一句“我已舉報”。
吳迪徹底傻了。
十天的拘留期滿后,心情沒有好太多,但是傷卻好得差不多了,片警老徐恨鐵不成鋼,真應該把你小子多關幾天。
吳迪和幻境公司簽了保密協議,只能一己承擔后果,可十萬塊錢真切地在銀行卡里,這就足夠。走出拘留所,吳迪直奔醫院。
病床上的小女孩剃著光頭在和護士們打鬧著,吳迪不敢進屋,站在門口透過窗戶遠遠地看著她。
他又交了一些住院費,詢問著小女孩的病情,情況依然不太好,吳迪有些失望,可也安慰著自己,盡人事聽天命吧。
直播的大小賬號全被封死,吳迪很是無語。他以為這些天第三個任務一定出現了,然而手機除了一幫催債的電話和短信再無其他。
此時此刻他似乎還是沒有意識到什么,只是一味地想著趕緊做完任務拿到錢。
又等了三天,那個熟悉的聲音又出現了。
也許對方也是覺得吳迪付出的代價有點大,特意給他減少了一個任務,但是獎金的總額依然不變,這一次的數額直接提升到了五十萬,而任務也是吳迪最為擅長的領域,探險!
北林市醫科大學第一醫院舊址,曾經是北林鋼廠醫院,后來成立了醫科大學,鋼廠醫院就成了醫科大學的下屬醫院,而舊址就在北林鋼廠的旁邊兒,離市區有些遠,后來醫院遷到了市區,這里便被廢棄。
任務對于吳迪來說依然簡單不過,因為這家廢棄醫院他不止一次來過探險,這一次也不過是獨自一人在醫院的太平間里待上兩個小時,吳迪無所謂,又不是沒待過。
他甚至嘲笑了一下對方的任務設定,白給錢的游戲,可對方卻也直言不諱地表示,他們要的是直播流量,各取所需吧,吳迪想得開。
特意在超市逛了一下午,買了好多吃喝玩樂的東西,畢竟一個人要在廢棄醫院的太平間里度過,總歸是無聊的。
夜里十二點,吳迪蹬著自行車來到了醫院,一路上他都在懷念那輛杜卡迪,這燒油的倒是比這兩腿動力的玩意兒好。
推開醫院那銹跡斑斑的大鐵門,眼前呈現的是破敗的門診大樓,一層層的窗戶早就沒了玻璃的遮蓋,一眼望去,像是一個個黑洞洞的血盆大口,透露著詭異和陰森。
吳迪抬頭看了看天空,今晚依然有些陰天,月亮在云彩后面若隱若現,雜草叢生的醫院里到處都是悉悉簌簌的聲音,不知道有多少生靈隱在其中,或活的,或死的。
繞過門診樓,后面就是住院處,老舊的樓房墻體斑駁,裂開的墻面搖搖欲墜,吳迪不想多看,剛走到住院處通往后院的道路上,嘩啦一聲,一塊碩大的墻皮掉落在自己的面前,吳迪渾身的汗毛立起來一層,手電朝上照去,卻看到一些黑影飛過,大概是蝙蝠吧。
穩住了心神,繼續朝前走去,后邊是醫院的實驗樓,太平間就在實驗樓的地下二層,這一路上再沒發生什么意外。而且這一次,吳迪看到了沿路擺設的直播設備。
“這次不藏著掖著了是吧?”
走進實驗樓,吳迪輕車熟路地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那道鐵門。
鐵門已經腐朽,此時開著一道大縫隙,四周盡是脫落的墻皮和歪倒的雜物,左右看去都是悠長的走廊,漆黑一片,沒有半點兒聲音。
吳迪深呼吸了幾次,手電掃過周圍,他是生怕再出現什么意外的生物弄出點響動把自己嚇著,這一次還好,四周靜的都能聽到自己粗重的喘息聲。
“祝你好運?!?
耳機里那經過處理的尖利聲音在這靜謐的環境里突然響起來,吳迪不自覺地夾緊了大腿,差點兒又是一瀉千里。
把對方的八輩祖宗挨個卷了一遍,一邊發泄,一邊也算是給自己壯膽,吳迪一腳踹開那道鐵門,朝著地下二層走去。
太平間的門發出吱呀一聲的長叫,也許是許久沒有活物走進這里,本就陰森的房間,此刻卻讓吳迪感覺到了刺骨的冰冷,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心里罵著自己就不該裝什么大尾巴狼,自己是來過沒錯,這大半夜的還真的是頭一次,真要在這待兩個小時,這個任務當真是考驗自己的膽量和耐心。
手電光掃過整個房間,三面墻邊都矗立著一些冷凍柜,冷凍柜里的大抽屜隨意地掉在外邊,中間是一個帶輪子的床,一張椅子倒在一邊。
曾經這里邊裝過無數的死人啊,吳迪這樣想著,慢慢地走到了房間中央,猛然間背后傳出滴的一聲,吳迪瞬間炸毛,轉身看去,角落里亮起一盞紅似鮮血的小燈,隨即一個智能聲音響起。
“已開機,準備就緒”。
“你們特么的再這么一驚一乍的,老子不玩了?!眳堑先套∠胍ヵ咚榱四菛|西的沖動,大罵了一句。
可不管怎么說,有人類的科技產品在這總歸能給自己一些安全感。
吳迪走到椅子跟前,不管不顧地坐了下去,騰起一陣灰塵把自己嗆得直咳嗽。吳迪看了看那張床,這是推死人的吧。
算了,不管了,直接把帶的那些吃的扔到了床板上,隨意地撕開了一袋薯片,嘎吱嘎吱地嚼著,四周黑得出奇,除了手電筒的光亮就是不遠處那個閃著紅光的直播設備。
“關掉手電?!倍鷻C里又是突兀的一聲。
“你下次說話能不能事先給個提示?!眳堑洗罅R了一句,關掉了手電,四周立刻陷入死一般的黑暗,吳迪不禁打了個冷顫。
百無聊賴的他拿起手機刷著,就這一幕,任誰看了都覺得毛骨悚然,一個陰森可怖的廢棄醫院的太平間,散落的尸體冷凍柜,閃爍著紅光的東西,手機的光亮映照著一張蒼白的臉,嘴里嘎吱吱地不知道嚼著什么東西,還不時地傳出幾聲放肆的大笑,太詭異了。
其實這也是吳迪內心想的,此時此刻,他把自己能想到的一切壯膽的方式都過了一遍,可是不知道為何,依然怕得厲害。他本想起身四處走走,可雙腿猶如灌了鉛一樣,沉重非常。
在這漆黑封閉的環境里,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吳迪的眼睛始終沒離開手機上的時間,一分一秒的看著,熬著,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手機沒電了,四周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那個紅光依然一閃一閃地提示著他此刻身處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