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榜文
- 重生成蛇,我燭照九陰
- 兩儀隨吾生
- 2218字
- 2024-03-04 08:50:00
正當(dāng)宋廟祝和兩個養(yǎng)子大眼瞪小眼之際,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陰森森的冷風(fēng)。
廟宇內(nèi)外的檀香氣味忽然濃郁起來,門窗都在哐啷作響,條條簾子搖晃不休。
供桌上香爐里插著的三柱半截清香當(dāng)著三人的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寸寸崩解。
下一刻,供臺后方,端坐的銅制塑像突然抬起手活動了一下指尖。
動作雖然細(xì)微,但是三人都看得分明。
宋廟祝咽下一口口水,噗通一聲跪倒在蒲團上,脊背彎曲下去:“參見城隍老爺!”
兩個褐衣養(yǎng)子緊隨其后,沒有蒲團就直接跪在地磚上,不顧衣角沾上灰塵:“參見城隍老爺!”
由黃銅鑄造的雕像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原本通體一色的銅黃像是在頃刻間潑上各色油墨,紅袍青巾,國字正臉,下頜三綹長須無風(fēng)自動。
“宋奉何在?”一道平淡如水卻又不怒自威的嗓音傳入三人耳內(nèi)。
跪倒在地上的宋廟祝連忙將額頭埋得更低了些,答道:“回稟城隍老爺,奉在?!?
立在上首的城隍繼承了銅像打造出的身材,足有丈許高矮。
哪怕沒有顯出絲毫的異象,可一眼望上去就不是常人。
再加上穩(wěn)穩(wěn)坐在供臺之上,更多出三分鬼神氣象。
“你等皆起來答話,我有話要問爾等。”城隍走到三人跟前,一手撫須,一手負(fù)在身后。
宋廟祝聞言,趕緊站起身來,但依舊垂著腦袋,不敢目睹城隍真容。
兩個褐衣養(yǎng)子倒是沒宋廟祝那么心虛,用略帶好奇的目光瞥了城隍一眼,又趕緊收回視線。
敬重多過畏懼。
城隍噙著和藹的笑意,但凜凜身軀自帶威勢,讓人下意識站直身:“宋請星,我且問你,那山中赤蛇是真是假?”
宋請星張了張嘴,沒敢肯定:“回稟城隍,我也是道聽途說,不敢妄下斷論?!?
城隍轉(zhuǎn)頭看向廟祝宋奉,褐衫老者心虛地挪開視線:“我也是聽張攘蟲那小子所言,并未親眼目睹?!?
城隍略微頷首:“那就請張攘蟲進來一見?!?
聞言,宋奉像是得到赦免一般松了口氣,逃也似地跨出內(nèi)堂。
城隍笑著搖了搖頭:“這小子,和小時候一個模樣。”
兩個褐衣養(yǎng)子頓時投來好奇的視線,眼底涌現(xiàn)一絲熾熱的好奇。
不過城隍卻是揮了揮袖袍,笑瞇瞇道:“宋奉那小子可不喜歡旁人在他背后嚼舌根?!?
兩人訕訕地?fù)狭藫虾竽X勺。
宋廟祝這時扯著青緞短衫的男子走進內(nèi)堂,兩個養(yǎng)子當(dāng)即揚了揚腦袋,一臉正色。
沒有察覺到被供奉神祇出賣的老廟祝笑呵呵地將張攘蟲扯到身前,道:“這便是那明水廟的張攘蟲?!?
張攘蟲被宋廟祝半拉半扯地帶到內(nèi)堂中,除了兩個熟人外,還有一位身材高大異常的老先生。
倉促仰頭瞥了一眼,張攘蟲心中對這位老先生的面容莫名感到一陣熟悉。
城隍收斂笑容,看向張攘蟲,張口問道:“山中赤蛇,可是確有其事?”
張攘蟲雖然略有疑惑,但還是肯定道:“張廟祝親自向明水正神占卜,絕無差錯?!?
聞言,城隍的臉色沉下來,扭頭望向宋廟祝:“吾早已望見決明山氣象,推猜有精怪成了氣候,沒想到是條長蟲?!?
要知道,猛獸兇禽一朝開智,性情往往比那群素食溫馴的鳥獸更加暴戾,往往也更有攻擊性,容易克制不住己身欲望。
須知天地間清濁二炁皆是可以吞服的炁息,雖然不能相容,但是并無高下之分。
決明山外便是一莊莊村人,人乃是萬靈之長,軀殼內(nèi)蘊藏的散碎濁意遠(yuǎn)勝于其他鳥獸之屬。
山野精怪道行極難長進,按捺不住誘惑直接吞食人族也是常有的事情。
草木精怪還好,它們壽命更加悠長,殺性也遠(yuǎn)沒有鳥獸之屬大。
像是蛇屬這等生性冷血暴戾的食肉毒物,誤入歧途的概率可比尋常禽獸要大得多。
他乃是掌管寧遠(yuǎn)縣城境內(nèi)一切神道事務(wù)的城隍,但也僅限于寧遠(yuǎn)縣。
神道金身不能離所轄之境太遠(yuǎn)。
決明山離寧遠(yuǎn)縣城雖不過二三十里遠(yuǎn),但終歸是在城外。
城隍所管轄的地域通常只在縣城之中,最多勉強觸及縣城邊緣二三里路。
若是決明山中那赤蛇真成了氣候又墮入歧途,寧遠(yuǎn)城隍除了去請府城隍還真沒有太好的法子。
“明水廟祝可去了府城?”城隍沉吟片晌,問道。
張攘蟲連忙答道:“老先生且放心,張廟祝已連夜乘船趕往府城,料想不出十日必能回轉(zhuǎn)?!?
城隍緊縮的眉頭略微舒展,點點頭道:“嗯。”
明水流經(jīng)千里,決明山也有那位正神的轄域。
之前那頭惡蛟不也被對方驅(qū)趕出了明惠府?
他轉(zhuǎn)頭看向宋廟祝和他的兩個養(yǎng)子,吩咐道:“那赤蛇未必有多高道行,可令縣官張貼榜文,叫縣中俠士去探探它的成色。”
宋廟祝連忙收斂笑意,躬身道:“是?!?
宋請星和宋拜香也趕忙躬身領(lǐng)命。
城隍沒再答話,轉(zhuǎn)身緩步越過供臺,在廟宇正中穩(wěn)穩(wěn)坐下。
張攘蟲看著那位老先生的舉動,下意識看向宋廟祝三人。
不管是何等貴客,翻過供臺的行為都算是褻瀆神祇吧,還是當(dāng)著廟祝的面。
但宋廟祝和兩個養(yǎng)子似乎根本沒有看見一般,恭恭敬敬地垂手而立。
張攘蟲正一頭霧水之際,那高大的老先生抖了抖衣袍袖角,將手掌擱在雙膝上。
自黑面白底的靴子開始,身上鮮明的色澤開始一寸寸褪色。
脛衣,衣擺,袖口,直至胡須五官都化作一色銅黃,連衣袍上的褶皺都栩栩如生。
張攘蟲突然感覺兩腿一陣酸麻,目瞪口呆地盯著紋絲不動的銅黃神像,不多不少一丈高矮,裊裊青煙像是給神像身側(cè)罩上一層薄紗。
“那,那是?”張攘蟲口干舌燥地看向宋廟祝等人。
褐衣老者卻沒有搭理他,而是緊蹙雙眉地朝廟宇之外望去,一言不發(fā)地快步離開了內(nèi)堂。
宋拜香走過來拍了拍張攘蟲的肩膀,擠眉弄眼道:“怎么,嚇到了?”
張攘蟲訥訥道:“這,這倒沒有?!?
他抬頭看了一眼好似從沒有挪動過的銅像,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方才那位,是······”
宋請星隨手捻起一柱香插入香爐之中,鄭重其事地拜了拜,意思不言而喻。
張攘蟲咽了口口水,沒再說話。
與此同時,他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
堂堂的一縣城隍,陰司正神都知曉了此事,對方不過區(qū)區(qū)一條蛇妖,難道還能在一縣陰神眼皮子底下掀起什么亂子?
那就不是蛇妖了,是得道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