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志村勛愣了愣神，隨即趕緊點頭。

造船廠這邊就算是休息也是有薪資的，比工作日肯定要少，但有總比沒有強。

排班休息這種事，志村勛每個月有一兩次就不錯了，更別提讓他連休兩天這種事了。

這怎么可能...

志村勛仍然有些不可置信，他當然想休息了，他想回家，然后...

然后...

志村勛很想回家見一見美雪，但...

他不知道此時該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

“組長，先說好，我沒想請假。”

志村勛再三確認。

請假和休息是兩碼事，請假是沒有薪資的，至少在這個造船廠是這樣。

“啊～，去吧，回去吧，志村，回家吧。”

“好，那我回去了。”

見志村勛離開，藤村一郎才敢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

這家伙...

走出宿舍，望了望志村勛漸漸遠去的背影，藤村一郎雙手顫抖地點上一根煙，隨即又把煙扔掉，憤怒地用拳頭砸向墻壁。

“啊～，疼疼疼疼...”

藤村一郎表情痛苦地緊握拳頭。

...

真以為我好欺負嗎？

給我等著。

藤村一郎的目光逐漸變冷。

……

帶薪休息兩天。

身為老實本分的打工人，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志村勛也難掩喜悅，難得面露笑容地，和每一個路過的造船廠同事，甭管認識不認識的，都打了一聲招呼。

那些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同事，見到如此異樣的志村勛，都用驚奇的眼神回應。

志村勛這家伙，在造船廠既是個老人，也是個怪人，算是小有名氣，但凡在造船廠工作一個月以上的，或多或少都聽說過他。

當然，也有眼神不驚奇的，是平日里看不上志村勛的，跟藤村一郎走得很近的。

但今天不知怎么了，這些人的眼神很是閃躲，紛紛給志村勛讓開一條道路。

要知道，以這些人的性格，面對志村勛的時候，都是徑直走過來，不給讓路的，要是志村勛低頭不看路，可少不了他們的奚落。

今天是怎么了？

不管是藤村一郎，還是他們，都很奇怪。

志村勛扭頭看著他們遠去，摟緊背包，不做多想，他想趕緊回家。

志村勛乘坐客車，花了一小時的功夫，回到了足立區，下了車后，為了節省開支，步行兩公里回到了自己家，那個熟悉的地址。

“呼...，呼...”

志村勛大口喘著氣，盯著家門口的寫著志村的銘牌。

這是他用貸款買的一戶建，普普通通的一戶建，不值一提的房屋面積。

如果不是兩層小樓，這間房子只能裝得下走廊，衛生間，一間臥室，以及和衛生間面積差不多的廚房。

從遠處看上去，樣式也普普通通，像是蝸牛背上的蝸牛殼。

但...

雖說能買下這間房子，對于東京人來說，并不值得夸贊，但這是志村勛一生最值得驕傲的兩件事之一了，另一件事就是娶了美雪做妻子。

他從家門口呆呆地站著，透過玻璃窗看見了自己的妻子美雪，她正面無表情地做著早餐，和往常一樣。

志村勛揉了揉臉，他剛值過夜班，他還沒有洗漱，他的臉一定疲倦得不成樣子。

“啪！”

志村勛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在想什么？

他應該鼓起勇氣，走進屋子，像個男人一樣，叫住美雪，和她坐下來好好談談，談談他倆以后的日子該怎么過。

但...

志村勛渾身顫抖...

他控制不住地轉身離去，然后再經過便利店的時候，又停下了腳步，隨即鉆進便利店里。

“井口阿姨，給我來包，不，來根煙。”

志村家附近的便利店是個老太太開的，便利店的裝修很簡陋，便利店的老板井口阿姨也雇不起員工，別說雇不起員工了，她連店里有啥都糊里糊涂的，勉強維持生計罷了。

“志村，你怎么又回來了？”

井口阿姨推了推老花鏡，好奇地盯著志村勛。

什么叫我又回來了？

志村勛都不知道該怎么回應她了。

可能是到歲數，老年癡呆了吧。

“你不會把工作辭了吧？不過也是，早該辭了，離家里這么遠，老婆沒跟人跑挺不容易的。”

活該你離婚后孤獨終老啊，井口阿姨。

志村勛可招架不住井口阿姨的毒舌，如果不是她店里的煙能一根一根買，志村勛可能也不會來。

不過，要不是井口阿姨的警告，志村勛也不會對美雪的出軌有所察覺。

點起煙，志村勛猛吸一大口，壯了壯膽，又轉身回到了自己家的門口。

然后...

“啊～”

志村勛用雙手撕扯著頭發，他今天必須和美雪挑明，他不能再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了，他的心聲發出了嚴肅警告。

“先去看望下父母吧。”

另一個心聲剛響起來，就完全支配了志村勛的行動。

他扭身就走，毫不猶豫。

父母家的住址離志村勛自己家有一段距離，再加上他本來就挺累的，不想在步行過去了，只好決定坐電車過去。

雖然已經過了上班的高峰期，但等待電車到來的人依舊很多，其中有好幾個青春可愛的女學生，看校服的樣式很熟悉，像是志村勛上過的學校。

這是結伴要去哪里嗎？

今天是周末嗎？

志村勛記不起來了，估計是吧。

朝氣蓬勃的學生...

真好。

一點兒都不像他，成天渾渾噩噩的。

志村勛仰起頭，時不時地，往學生那邊看去。

看個頭，是高中吧。

高中...

雖然有一些痛苦的回憶，但上學的那些日子，總體上來說，是無憂無慮的...

清晨的明媚陽光，直射進志村勛的眼眶。

太陽每天都會照常升起。

曾經懷揣著希望仰起頭顱的志村勛，不知從何時起，開始絕望地低著頭前行了。

電車到了。

電車門打開，到站的人像是洪水一樣噴涌而出，想要上車的人守在兩側，像是沖不倒的河堤一般。

如果是上下班的高峰期，這景象肯定更加壯觀，畢竟霓虹人最愛的交通工具，就是電車或者地鐵了。

“不好意思。”

志村勛上車時一不小心踩了別人的腳尖。

還好發覺得比較快，很快就抬起來了，應該不會很疼吧。

志村勛這樣想。

“大人，走路看著點兒啊，喂！”

大人？

志村勛扭過頭，發現是幾個年紀輕輕的，手臂上印有紋身的不良們。

不良...

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輟學的，不學好的家伙們，在足立區算是很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