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時綸琿與熊無極、劉東保離開安陽城后,三人策馬一路向西南狂奔。路上除了補充食物、水分和必要的休息外,他們幾乎全都在馬上度過。
每到一個驛站或城鎮,他們的首要任務就是立即換馬,累了的馬隨手送人,把店家和賣馬的人樂壞了。現在,時綸琿出門時身上帶著足夠的金幣,缺少的只是時間。時綸琿從小吃了不少苦頭,警覺性極高,對自己也夠狠,但他總是心事重重,無法完全放松。對一個殺手而言,這種特質確實是很大的優點,但對普通人來說,卻是一種不必要的負擔。
這種特質對一個殺手而言,的確是一個很大的優點,但對普通人來說,卻是一種不必要的負擔。因此,自從離開安陽后,時綸琿一路上總是擔心。他擔心如果回去遲了,他的母親會發生意外。這種憂慮不僅讓他自己煩惱不已,也傳染給了同行的熊無極和劉東保,讓他們也陷入了焦慮之中。畢竟要是時綸琿出了什么狀況,他們兩人回去后可不好向蕭書北交代。
時綸琿的老家位于赤禹國西南部桐遼郡的春輝城,離安陽城相當遠。即使騎著駿馬,三人也花了整整五天的時間才趕到。這讓時綸琿不禁有些后悔起來。出發前,蕭書北曾建議他們騎乘速度更快、耐力更好的獨角馬,但時綸琿婉言拒絕了,擔心這樣會過于引人注目,從而引發不必要的麻煩。不過,這世間從來沒有后悔藥。
當他們趕到春輝城時,才得知時綸琿的仇人仇達爾通過陷害時家獲得了不少額外資產,并逐漸將生意拓展到郡守府所在的桐遼城,最終干脆舉家搬到了桐遼城。這讓時綸琿更加著急,他和熊無極、劉東保三人火急火燎地又花了一天多的時間才趕到桐遼城。
仇達爾在桐遼城頗有名氣,時綸琿很快就查清了他的府邸位置。但三人不敢貿然行動,擔心驚動郡守府。畢竟這里的郡守也是一位武皇境初期的強者。如果草率行事,不僅可能救人不成,反而可能把自己搭進去。時綸琿的修為只是地玄境中期,在郡守府所在的城市根本算不上高手。即使時綸琿的修為達到了天象境,三個天象境的武者在城衛軍這樣的正規軍面前也不夠看,更何況還有一位他們望塵莫及的武皇境強者。
熊無極和劉東保兩人出安陽城后,為了方便行事,就換上了普通的面具。在龍武大陸,那個時代的武者在外行走,為了行事方便或出于保密,穿黑袍戴面具的不在少數。只要面具不是太過嚇人的那種,老百姓倒也見怪不怪,習以為常。
傍晚時分,三人走進離仇家府邸不遠的一家叫“春風酒館”的酒館。點了一壺酒和七、八碟菜,放松一下。熊無極和劉東保不能喝酒,這是蕭書北給他們的規定,畢竟飲酒容易誤事。時綸琿只好一個人自斟自飲,喝起了悶酒。
正在這時,突然從隔壁桌傳來了兩位身著錦服的食客的竊竊私語。
“兄弟,你這次被仇達爾那廝搞得可夠慘的了!來一個,還是把那些鳥事忘了的好。”其中一人舉起酒杯,與另一人碰了一下,一口就把一杯酒全灌進肚子里去。
“他奶奶的,我的生意就是被他硬生生地搶走的,害得我不得不把店鋪給盤掉。”另一個人也是一飲而盡后,憤憤不平地說道。
“沒了店鋪,那你今后的生意準備怎么辦啊?”
“我準備到其它地方去看看。不然,繼續待在這里也是逃不出仇達爾的手掌心。”
“我看也是,他的勢力已成氣候,咱們跟他斗不過。”
“這家伙上個月又討了一個小妾,這都已經是梅開五度了,這老天爺怎么不讓他直接累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唉!這世道往往是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歲。”
雖然這兩位食客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每一句都被時綸琿聽得清清楚楚。時綸琿是什么人?他可是龍翔殿暗堂的堂主,是一個殺手頭目。其他功夫可以馬虎一些,但聽力和視力卻是一個殺手最重要的必備技能。只有具備千里眼和順風耳的能力,才能成為金牌殺手。
過了一會兒,時綸琿和熊無極低聲交談了幾句,然后與劉東保先行離開。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那兩位食客中的一位就被熊無極拎到了一個小竹林里。
那位食客本來就對仇達爾滿懷怨恨,根本不用多費口舌,他就把自己知道的關于仇達爾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時綸琿。
原來,仇達爾到了桐遼城后,通過喝花酒、結拜兄弟、送女人和金錢等手段,結交上了郡守府的上層人物。接著,他通過低買高賣、暴力打擊對手、壟斷市場、被指定為城衛軍的專供商和放高利貸等非常規手段,一路飛黃騰達,資本越積越厚,生意做得越來越大,儼然已成了桐遼城的上層人物。最近,他更是當上了桐遼城商會的會長。這種一夜暴富的過程自然是手上沾染了不少血和淚,也結下了不少仇家和死敵。因為蛋糕就那么大,你占得多了,別人的自然就少了。而像仇達爾這種新貴的蛋糕往往是從別人盤子里搶來的,仇人自然更多。
比如,這位食客就是因為生意上與仇達爾有競爭,被仇達爾扣上了囤積居奇的莫須有罪名。不僅生意沒了,還花了不少錢才免于牢獄之災。當然,時綸琿與仇達爾之間的仇恨更深,是生死大仇,不死不休。
為了自己的安全,仇達爾花重金請了兩個地玄境的高手來當保鏢和護院。至于這兩位高手的真正實力,這位食客也不太清楚。
此外,仇達爾最近一年多里,不知道是吃了太多虎鞭之類的補品,還是有人專門為他提供十全大補,他竟然連續討了兩房如花似玉的小妾。據說以前的兩位小妾的處境不太好,不僅常受正房大夫人的打罵,還受到兩位新小妾的排擠。仇達爾為了討好新寵,甚至讓兩位舊人去干一些洗衣做飯的粗活。不過,這些都只是小道消息,這位食客也不知道詳情。
一聽到這個消息,時綸琿就有種不妙的預感,認為那兩位不受待見的小妾中很可能有他的母親。由于仇府位于城市的中心區,離郡守府很近,時綸琿不敢直接殺進去。他決定還是得等探明底細,先把母親救出來,再報仇也不遲。
第二天上午,時綸琿易容成一個賣雜貨的漢子,到仇府附近轉悠。恰好遇見一位給仇府送菜的中年漢子,愁眉苦臉地從仇府出來。
時綸琿立即跟上去。一陣閑聊后,得知這名中年漢子叫陳顧民,專門負責給仇府送菜。他最近正為孩子生病缺錢請大夫而煩惱。時綸琿聽后,大手一揮,直接給了陳顧民五十金幣,建議他立即離開桐遼城,由時綸琿接手送菜的任務。
陳顧民平時一年的收入也不過一百兩銀子,五十金幣相當于他至少十年的全部收入,對他而言無疑是天降之福。他立刻收拾簡單的行李,帶著家人急忙離開桐遼城。臨走前,他詳盡地向時綸琿透露了他所知的有關仇家的一切。
第二天一大早,時綸琿易容成陳顧民的樣子,帶著菜籃子前往仇府。根據陳顧民提供的情報,他很快在仇府大院的井邊看到了正在洗衣服的母親。看到母親明顯憔悴和瘦弱的模樣,時綸琿心如刀絞,幾乎忍不住要大殺四方。幸好,他在殺手訓練中學會了隱忍,及時控制了自己的情緒。
他假裝搭話,偷偷遞給母親一張紙條。他的母親,原本是大戶人家的主母,素質較高,她感覺到今天這位送菜的漢子的眼神似乎與往常有些不同,透著一種難以言述的親切。她敏感地察覺到事態的重要性,立刻將紙條藏在貼身的衣兜里,找機會去了廁所。
時綸琿的母親在仇府的地位無異于一個低賤的下人,無人會注意她的一舉一動,更不會有人跟隨她去廁所。那天夜里二更時分,她準時來到后院的邊門。當她打開門,看到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時,淚水立即洶涌而出。
母子兩人緊緊擁抱,無需言語,只有兩顆心緊緊相連。想當年,時母為了保護兒子,甘愿嫁給殺夫仇人。做出那樣的決定需要她具有多大的勇氣與智慧,才能去面對隨之而來的沒完沒了的內心折磨和煎熬,才能強迫自己忍一時之辱,以換來自己兒子能活下去的機會。
時綸琿和兩名黑衣暗衛迅速而無聲地將時母安全送至城邊的一家客棧。多年的分離后,母子重逢,本應有許多相思之苦要訴說,但時綸琿此刻沒有太多時間陷入情感的細節,他需要盡可能多地從母親那里獲取有關仇達爾的生活習慣、仇府的布局和安保情報。
大約在凌晨時分,時綸琿讓劉東保留下來保護母親,自己則和熊無極返回仇家。得益于母親提供的詳細情報,他們很快便輕易地找到了正酣睡中的仇達爾。時綸琿手持驚雷槍,一槍接一槍地猛刺,直到將仇達爾刺成幾乎是一灘肉泥。結束后,他還在仇達爾的殘骸上吐了一口痰,終于將心中多年的惡氣發泄出來。
仇達爾的兩個貼身暗衛一個是地玄境巔峰,另一個則是地玄境后期。雖然武力強悍,但在天象境中期的熊無極面前,他們就像是稍微大一點的螻蟻,很快就被解決掉了。
隨后,時綸琿和熊無極將仇家搜刮一空,然后點燃大火,將尸體和仇府一并燒毀。待火勢徹底猛烈起來后,兩人才揚長而去。
城衛軍趕到現場時,重點是控制火勢,以免火災影響到郡守府及周邊的房屋。在混亂中,許多士兵更是趁機再搜刮遍。根本沒有人真正關心仇達爾的死活。
第二天一早,時綸琿為母親略微易容后,購買了一輛豪華的大馬車。城門一開,他便帶著時母悠然離開機桐遼,返回安陽。
盡管仇達爾是桐遼城商會的會長,享有一定名聲,但他畢竟只是一個暴發戶,缺乏真正的摯友和盟友。競爭者和敵對勢力自然樂見其敗,紛紛落井下石。有人認為是意外失火,有人猜測是小妾間的爭斗導致火災,甚至有人說是仇達爾惡行太多,遭受天譴。言論眾說紛紜,沒有統一的結論。
為了推卸責任,郡守府的相關部門自然是盡量淡化處理,絕不會為一個仇達爾而做封鎖城門,以及進行大規模搜捕的蠢事。那種做法,不是在給自己找不在嗎?在這個官場和政治的世界里,利益永遠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