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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表木做表率

  • 大宋青衫子
  • 陸殼兒
  • 3637字
  • 2024-03-01 13:20:14

這次,李元惜悟到他的想法了,不免失笑,拿起茶碗,對準(zhǔn)樓下小販扁擔(dān)前的一只筐,精確地投擲下去。茶碗穩(wěn)穩(wěn)地立在筐里,小販驚訝地抬頭,見了她,不解其意,李元惜便答:“這頓雞是水監(jiān)孟大人請大伙的。早到早得,贈完即止?!?

眾位茶客聽了,爭先恐后,一窩蜂地往樓下奔去,二樓茶座瞬間一空。

孟良平挑眉:“你且說來聽聽?”

李元惜笑著搖搖頭:“打發(fā)走茶客簡單,回答我的問題恐怕很難?!?

孟良平閉上雙眼。他這般神態(tài),叫李元惜不由心中涼了半截。

“你想問,我與丁霆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孟良平起身離座,面帶愁容地俯視著窗對面的街道司。李元惜已對他的聰敏十分了解,既然他問出自己想問,不如自己也答出自己猜測中的答案。

“兄弟?”她試探地問,沒想到孟良平果然反應(yīng)強(qiáng)烈,睜眼吃驚地望著她,片刻,似是說服了自己,才把那僵直的身板放松下來。

“也罷,這事兒又能瞞得了你多久?在我回答你之前,李管勾,請你答我:你為何迫切地要了解我?”

這話倒把李元惜問住了,她自己也不知為何。

“你了解之后,又將如何待我?”孟良平追問,看著他雙眼中的光芒逐漸犀利,李元惜不覺慌張起來,這兩個問題她都無解,可是,她偏偏在乎。

沒錯,正是在乎。

“你是我救活的人,我該讓你活下去,否則救你何用?!彼奶摰鼗卮?,卻逃不過孟良平目光的追問,她厭惡遮遮掩掩的自己,索性逼自己大方講出:“因?yàn)槲以诤跄?。我們共同?jīng)歷這么多,如果你還想著你我相處只涉及公務(wù),未免太過天真。你也講過,我是你轄下管勾,亦是你的朋友。朋友之間,為何不能在乎?”

她見質(zhì)問自己的那犀利光芒收斂、緩和,終于變得溫柔,他嘴角也現(xiàn)出微笑之意,然而眉頭卻舒展不開。

樓下小販的燒雞已被搶光,兩人均知時間不多。

“我們并非親兄弟,丁霆乃是丁若可親子,我是被收養(yǎng)那個,”孟良平深吸口氣,將隱藏在心底的秘密透露給李元惜:“我與丁若可的養(yǎng)父子關(guān)系,并不能被外人知曉。他的某些事,須得一個信得過、又好像沒關(guān)系的人去做?!?

“你就是那個人?”

李元惜仍欲追問,樓道里已傳來喧囂的人聲,也許孟良平之前就不打算全盤托出,他及時岔開話題:“沙塵暴過后的這幾日,街道司在大街小巷貼了禁立彩樓歡門的告示,得罪了不少人。我上朝時,不少官員來找我,讓我勸勸你,管管你。彩樓歡門不能不立——你們測距什么時候結(jié)束?”

話說著,那些下樓搶燒雞的茶客陸陸續(xù)續(xù)回到樓上,紛紛作揖向孟良平道謝,孟良平抬手制止。

“就在這兩日了。不少街道已經(jīng)發(fā)布了允許再修彩樓的告示,只要在街道司劃定的距離之內(nèi),就不會有事?!?

“這個距離,是用表木做標(biāo)記,對嗎?”

“的確如此。街道司陸陸續(xù)續(xù)收到不少木料作坊送來的表木樣貨,師爺今日去了萬怡街,已經(jīng)開始畫石灰線,鑿石洞,大約今日晚些時候便可立起表木。”說著,黃尖嘴帶著面館的小伙計上樓了,這小伙計頭頂一大張托盤,到了桌前,將托盤內(nèi)熱氣騰騰、香噴噴的飯菜一并放下,李元惜一瞧,雞鴨魚肉樣樣都有,便有點(diǎn)心疼起兜里的銀子,沒想到小伙計竟然說是掌柜請客。

請客也不能這么浪費(fèi)啊。

“只有我兩,吃不下這么多——來,把這道雞撤了。”

“雞不能撤?!毙』镉嬃x正言辭,“這道菜菜名叫鴛鴦戲水?!?

孟良平猛地咳嗽起來,李元惜瞥了他一眼,注意力又回到菜上——“明明是兩只小雞仔,憑什么叫什么鴛鴦?盤底這層醬汁,就是水咯?”

她見小伙計憋著笑,好像她說錯了什么似的,又不想在孟良平面前出糗,故讓他把魚撤下去。

“魚也不能撤。”小伙計把托盤夾到腋下,指著菜碟:“大人們你們看,魚,抱著魚子,與子偕老。”

“你們分明是把人家母子煎炸了,好好的菜,起名兒怎么這么花。”李元惜又指著那道鴨,小伙計一瞪眼:“鴨更不能撤了……”

“好了好了,不要再報了?!泵狭计矫Υ驍嗨?,他一張白凈的臉,此時飛起許多紅云,像喝多了酒。

“你們掌柜為什么送我們這些菜?”他問,李元惜猛一拍桌:“正是!又是醬汁雞仔的鴛鴦戲水,又是煎炸母子的與子偕老的,這些菜在別人桌上也叫這個名嗎?”

“二位就別藏著掖著了,”小伙計喜眉樂眼的:“我們掌柜昨日去南熏門,碰到城門領(lǐng),城門領(lǐng)親自跟他講的,說有一回在街上打酒,正巧與李管勾和左姑娘擦肩而過,左姑娘興沖沖地叫孟水監(jiān)是姐……”

“杰……雄杰!”李元惜趕緊搶過話頭,說到小左她便懂了,且還記得小左對孟良平“姐夫”的那個叫法,趕緊推著小伙計下樓去:“這飯我們吃,話不能亂講了,回去告訴你家掌柜,再亂講話,自行到街道司找我領(lǐng)巴掌。”

好不容易打發(fā)走這場糟心的鬧劇,心早就亂如麻,撲通撲通地,快要撞破她的胸膛跳出來了。這都怪小左,早就讓她不要瘋言亂語,可她老是給自己惹麻煩,這下可丟人了。

但李元惜也意識到,她早沒了之前的抗拒和反感,好似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說法。

“哎,煩死了?!彼凰κ郑氐阶埃瑓s見孟良平眉里眼里都是笑意,那煩躁瞬間全消失了。

“你笑什么?”

“姐夫?”孟良平故意挑釁地說出小伙計被擋回去的話,李元惜忙夾了一筷子肉:“那丫頭瘋了,你別學(xué)她。”

“她為何三番五次想讓我與你……”

“說來也是你那好老師范雍的意思,之前,我人還在刑場,范伯伯就跟她說了一通,叫她撮合我與你的婚事,在他看來,我與你簡直般配的不得了?!?

“是嗎?”

“怎么可能?”李元惜回嗆一嘴:“你我若是成親,恐怕整日過的便是雞飛狗跳的日子?!?

“世人的幸福不都是雞飛狗跳嗎?”

“哪來的歪理?你爹娘雞飛狗跳?”

“何止雞飛狗跳,柴米油鹽醬醋茶,漁夫家過日子,三天一吵,五天一鬧?!?

“我爹娘倒不至于吵鬧,但情況好不到哪里去,分開時互相想念,放一塊了又略是嫌棄……”李元惜琢磨了下,搖頭:“娘嫌棄爹,爹卻不嫌棄娘,爹若閑著,能一整天地追在娘后頭,繞得娘心煩。”

借著吃飯的功夫,兩人東一頭西一頭地扯著,明明說著各自逝去的親人,卻是頭一次這般開心,仿佛親人并未離開,依舊陪伴身邊。

不知不覺,兩人又閑聊了些話題,直到錢飛虎又來茶坊尋人,兩人才好擱箸告別,再去忙各自的公務(wù)。

看著孟良平離去的身影,倒好像一大半的歡樂都被他帶走了。李元惜不由暗想,孟良平會不會也有類似感覺?

恍惚間,她又想起孟良平的問題:“李管勾,請你答我:你為何迫切地要了解我?你了解之后,又將如何待我?”

因?yàn)樵诤醪乓私猓私庵?,又將如何呢?

“我會讓你擺脫包袱,開心活下去的?!彼龑δ潜秤跋е?,輕輕說道。

街道司所收集的各作坊送來的表木,于下午時放上驢車,一應(yīng)全往萬怡街送去,每桿表木齊膝高,距離兩旁鋪面五步遠(yuǎn),以為標(biāo)準(zhǔn)。店鋪搭出的涼棚和歡門,絕不允許超過此距離。兩桿表木間又以三十步為距,地面刷紅漆為限。

這個范圍,比以前占街的十幾、甚至二十幾步少了一大半,商戶自然不滿,但百姓卻是連聲稱好,民愿如此,又有街道司從中強(qiáng)制執(zhí)行,商戶們便只好將他們原先的物料砍一砍、削一削,再想方設(shè)法從華美和氣勢上去裝飾。

周天和在萬怡街所立的表木,一共有八十六根,每根都各有特色和講究。表木的材料、樣式都不一樣,表木頂端篆刻著制作它的作坊名稱、地址、物料名稱、造價,以及欲出售給街道司時的賣價,其中包括木師傅家送來的錦盒內(nèi)的表木。

這么“明目張膽”地對外公布公家衙門用料,是東京城頭一遭,京城百姓驚奇不已,紛紛趕來參觀,萬怡街熱鬧極了,以至于商戶們自覺暫停歡門的搭建,改先去招待上門買賣的顧客們。

眾人品評這些表木質(zhì)量與價格,不僅能為各作坊帶去顧客,也能促使各作坊拿出更下血本的東西,來參加街道司的公開競標(biāo),一舉兩得,誰都高興。

但有人不高興。

木師傅便是其一。

木師傅嘴上應(yīng)承著要把關(guān)自家作坊的物料,以與眾作坊公平競爭,拿下街道司的購買契約,但嘗慣了壟斷的甜頭,哪里還舍得像其他商戶那般競爭個頭破血流?

如今做的表木,無論木料還是雕刻,都算得上上乘,但依然被百姓們指指點(diǎn)點(diǎn),說笑唾罵,問題就出來價格上。一百五十文的賣價,甚至不如用料最差的那根表木,司馬之心,路人皆知。百姓們笑的,便是他們暗中賄賂街道司的心思。

結(jié)局可想而知,街道革新計劃中將要用到的成千上萬的表木,木師傅都無緣再去參與。

“爹,這野管勾,還真有兩把刷子。”

牛車車廂中,丁霆憤憤地罵道,用力扔下卷簾,叫車夫繼續(xù)行路。丁若可閉目坐著,手里把玩著一對核桃,看著氣定神閑,其實(shí)已是暴怒難抑。他也沒想到,街道司會將各作坊送去的表木樣本送到萬怡街,做了一道風(fēng)景。

“你之前不是瞧不起人家嘛?”他冷冷地斥問:“我早說過,李元惜便是孟良平對咱們丁家的反叛,我叫你好生對待這事,方才能分一杯羹……”

“爹,我們做得已是最好了……”丁霆插嘴,丁若可手里的動作頓時戛然而止,睜開一雙光芒鋒銳的小眼,瞪著丁霆,丁霆立刻消聲,轉(zhuǎn)而尋到為自己開罪的借口:

“依我看,這是街道司那師爺作孽。師爺周天和,是周通達(dá)家的少東家,他爹為了自家生意,和朝廷百官多有交往。爹,你不如給他那邊施壓……”

丁霆不敢正視丁若可,大氣也不敢出,只能盯著手指,做些無意義的小動作。他聽到丁若可猛地提了口氣,隨即余光看到他又揚(yáng)起了那對核桃,趕忙把身子歪到一邊,抱著腦袋大呼:“爹,我錯了!你說什么我照做!”

“孟良平最近可有蹊蹺的動靜?”

“沒、沒有。”

“找到他棲身秘處了嗎?”

“沒、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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