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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接飛虎回家

她總以為孟良平寶貝那塊泥胚,是因為泥胚原屬他救命恩人,之前因為蠻伢盜了它,摔得七零八碎,孟良平還在她街道司里發了好一通脾氣,當時的自己,哪里想得到,這泥胚竟然與自己有了聯系。

“孟良平一直在找的救命恩人,是我!”李元惜把桌子拍得啪啪響,回想到孟良平那雙慣常冰冷的眸子竟然會如此火熱——火熱到不像朋友、兄弟那般的情誼——盯著自己,李元惜就渾身不得勁。

她期待小左能滅火,但一眼那丫頭驚喜上頭的模樣,就清楚自己再一次對她抱了錯誤的幻想。

“果然是這樣。”小左欣喜難耐。

“果然是怎樣?”

“丁若可的老家在汾州,而主君在你年幼時,曾攜家眷去過汾州賑災,偏巧孟相公就是在你們去汾州的路上被救的,你說,救他的人不是你,還能是誰?”小左把自己早就懷疑上了的事情講出來,繞得李元惜更氣惱:

“難道他早知道?”

“大約也就是在他的寶貝磨合羅被摔碎以后,明顯的,他對你可是越來越上心了!”

“原來不是因為我這個管勾做得好……”

“姐姐,你想到哪里去了?孟相公什么時候對公務都是一絲不茍,他是對你放心了,所以才有閑情分出一個柔情似水的孟相公啊!”小左開開心心地寬慰李元惜,李元惜卻愈加心煩意亂。

她向來耿直坦率,原本認出這個磨合羅曾屬自己后,大方承認便是,兩廂還能飲酒慶祝,何等痛快,偏偏她生了膽怯,第一次不敢去直面這一結果。

“姐姐,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小左坐在她身邊,挽著她的手溫顏柔聲相問,這答案也是李元惜極想知道的。

“是啊,我到底害怕什么?”

“你害怕孟相公對你只有感激之情,別無其他?”小左追問,她更近一步:“你想讓孟相公對你有什么情感?”

李元惜抽出手來,心神難安。

小左見她這樣,大約懂了:“姐姐,你相中了孟相公,你對他生了情愫,至于他如何待你,我小左講了你并不信,我看,索性你去當面問他個清楚。如果他只待你是恩人,我小左陪著你消化這不結果的情事……”

“那如果兩情相悅呢?”李元惜惶恐道。

小左笑了:“兩情相悅當然好啊,叫他請媒人來提親,咱風風光光嫁了你。”

李元惜聽了,裝出要去撕爛小左臭嘴的樣子,小左連忙逃了,臨了還繼續提醒她:“姐姐,你現在的樣子不是害怕,是害羞,記住哦,害羞!”

李元惜守在賬房內,小左不是她,哪里領略得到當時她心情的錯亂復雜?她一遍遍地回想孟良平望著她的眼神,那里有焦灼,有急切,有難以抑制、呼之欲出的急切。倒讓她生出恐懼,生怕自己不能滿足他的期待。

她決定,找個時機,認真去與孟良平聊聊。

這邊方靜下心來,小左又著著急急闖進門來:“不成不成,姐姐你不能閑坐著了。外頭來了許多道賀的官員,你得去應酬。”

李元惜頓生厭煩,執筆在白紙上草草寫了幾個大字,拎著就出門去。

果然,大院里官員濟濟,都叫各家的仆從抱著紅布遮的賀禮,因這些賀禮貴重,故還得有人看管著不叫碰著砸著,如此,鬧得青衫子和百姓走路都費勁。

李元惜見了,更惱。

官員們見她出來,紛紛上前拱手:“李管勾,恭喜賀喜,又立一大功啊……”

李元惜不客氣地打斷他們:“我立功,官家已有賞賜,諸位提了大禮前來道賀,就是多此一舉。你們賀的,不是我李元惜,而是官家對我的信任。我可否以為,你們現下爭先恐后來打點關系,是想做另一個丁若可?”

一言出,四下驚。官員們忙著撇清自己與丁若可的關系,李元惜卻不依不饒:“不瞞諸位,藏經閣雖燒了,但許多匣子都保存下來,交給了官家。這些匣子上的名字,竟然出奇得與諸位巧合。官家一時為社稷著想,不懲戒你們過往的過失,不料你們今日不知悔罪,又來搞丁若可的這套勾當,我不如記下你們的名字,今日再進宮去,請奏官家除害宜早,拔根宜徹底?”

官員們嚇破了膽兒,連稱罪過,這人中間,竟有黃鶴年。

“李管勾不用動氣,經此一劫,我們已改過自新,嚴格律己,將來一心一意,只為社稷,報效國家。”他叫家仆拉下紅布,好將自己的厚禮展現給李元惜看——不過是些酒菜罷了。

“這些酒菜,是家里親人親自下廚做來的,不為其他,單為鼓勵各位青衫子早日填埋鬼樊樓,徹底了結這一大事。”

這話倒好聽。李元惜與他們約法三章:街道司絕不回禮;絕不還人情;絕不結盟。由此,才收下酒菜,要施娘子盡早擺上自家的飯菜,留各位官員一起,與青衫子們席地而坐,把酒言歡,慶功飲宴。她因有傷在身,不宜飲酒,只用粗茶代替。

又逢宮里禮官到了,要宣旨封賞,小左、周天和都到大院里接旨受賞,小左得了金算盤,周天和得了御筆“天下第一師爺”的金字匾額,只是作坊趕工需要時間,圣旨到了,東西卻還得三日以后才能送來。

盡管如此,已經叫整座街道司都受到莫大激勵和鼓舞,沉浸到歡樂中去。

美中不足的是,雷照、董安等人只受到趙禎口頭嘉獎,并未受到賞賜,李元惜便讓小左從公賬中抽取二百兩銀,分給他們幾位。

萬沒想到,禮官方走,孟良平又跟了進來。他來,卻不是為參加這酒宴,而是作為街道司管轄機構,來詢問李元惜填埋鬼樊樓的計劃。各位大人知趣,紛紛找借口提前離場,李元惜便邀孟良平進正堂說事。

既然他要談填埋計劃,那就談填埋。她心里暗下決心,把磨合羅之事暫且拋之腦后,而孟良平也仿佛生著悶氣,絕口不提磨合羅。

“街道司填埋鬼樊樓,從何處取土?”他問,李元惜答:“城外荒土泥山。”

“春時,汴河、金水河、五丈河疏浚,尤其汴河,泥沙無數,全在下游的疏浚坑中積攢,如久不處理,勢必抬高河床,導致河水倒灌回城。”他說,李元惜再答:

“那我便去疏浚坑中取沙填埋。”

答完,兩廂無話,李元惜只覺尷尬,坐不住也立不住,孟良平望著她,好像要拿眼神把她鉆出個洞來似的。正待她準備說個別的話轉移注意時,孟良平忽然又說:

“錢飛虎亡在宮中不合適,我已派人去與皇城司接洽,接錢飛虎回家。”

李元惜暗嘆自己考慮不周,竟忘了錢飛虎一時。瞬間覺得自己一院子青衫狂歡實在不好。

“我也去接引他。”她說罷,準備動身,孟良平又攔住她。

“不在這一時,今夜歇息,明日打理好自己再去。”

的確,李元惜回來以后還未來得及沐浴更衣,這一身血啊汗的,極是發臭,于是答應了,不想,孟良平還有別的要求。

“聽說,錢飛虎想喝你的女兒紅?”

李元惜僵在原地——錢飛虎說這話兒時,屋內只有他兩個,孟良平尚在地牢中,怎么會曉得?

“別誤會。早在周家天雍兄弟從延州帶回來那兩壇女兒紅后,飛虎便一直惦記著早些嘗到。”

“這酒,只在女兒出嫁時才可開封。”李元惜不想忤逆爹娘的心愿,孟良平也懂得:“你勿顧慮,我知道一家釀陳年女兒紅的作坊,我帶酒去。”

這事安排妥當,孟良平便徑直走出正堂,身影一閃,便在街道司里失了蹤影。

李元惜心中雖失落,但眼下卻顧不得太投入自己,錢飛虎仍在皇城司接受吳夲醫治,可誰也清楚,腐毒入五臟,縱使是華佗在世,也救不了飛虎一條命。每一時每一刻,他都在走向死亡。

且說,這一夜好眠,翌日清晨,李元惜洗漱更衣、收拾利落之后,便驅馬動身去皇城司,與孟良平在皇城司中會和。小左、周天和先去錢飛虎住處幫忙。

彼時,錢飛虎尚在昏迷中,臉色灰黑,憔悴只剩皮包骨,面容很是難堪。李元惜看著,心里便像被擰緊了般疼痛。

胡敏學叫兩位出門講話,將吳夲的原話告知二位,錢飛虎時間不多了,最多能撐到明日晌午時候。

于是,親事官們把他小心抬起,放入車中平躺,車上加了暖被和蓋簾防風,孟良平附在錢飛虎耳邊輕告他啟程回家,李元惜的眼淚便落了下去。

這京城,果然是個收眼淚的好地方。

這場剿滅,雖說犧牲極少,對于朝廷,已然是值得歡呼的勝利,然而,對于死去的和即將死去的生命,對于在乎他們的人來講,何嘗不是一場慘敗?

一行人熹微的晨光中蝺蝺而行,向著錢飛虎住處去。其住處在外城,一間小院內租住三戶人家,十分擁擠,東屋里正燒火煎藥的那羸弱婦人,便是錢飛虎的妻子。

她本念著錢飛虎外出公干,一如錢飛虎之前對她所言,過兩日就能安然回家,誰想昨日下午宮內宦官前來宣旨,帶來官家賞賜的黃金百兩,并宣召其親侄入宮任殿前護衛,她便知狀況不好,問了宦官,宦官果然說是飛虎狀況不祥,令早日準備入殮后事。

她伏在錢飛虎身邊,悲慟至極,忍不住捏起拳頭打罵著他:“你個沒良心的,你撒手自己先走了,可想過我怎么活?我沒了你怎么活?當初叫你安安生生做個小衙役,你偏不聽,你逞什么英雄?你撂下我一個人怎么活?”

李元惜看向孟良平——當初他入獄時,這樣的話,自己也曾暗中罵過他。她見小左已不知覺地倚靠到周天和肩上,而周天和亦緊緊地攬抱著她——從這一刻,李元惜便拿定主意,不再將小左帶回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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