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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好一個公道

“孟良平!你這顆腦瓜子,到底藏了多少好主意啊?”窩窩陰狠地罵道,獄中的老鼠也受其情緒影響,尖叫著四下奔竄。

“死!我即使要死,也要拉你墊背!我三更死,你現在就得死!”

“我死不了——至少死不在你的手里!”

“為什么?”

“我可以讓你活!”

監牢里狂躁尖叫的老鼠驚擾了監牢外的親從官,牢門大開瞬間,窩窩立刻回到角落里,抱起一只老鼠長久地撫摸親吻。門外灰白的陽光和他灰白的眼眸融為一體,好像那光芒不是從天上,而是從他的恐懼里一寸寸地揪出來的。

錢飛虎幾步踏入牢房,看到一身是血的孟良平,情緒再也繃不住。他嘴唇死死抿著卻顫抖不停,他拿下墻壁上掛著的鎖鏈,叫牢頭打開窩窩的牢門。他那氣勢洶洶的模樣,活像要殺了窩窩,窩窩意識到威脅,成百上千的老鼠尖叫著向他撲去。

“飛虎!”孟良平叫道:“去幫我拿藥!”

“大……”他咬著唇,埋怨孟良平不肯讓他教訓窩窩。

“去!”孟良平催促,錢飛虎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扭頭出去,臨到門口,孟良平又囑咐他,不要被別人看到,尤其是李元惜,不要讓她擔心。

牢房里再度黑暗下去。

“你能讓我活?”窩窩接著問:“怎么活?”

“將功贖罪,協助大理寺救被困禁軍出鬼樊樓。”

他等著窩窩的回應。

窩窩走近鐵柵前:“救走禁軍,在樓主那里,我必死無疑,在你們這里,我已沒了利用價值,我也得死。你還是沒說,我怎么才能活下去?!?

“大理寺現在握著你滅門全家的卷宗,要殺你,有理有據,很簡單,這些卷宗也能恰好在某些地方蒙塵幾十年,被蟲蛀鼠咬,辨不清楚字跡?!?

“不夠?!备C窩賊笑著:“孟良平,你不用跟我裝糊涂,我即使不聰明,也該想到大理寺明著是為救禁軍,實際,是為找到去鬼樊樓的路。對不對?”

孟良平清楚他的意思,窩窩認為自己的功勞不能只用忽視卷宗就能平衡,他想要更大的獎賞來交換。

“吳少卿會向官家求情,以你之功,免你一死?!?

“朝廷免我死,樊樓主還活著呢?!?

“為你發放新籍,去往別處生存?!?

“樓主會找到我的?!?

孟良平攤手:“那你要什么?”

“你們得了一個神醫,能解南國蜈蚣毒?!备C窩揪著肉瘤,:“我爹說,我這種臟病是因為我前世罪大惡極,在地獄被懲罰,閻王給我臉上刺字,就刺在這半邊臉上!”

“這不是閻王刺字,這是病?!泵狭计揭恢敝浪窃倜黠@不過的渴望,“是病,就有治好的希望。”

窩窩忽然劇烈顫抖,兩眼極力睜大,他想看清孟良平,所以揪住他的領口,使勁把他往自己眼前扯。

孟良平胸口的傷處卡在鐵柵上,刺得他生疼,但此刻,他覺得胸腔內的某處遠比皮肉之痛更折磨。窩窩如此震驚,又急切地想從他口中得出一個自己從未聽過的答案:“你真相信這是???”

“是病!”孟良平斬釘截鐵地告訴他。

窩窩被太多傷痕猙獰的面孔流露出太多脆弱和委屈,一時之間,竟在他的臉上裝盛不下。

“不是窩窩在地獄犯了錯?”

“是生病!”孟良平鄭重地說道:“你想要吳神醫替你治病,對嗎?”

“你們送他進宮了?!备C窩果然在憑靠著老鼠,監控他們所有人的一舉一動。以此來看,孟良平甚至懷疑他對皇宮的秘密也聽到了。

“我們也能借他出宮?!彼f。

窩窩松手,他牙齦出血,血被他一口吞咽下去。他兩手縮在胸前,像一只真正的老鼠般,沉靜地思考。

“皇帝醒了,才能輪到我吧?”

果不其然!趙禎犯病,他一清二楚。

孟良平緊張起來,他暗自驚嘆,這群老鼠簡直把窩窩鍍成了千目大神。窩窩還知道多少東西?都告訴鬼樊樓了嗎?抑或者,他自己也有所保留?

“鬼樊樓也知道官家……”

“孟水監,你怎么又糊涂了?”窩窩打斷他,埋怨道:“京城哪有什么秘密?鬼樊樓就是靠秘密如日中天的?!?

確實。

窩窩默默地回到之前待著的角落里,背對著孟良平。

“我要皇帝的承諾,還有,帶那個大夫來見我,要是你敢拿我開玩笑,我不會放過你——咯咯,你已經是死人一個,在你生前身后,你珍惜的那個女人,可要遭殃了。沒有女人喜歡老鼠……沒有人喜歡!”

這,便算是約定了。

“不過現在,”窩窩看著緊閉的牢門,慢悠悠地說道:“你該想一想,外面那些人誰會聽你的話。”

當初,李元惜眼睜睜地看著孟良平被關押進這暗無天日的大牢中去,牢房厚重的大門在她身后關閉,帶著她的心猛然跌入谷底。

小左伸手抱住她,冰涼的淚珠子直往李元惜脖頸下鉆,惹得李元惜都有些淚水漣漣。只是,她清楚此時不是悲傷的時候任何情緒絕不能不能影響街道司和清剿鬼樊樓。

她幫小左擦去眼淚,反來安慰她:“有什么好垂頭喪氣的?孟良平他又不是死了,只要咱們在,就有翻案的機會?!?

孟良平被抓,錢飛虎心里也難受,想要寬慰李元惜幾句,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李元惜只拿冰冷的后背對著他,好像與他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而李元惜安慰小左的話,被他聽了去,確實給了他一線希望。

他向李元惜抱拳,承諾道:“請李管勾放心,皇城司定會明察秋毫,還孟水監一個公道?!?

見小左投來同情的目光,他內心十分酸澀,趕忙扭過身去,去與守著監牢的四位皇城司親事官交代任務。

“好一個公道,苦人心志,勞人筋骨??!”

李元惜循聲去看,只見一個身材魁梧高大之人在幾位甲兵簇擁下,大步流星地走來。其人身著常服,相貌圓滿,儀容俊朗,氣盛膽壯,頗為豪邁,比書生多幾分爽快,比武者多幾分斯文。他走路生風,笑聲更具感染,使在場所有人無不側目。

吳醒言見了他,歡欣鼓舞,趕忙迎上去:“原來是文御史到了!”

文御史?可是文彥博?

李元惜挑眼看去,此人與那日拿長槍刺她的人大有不同,原來是少了那潦草的圈臉胡。

“我特意交代衙役勿通報,瞧瞧你們這里發生了什么事?!蔽膹┎┬χ亮舜了男乜冢骸跋氩坏剑惆淹蹜鹩氧叩阶约旱拇罄卫锶チ??!?

“文御史這玩笑開大了,我吳醒言哪里是那種不堪之人?”吳醒言連忙擺手,文彥博又看向李元惜,見其英氣勃發,很是高興:“金明巡檢史李士彬將軍之女李元惜!碼頭那一槍刺,實在迫不得已。見諒,見諒?!?

李元惜正觀察著這文彥博,聽他竟然拿李士彬將軍之女的名號來稱呼她,不覺有些親切和心酸。在在孟良平下獄的這等糟糕境況下,本來她可以避免聯想到李士彬的壯烈之死。

可如此一來,文彥博那開心模樣,更令她覺得心煩。

“文御史可是遇到了什么開心事?”她故意揶揄,文彥博仰天大笑:“大丈夫為自己的崇高志向而皮肉受些苦罷了,孟水監得償所愿,李管勾應為他高興,何必如此苦惱又遷怒于我?”

“她是心疼?!眳切蜒越忉?,這話李元惜不覺得過份,文彥博卻喜上眉梢,向著監牢方向拱拱手:“孟良平得此紅顏知己,真是羨煞旁人也!”

轉而又向李元惜說道:“李管勾,想必你已聽說,河中案告破,其中,你功不可沒?!?

所謂河中案,便是劉平冤案,李元惜已在探渠前聽說,劉平將軍終于平冤昭雪,實在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可有收斂尸骨?”她問。文彥博面色凝重:“未見尸首。據目擊者言說,劉平將軍的尸首被西夏士兵拖走了?!?

難不成,是要辱尸?李元惜素知西夏有侮辱敵軍的習慣,將軍看來是不能全尸了。一生戎馬,落此結局,家屬不知該何等悲戚?

“那黃德和會怎樣?”她急問。

“黃德和已押赴御史臺監牢,近日將會安排公審,以戒告全城官民。”

文彥博說著,從懷中拿出一道圣旨來,朗聲高宣:“大宋東京街道司管勾李元惜接旨!”

倉促之間,李元惜趕忙拍打掉衣衫上沾染的污垢,向圣旨行大禮,心中惴惴不安,這圣旨應是在官家發病前擬就的,不知是關于什么的。

圣旨言道:李元惜對河中案真相大白有提請審理之功,賞丹書鐵券。

簡短詞字,卻句句重達千鈞,李元惜聽得吳醒言在身后大力地拍了下手掌,小左則兩腳亂蹦,青衫子們則在歡呼,想是激動極了。

文彥博將圣旨與丹書鐵券一道向她遞來。

“李管勾!快謝圣上隆恩!”吳醒言提醒,這消息來得實在突兀,叫李元惜又驚又喜,與那還未完全褪去的悲傷和憤慨交織,一時竟不知該做何反應。

“臣李元惜……”她忽然驚醒,忙退后一步:“不對,這功勞不是我的,是教頭和小叔的!”

“哎呀!”吳醒言急得催她:“都一樣都一樣?!?

“不一樣,他二人從延州一路跋涉而來告知真相,丹書鐵券理應是他二人的?!?

“沒有你,他們還在街上賣藝呢,哪里能見到長公主,更別提與官家說得上話。”吳醒言恨不得抓起她的手,強迫她先接了那道鐵券:“李管勾,這可是丹書鐵券,誰有這個,即使犯罪也不能用刑。大宋開國以來,除了前朝柴氏,沒人再有過這東西。咱們如今清剿鬼樊樓,艱難重重,風險頗大,咱們需要這個!”

前朝柴氏,乃是居皇帝位,退位將一整個國家交與趙宋,她李元惜何德何能享此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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