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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忙中養閑情

“要想讓鬼樊樓主動交出丁若可,幾乎不可能,但如果我們能摸清它的位置,那就兩說了。”孟良平解釋。之前小騾子曾往來開封府外面攤和鬼樊樓本部傳話,可知他對鬼樊樓非常熟悉,這在乞兒中是非常罕見的。后來,小騾子逃跑,鬼樊樓出動多人搜尋他,足以看出鬼樊樓對他的忌憚。所以,如果小騾子愿意帶路,絕對是鬼樊樓的噩夢。

孟良平將信押上私印,信封封蠟,又裝入特制的信筒。現在唯一要解決的,就是誰去送信的問題。此人,不僅要籍籍無名,不引來鬼樊樓的任何關注,又需絕對忠誠負責,將信件完好無損地遞到張君平手里。

李元惜恰好知道這么一個人。

小叔出生將門世家,忠誠負責自不用說,武藝雖不至于高深莫測、出神入化,遇到一伙土匪強盜,還是有能力自保的,而且,在京城確實籍籍無名,沒人知道他是金明三十六砦中的一位小砦主,走得近的,知道他是李元惜的小叔,稍遠些的,只當他是個懶懶散散的一門親戚,曾經有百姓拉著他去收拾路上的狗屎,他也去了。總之,鬼樊樓懶得對他下手。

自從進了街道司,閑得都快長毛了,偏巧迷上了斗蟋蟀,這幾日城里城外各處跑,就為抓個蟋蟀王。這不,早上還見人,這會兒又不見了。讓他出城送信,只需背個蟋蟀罐子,鬼樊樓絕對不會懷疑。

這事兒就這么定了,兩人松了口氣,都覺得身心疲累,李元惜肚子里像住了一窩狼崽子似的,嘰里咕嚕響得厲害。餓,真餓。

她想著去庖廚找點吃的,恰好,小左送來熱好了飯菜,幾樣葷素擺上桌,不等孟良平先動筷子,李元惜已經埋頭進碗,不歇一口氣,囫圇吞棗地喝完湯,又伸手來夾菜,孟良平生怕她吃得太急會噎著,后來再看,這種擔心實在多余。

孟良平雖然腹中空空,卻沒有多大胃口,見李元惜吃得這樣歡,便只想一心一意地看著。

“我臉上長驢肉了?你只看我做什么?看菜!”李元惜偶一抬頭看到他一直望著自己,便催他快吃。又見他小口吃菜,夾一筷子嚼半天,不禁有些掃興。

拾起勺子,舀了滿滿一勺菜,向孟良平嘴邊遞去。

“張嘴!”

“我自己來就好……”

“飯要大口吃才香,不論你有多少心事,吃飽喝足,才能想出更好的解決辦法。”李元惜堅持:“快!喂你一口飯,我整條手臂都要掉了。”

孟良平遲疑片刻,乖乖地張了他的金口。

不知是什么攪亂了心思,李元惜心中一刻也平靜不了,孟良平輕輕合著眼,睫毛隨著嘴唇釘動作而一顫一顫,覆著薄薄的濕潤,叫她恨不得化作一朵云,柔柔地呵護了他。

孟良平才不知是他自己想多,或是李元惜所言乃是真理,總之,這一口飯菜的確更有滋味。

看著李元惜又埋首于美食中,孟良平漸漸也來了興致。

“要發出聲音!”李元惜教他咂咂嘴巴:“像這樣,就是飯菜可口,吃得香的意思。”

“我小時候吃飯會有動靜,丁若可說那有失教養,不許我發聲,這才慢慢改了。”

“教養這東西,不在表面。吃飯講究開心!吃飽喝足,拍拍肚皮,就是開心,而且,是在告訴肚子兄:‘嘴巴的任務完成了,接下來就看你了’。”

孟良平被李元惜天真的做法逗得直笑,好像煩惱的事情果真一掃而光,人也開心了。

李元惜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兒,又想起斬馬刀還沒有清理,便問孟良平要回自己的刀絹,推開床榻邊的窗戶,倚窗在陽光下細細清理著刀身和刀鞘里的血污。

抬頭看去,孟良平正在桌前潛心研究著錢飛虎帶來的圖紙,除非萬不得已,他絕不會耽誤公務。這也是李元惜極欣賞他的地方。

兩人無意間的目光交匯,竟也讓她感覺一絲欣喜,讓她不禁幻想孟良平能長留這里。連日的晝夜顛倒、睡眠不足,化作一潮睡意襲來,當她察覺到眼皮越來越沉重,心靈也越來越遲鈍時,她仍不愿合上雙眼,總覺得自己能再堅持一會兒,可手按在刀身上,好像要溶進去一般,終于,她察覺不到手的存在,當斬馬刀從懷中滑落,她隨即也安心地閉上雙眼。

這注定是個香甜的夢,以至于絲毫沒有察覺到斬馬刀被人取走,更沒察覺有人扶著她的雙肩,輕輕將她放回床榻,枕著涼爽的瓷枕,以最舒服的姿勢平躺,連鞋子也被人脫掉。孟良平找出錢飛虎送來的被子,輕盈地為李元惜蓋上。這是一個與自己氣味完全不同的人,若是按照孟良平的習慣,絕不可能將一床被褥讓與外人去用,即使用了,他也會丟掉,可是面對李元惜,他卻沒有這樣的嫌惡,他為她掖好被角。

見她面色潮紅,呼吸均勻,心中便油然而生幾分安寧,他坐在床榻邊,安安靜靜地望著她,往事浮現眼前……

“爹,我困了……”小小的李元惜揉著惺忪睡眼,走在旱地冒煙的土地上。元氏從馬車車窗看出去,責怪李士彬:“你快些把孩子抱進來,她本來病著,哪里能經得住一兩個時辰的走路?哎呀,該不是又中暑了吧?”

“我的孩子是狼崽子,怎么可能這樣脆弱?”李士彬不服氣地說著,抱起虛弱的李元惜,將她放回車廂里。

狹小的車廂內,兩個孩子只能并肩睡在鋪了涼席的廂底。元氏拿來水袋子,喂李元惜喝了些水,又叫醒了他,給他喝了兩口水。

他的眼睛清亮起來,看清了躺在旁邊的李元惜。她呢噥一聲,沉沉睡去。

車輪悠悠,那天孟良平靜靜地注視了李元惜多久才入睡,他不記得了,如今,看著眼前的人兒恬靜安然地睡著,孟良平舍不得移走目光,他有太過感慨,太多過往,好似一樁樁一件件都與她默默講完,才能離開,可是,他不情愿開始,仿佛只要不開始,時間就能停滯不前。

不知她正做著什么樣的夢,孟良平心想,拾起她的斬馬刀,拿了刀絹,又準備了剔除血污的細勾,認真幫她清理起來。

忽然聽到有人在叩窗,他慌忙抬頭看去,竟是錢飛虎。

“大人,洗浴的器具備好了——熱水也……”

這廝,好沒個眼力。孟良平心說,連忙做出手勢令其噤聲,切勿吵醒李元惜,自己則放緩動作,放下刀和鞘,輕手輕腳地離開床榻,剛要扭身,腫手就被李元惜一把握住!

他頓時一驚,再看李元惜,緊閉著眼,卻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他回頭向錢飛虎求救,錢飛虎也看著他。兩人四目相對,隨著李元惜一聲“看刀”,孟良平連忙一腳將斬馬刀踢到遠處,卻不想,自己被握住的那只手卻隨著她的力道而動,往她肩頭拉去!

這是標準的拔刀動作!

孟良平腫手被她緊握,前胸后背的傷口又隨著動作被牽拉,疼得他咬牙切齒,即便這樣,也沒叫出聲來,再看錢飛虎,一副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而又竊喜的模樣。

原來,他正好趴在李元惜身上——不,沒有趴著,只是寬松的衣衫向下垂,碰到了被子而已。

這樣的姿勢,很是尷尬!

孟良平漲紅了臉,想要脫手出去,李元惜卻握得很緊。

錢飛虎由震驚轉向驚喜的神情,讓孟良平覺得百口莫辯,不如不辯。

放下辯解這事,單從傷口來說,他需要錢飛虎幫忙。

“飛虎……”

錢飛虎一愣,關窗!

“大人,我不打擾你們休息了,我也不會叫別人打擾你們的,放心。”

打擾什么?放心什么?

孟良平驚異地看著他行云流水般做完這一套“事不關己”的動作,耳聽他腳步歡快地跑遠,再看身下的李元惜睡熟的模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面對。

正發愁時,夢里的李元惜發覺拔不出刀,又奮力地拔了幾次,次次都讓夢境外的孟良平疼得眼淚汪汪,另一只手死死抓著褥子,竟然扯碎了褥子面上縫合的一層棉布。

他忍著不叫出聲,嘗試抽手出去,又聽到院子里有了別的動靜,他聽得出來,是錢飛虎帶來個女子,應該是小左無疑。

窗戶上的白紙“噗”一聲輕響,破了個洞。孟良平連忙低頭,不敢再去看窗,害怕與興奮的眼睛相遇。

“我就知道,孟相公不是榆木疙瘩,我姐姐也不是石頭。”小左頗是自豪,低聲囑咐錢飛虎:“這就不要向外說了,畢竟兩人還未有婚約,傳出去恐有風言風語。”

“哎呀,糟了!”她忽然驚呼,孟良平支起耳朵,仔細傾聽。

小左對錢飛虎發牢騷:“完了完了,這次你家大人鐵定不喜歡我姐姐了。”

“為什么啊?剛剛還不是……”

“姐姐累極了,可能打呼。”

睡夢中的李元惜好似要呼應小左的擔心似的,粉唇微張,竟然真發出輕微鼾聲。

孟良平不禁又要發笑,這風風火火的女子,睡熟了真有十分可愛,可也正是忽然發出的這一聲響,驚醒了李元惜,本來打算轉身繼續睡,迷迷糊糊中,卻見孟良平正懸在她上空!

這次,徹底清醒了!

“你……”

孟良平捂住她的嘴!傷口卻再次劇疼,他來不及拿手撐住床沿,就撲到李元惜懷里。

這下,真百口莫辯。李元惜見自己蓋著孟良平的被子,而他又緊貼著自己,誤以為他欲行不軌,頓時火冒三丈,覺得自己受到欺騙,抬手就要摑他,被他眼疾手快,先抱住了手——李元惜又要拿另一只手來摑,孟良平無奈,只得一并摁住了。

“誤會,”他輕說,向窗外歪歪頭,示意外面有蹊蹺。只見窗子雖然已經關上,但一簇光線經由窗紙上的洞,還是亮晃晃地瀉進房內,還發現手里握著一樣東西,正是因為這樣東西,孟良平才在自己懷中。

她立刻松手,將孟良平的腫手推了回去。

兩人面紅耳赤,立即分開。

孟良平向窗子方向擠擠眼,李元惜便懂了他的想法。兩人一起輕手輕腳地走到窗子旁,李元惜就在小左破開的小洞向外看,只見小左和錢飛虎兩個嘀嘀咕咕,說著悄悄話,自以為門內的兩人無法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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