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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乞兒入棋局

  • 大宋青衫子
  • 陸殼兒
  • 3297字
  • 2024-03-01 13:20:14

見到孟良平履約,李元惜心中痛快,見他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打扮,又甚是失笑。她自是理解,孟良平故弄高調(diào),實在是出于安全,不得不為之。

面上涂彩,他身為大宋水監(jiān)的身份便不會暴露;押著老鬼從城外到內(nèi)城,路程長遠,難免不會被老鬼的同伙惹麻煩。這一路紛紛投以關(guān)注的百姓,是他保全自己的最好庇護。

眾人議論紛紛中,兩人已到面食攤前,食客自覺地往旁挪去,孟良平將老鬼往凳子上一按,正好坐在李元惜對面一桌。

“兩位客官吃點什么?”掌柜客氣地問,孟良平面無表情。

“兩碗面就好。”

鑒于他二人過于奇怪,眾人都期待他講些什么,他卻不講話。老鬼也是嘴里塞著破布,灰心喪氣地干瞪眼。

李元惜眼見著不遠處,軍巡鋪的鋪兵也看熱鬧似的望著他,時不時地還交頭接耳交流幾句。進了內(nèi)城,尤其到了開封府周邊地界,巡邏鋪兵眾多,但孟良平并未放松警惕。

天氣陰沉,雨絲細比牛毛,被風吹得有一陣沒一陣,面攤掌柜著手搭建雨棚,有人熱心地上手幫忙,更多的繼續(xù)聽人講那聊雞斗狗的官司。新到的食客或過路的,對裝扮奇異的孟良平兩人,仍是好奇的緊。

李元惜便也學其他人,拿一雙怪異的眼上下打量孟良平,佯裝不識地問掌柜:

“那對兒干什么的?”

“不清楚。京城什么怪人都有,他們大約是演戲的吧。”掌柜說著,一手拿起斬馬刀,另一手準備擦桌,沒料到斬馬刀沉重,掌柜不禁贊嘆:“好刀!貨真價實!”

“大人今日帶刀上街,想必是要去養(yǎng)護吧?”

李元惜故作輕松,笑著取回刀:“怎么,掌柜有養(yǎng)護得好的匠人可推薦?”

“有的有的。”

兩人說笑間,孟良平自然被撂到一旁,也并無人懷疑到李元惜身上去,由此,她便可光明正大地來旁觀孟良平的交易。

只是連她自己也不確定,有她這樣一個拔掉賈家田莊的克星在場,孟良平期待做成的事,還有沒有盼頭。

沒盼頭,她就立時動手,先把罪大惡極的老鬼扔進開封府,后事再說!

其實,早在孟良平押人進京時,便有乞兒一路通風報信,消息通過他們腳下的一道道閘口,一條條暗渠,送往鬼樊樓。

白須白胡白道衣,凡在鬼樊樓做事的人,無不熟悉這身打扮,更不用說,能證明老鬼身份的卦幡亦被孟良平擎在手里。

這群通風報信的乞兒中,有個最精明,他只有一只殘臂,卻敢向孟良平問話,問的是“這個人好面熟,是不是白眉神廟前卜卦的,”得到肯定回答后,竟敢出手搶卦幡。

孟良平故意讓他得了手,好使這卦幡做信物,令鬼樊樓接受事實——他們神通廣大的老鬼被人生擒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

他向開封府走來的這一路上,尾隨了多少街痞和乞兒,暗藏多少殺機,如今到了開封府地界上,這重暗流似的威脅仍不收斂,伺機而動,隨時準備在他疏忽之下,搶回老鬼,覆手為勝,掌控全局。

由此可知,老鬼在鬼樊樓,絕是舉足輕重之人物。

自信坦然的面容下,孟良平糾結(jié)著,自己尚且難以自保,如何顧全李元惜?

他抬眼看去,李元惜穩(wěn)穩(wěn)地坐他對桌,斬馬刀颯近手,手里卻剝著白蒜。她輕松地向他抬了抬下巴,態(tài)度粗魯蠻橫:

“喂,你!”

他拿余光快速地掃瞭周圍的環(huán)境,隨后迎上李元惜。

“你干什么的?”李元惜問。

“為新出的戲賺噱頭的。”孟良平佯裝不情愿地答。

謎題解開,眾人一陣恍然:“就知道的,是瓦舍來的戲子!”

有愛吹牛的,胡說自己從外城一路走來,見了三四個這身打扮和動作的。好像唯有這樣,才能襯出他見多識廣。

有人問誰家瓦舍,演的什么戲,孟良平便隨便答了家異地的瓦舍名兒,告知演的是死囚脫險,賣票三百二十文。

“三百二十文?搶錢啦?”李元惜猛一拍桌,大呼小叫,指著孟良平身后:“你們說,三百二十文一場戲,你們愿意去看嗎?”

這話剛出口,孟良平隨即起身,長條板凳立時翹起,險些將坐另一側(cè)的老鬼閃地上,他手指壓著高翹的一頭,引著凳子轉(zhuǎn)個方位,再落座,如此,視野開闊,他目光炯炯地望著方才走到他身后的兩個小后生,兩人都刻意將手藏在袖筒里,不由令人懷疑,他們都藏著見不了人的東西。如今,孟良平已經(jīng)警覺,他們只好恨恨地扭頭離開。

“不用專門讓路,我與他們不認識,只是隨便一指的。”李元惜對孟良平解釋,這是說給外人聽的,外人真被吸引了興趣。

“三百二十文!這么貴!戲是給相爺唱的吧?小哥,講講看,戲里有啥名頭?”

食客們饒有興趣地拉了凳子圍坐過來,就等孟良平開講呢,孟良平卻搖搖頭:“你們想知道,不妨去瓦舍看,聽我一打雜的閑嘮,嘮不出什么。”

“給透露點嘛。”

“是,透露幾句,誰演的,演啥的?”

“那我就講幾句。”孟良平順水推舟,嘴上臨時編造著故事,眼里不忘警惕周圍的動靜。不多時,一個熟悉的小人兒出現(xiàn)了!

殘臂乞兒!

他滿頭大汗,顯然是一路奔跑所致,卻裝作無所事事的模樣,四處乞錢,最后,順理成章地進了面攤。

“哥哥們,賞點小錢吧,家里癱瘓的娘親囑咐,今個兒一定要討到買藥錢,不然我就成孤兒了。”

這話的黑話,孟良平聽得明白——這斷臂乞兒是帶著鬼樊樓的信兒來的,一定要帶回老鬼,否則不會放過他。孟良平等著乞兒舉著破碗,挨個兒向眾食客乞了一圈,本以為他會直奔自己,沒料到,乞兒見到李元惜,一張紅熱的小臉微微一僵。

“我不管你娘親,你這斷臂必須得勤換藥。”李元惜說著,往腰間摸去——卻是沒帶錢袋!

“出門著急,忘帶了,你若是手腳勤快,就跑趟街道司,我給你找郎中,治你的斷臂。”

孟良平抿嘴不作聲,他敏銳地覺察到,乞兒對李元惜有種異樣的態(tài)度,兩人或許之前便認識。人心都是肉長的,李元惜待他真誠,可能就是乞兒對她另有態(tài)度的原因。

果不其然,乞兒張口就趕人,想把李元惜轟離這被鬼樊樓暗中包圍著的是非之地。

他言辭咄咄,責怪李元惜虛假:

“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們這種人!舍不得施舍還要裝善心!呸!你要真可憐我是個殘疾孤兒,就該現(xiàn)在就去抓藥給我!我斷臂都發(fā)臭了,或許今晚就死了!你去啊!”

孟良平最怕的,是李元惜被他激起脾氣,真去藥鋪,但這次,她只是紅了一陣臉,隨即便恢復正常。

掌柜正好為她端來新煮好的面,聽乞兒這么罵街道司管勾,氣得要轟走他,李元惜天生犟性子,她拾起筷子,開始往面里加鹽醋:“你要這樣說話,我便釘在這椅子上了!吃面不香嗎?”

“好了,幾文錢的不是,有什么可吵的?”孟良平裝作不耐煩,分開圍坐周邊的人群,問乞兒餓不餓,順勢叫他到身邊來,把自己的面給他推過去。

看著孟良平的時候,這乞兒一改對待李元惜時的惡毒,他大眼睛撲簌簌地,透著股機靈和狡猾的勁兒,儼然是個流竄江湖多年的老油子。

“謝哥哥。”

“只你一人嗎?”孟良平問。

“家中有癱瘓的娘,來不了,只靠我乞討,才能勉強溫飽。”

其實,話里有話,孟良平問的,是有沒有帶人來?斷臂乞兒回的,是只有自己來做談判了。

李元惜尚且聽不懂這些暗語,只記得上次乞兒不是這般介紹自己的。

“癱瘓的娘親?你不是有個病著的弟弟嗎?”她問,乞兒把頭從孟良平的面碗里鉆出來:“早死了。窮人家的孩子不長命!你閑得慌嗎?街道司里沒事了?”

“嘿,小子,注意說話!”掌柜提醒,乞兒滿是不屑地背過身去,伸手戳了戳蔫頭耷腦的老鬼,問孟良平:“我弟弟就是寒冬臘月的時候凍死的。今個兒天氣有些陰冷,這家伙也不小年紀了,你總綁著他,不會凍死他?”

“做這行的,吃一分苦,賺一分錢。票賣出去,他自然能好生歇息。”孟良平針鋒相對地答:“他幾時能歇息,就看你手中的三百二十文了。”

話雖是遞給乞兒的,卻也有意說給李元惜聽。他希望她記起早日自己曾講給她聽的那些話:京城的乞兒之所以多殘疾,是因為殘疾更能博人同情,叫人放松警惕。究竟誰讓他們變成殘疾?斷臂乞兒又如何與殘害被拐賣幼童的老鬼有所牽扯?

這些問題只是想想,隱約而現(xiàn)的牽連便叫人不寒而栗!

鄰桌忽的一聲輕響,原來是李元惜手里失了些氣力,抓握的筷子一松,面條便滑落碗里,濺起些湯汁。面攤掌柜趕緊遞去潤濕的白棉布,好教她擦干凈衣襟處沾染的油漬。

好端端的,拿捏筷子的手如何會松?她收拾殘局時略是慌亂,不時偷偷打量乞兒兩眼。

孟良平清楚,李元惜已經(jīng)悟出斷臂乞兒的來歷了。她在心疼他嗎?孟良平擔心的是,鬼樊樓之所以會讓一個無足輕重的乞兒來與他談判,或許從開始,就抱有玉石俱焚的想法。這乞兒,很可能活不了了。

難道這一幕也要讓李元惜看到嗎?難道玉石俱焚,她也要參與進來一起焚嗎?

走!

他給李元惜的暗示難以察覺,李元惜或許悟到了,或許沒悟到,總之,她非但沒有抽身離去,反而把放滿筷子的竹筒放到近手旁,再次拾起筷子挑起面條。

她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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