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破曉，天光泛白。

四合院里已經有人起來，開始一天的忙碌。

陳劍秋聽到隔壁秀才起床的聲音，連忙爬起來，和他一起搬著桌椅板凳出攤兒了。

誰都沒提昨天的事兒。

等擺好了攤子，陳劍秋想起來哥倆都沒吃早飯呢，轉頭對秀才道：

“你在這里不要走動，我去買點早飯來。”

這附近的早餐鋪子自然也很多：剛出鍋的油條熱氣騰騰，大肉包子香氣撲鼻，各種食物的香氣混在一起，十分誘人。

陳劍秋在餛飩攤上坐下，花五文錢要了碗鮮肉餛飩，隔壁油條香氣實在是勾人，又去買了兩根油條。

餛飩皮滑餡大，一口咬下去，鮮肉和蔥的香氣彌漫整個口腔，再咬上一口酥脆的油條，配一口香濃的餛飩湯，舒服地感覺渾身汗毛都張開了。

兩根油條一碗餛飩下肚，驅散了早上的寒氣，肚子里暖烘烘的，甚是舒服。陳劍秋吃飽喝足，拎著給秀才帶的外賣，晃晃悠悠朝著自家攤位走去。

咦？怎么圍了那么多人？

國人素有看熱鬧的傳統，此時把兩人擺攤兒的地方圍的里三層外三層，密不透風。不斷有新到的看客過來打聽事情的來龍去脈，來得早的也很愿意分享，顯擺一下自己的見多識廣，三言兩語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講清楚了。

原來是游龍幫的好漢來收‘茶水錢’，但是價格沒談攏，言語中又起了沖突，于是這游龍幫的好漢就把攤子掀了，還把那個書生按地上打，頭巾都打掉了。

有人看著不忍心，在人群里勸道：

“怎么說也是讀書人，還是留點體面，別再打了，再打就驚動衙門了。”

一個滿臉刀疤的黑瘦漢子抬起頭，在人群里掃視一圈，揚起醋缽大的拳頭，惡狠狠地道：

“還當自己是讀書人呢？朝廷多久沒科舉了？老子是跟著游龍幫江哥的，不服出來練練！”

人群里頓時沒了聲音，這一片兒都是江哥的地盤，誰也惹不起！。刀疤臉見沒人敢吱聲，更得意了，轉過頭來又指著秀才罵道：

“老子叫你一聲相公是看得起你，拿你點錢還磨磨唧唧的，一個沒本事的窮酸罷了，真當自己是老爺了？”

話音未落，刀疤臉突然膝蓋一麻，跪倒在了地上。

圍觀眾人頓時驚訝不已，什么情況？不年不節的行什么大禮？

刀疤臉無能狂怒，大聲叫喊：

“什么人暗算老子？藏頭藏尾的不是好漢，有種出來跟老子——”

話沒說完，他忽然感覺有東西飛進了嘴里，入口處一片滾燙。他趕緊捏住自己的喉嚨，干嘔起來。

“嘔~”

干嘔了半晌，才把異物嘔了出來，卻是一枚剛出鍋的餛飩。

他知道遇上硬茬了，連場面話都不敢說，灰溜溜地溜走了。

沒了熱鬧可看，人群自然也就散了，有好心的長者過去把秀才扶起來，散落的家什也都歸攏了起來。

出手整治這個混混的自然是陳劍秋，他見秀才沒啥大礙，放下心來，臉上露出殘忍的冷笑，遠遠綴著那個混混跟了過去。

本地的幫會太沒有禮貌了！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helloKitty啊？

今天就演一場陳劍秋血洗游龍派，沖冠一怒為紅顏！

混混一路穿街過巷，越走越偏僻，終于在南城苦水巷的一處大宅子面前停下來，推門走了進去，一邊走還一邊大喊：

“江哥~，江哥~，我今天撞邪了！”

江哥今年三十多歲，體型削瘦，面容粗獷，手上滿是老繭。他本身也是混混出身，靠著腦子活泛和敢打敢拼，闖下了一些名頭，在游龍幫混到了堂主的位置，某種意義上講也算是成功人士。幾年前他瞅準時機，用自己多年的積蓄開了個車廠，生意做的越來越大了。

所謂車廠就是車行，老板買了黃包車，再把車租給車夫，以此來收取租金。這門生意沒什么門檻兒，全靠拳頭說話，江哥對此倒是駕輕就熟了，兩邊都不耽誤。

這天江哥把車夫們打發出去拉活兒，自己在院子里盤算著今天的收益，心里別提有多美啦。

直到他看見手下的刀疤沖了進來……

江哥眉頭微蹙，大聲呵斥道：

“天塌了有高個兒頂著，慌里慌張的像什么樣子？”

“江哥，今天這事兒老邪門了——”

話音未落，一個小道士翩然而至。

只見他頭戴青色道巾，身穿半舊道袍，手里捏著兩根油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江哥頓時大怒：

“小雜毛你看什么看？誰讓你進來的？”

陳劍秋也不生氣，微微笑道：

“貧道自晏公廟來，是特地來尋仇的。”

江哥臉上露出一絲輕蔑，冷笑道：

“你一個乳臭未干的小雜毛，也配和老子有仇？”

陳劍秋指了指刀疤臉，慢條斯理地說道：

“你的這個手下，打了我的人，砸了我的攤兒，算不算和我有仇啊？”

刀疤臉跳了起來：

“原來是你個小雜毛躲在后面裝神弄鬼！”

“老子就打了怎么滴了？不光打那個窮酸，還要打——”

“啪~，啪~”

他只覺眼前青光一閃，就結結實實吃了兩記耳光。刀疤臉大駭，躲在江哥后面指著陳劍秋大叫：

“妖法！這小雜毛一定是使了妖法！”

陳劍秋笑吟吟地站在原地，似乎從來就沒有移動過。他隨手丟出一個錢袋，扔在地上：

“醫療費、誤工費、營養費、精神損失費，這些費用雜七雜八加起來，我也不多要，把這個錢袋裝滿就行。至于你——”

說到這里陳劍秋指了指刀疤臉：

“待會兒你去磕頭賠罪，這個事兒就算揭過了。”

我長這么大就沒見過這么囂張的人……

江哥拍拍手，周圍出來十幾個彪形大漢，把陳劍秋半包圍在中央，還有兩人轉到背后把大門給合上了。

這會兒他的手下剛收完茶水錢，正在后院報賬呢，刀疤是最后一個回來的。

十幾個彪形大漢給了江哥底氣，他臉上露出一絲嘲弄，冷笑道：

“你很會打嗎？你會打有個屁用啊？出來混要講勢力講背景的，你哪條道上的？”

說完很有氣勢地一揮手：

“給我上！給這不開眼的小雜毛長長記性！”

十幾個大漢拎著家伙兒就沖了上來，陳劍秋微微一側身，讓開了迎面而來的一根木棍，左手捏著油條輕輕一揮，灌注了靈力的油條打在那漢子腿彎上。

那漢子一陣劇痛，癱軟在地上，抱著腿大聲哀嚎。

陳劍秋腳步一錯，宛若一個穿花蝴蝶，在人群里穿梭，十幾個大漢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撐下去，全都躺在了地上。

刀疤臉跪在地上，身子挺得筆直，被陳劍秋拿著油條反復抽臉，臉揍的跟豬頭似得。

“狗賊，還敢仗勢欺人否?”

“道爺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陳劍秋又把江哥拖了出來，接著拿油條往他臉上抽，一邊抽還一邊問道：

“你人很多嗎？人多有個屁用啊！出來混是要講道行的，你幾年道行？”

江哥驢死不倒架，還在那里嘴硬：

“打得好！”

大混混栽不起，只能硬著頭皮挨打。

“直娘賊，還敢還口！”

陳劍秋抽打地更賣力了……

十幾個大漢噤若寒蟬，沒一個敢說話，還是刀疤看不下了，跪在地上求饒：

“道爺別打了，左右不過是一個攤位的事兒，不至于出人命啊。”

“都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道爺虎威，您要打還是打我吧！”

“哼！”

陳劍秋有了臺階，一腳把兩人踹翻，口中狠狠地道：

“去把道爺的錢袋裝滿。”

江哥如蒙大赦，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很快就把錢袋裝滿，恭恭敬敬遞還給陳劍秋：

“道爺您先用著，就當交個朋友。”

陳劍秋打開錢袋看了看，都是嶄新的銀元，足足有二十多塊——自己在十八里鋪舍生忘死的搏命，也沒拿這么多錢啊。

他學著電視里的做派，用手指夾在銀元中心，向銀元邊上吹一口氣，湊到耳邊傾聽，果然銀元發出輕微而悠長的銀笛聲。

他的氣頓時就消了，看兩人也順眼多了，他雙足點地，身子如風箏般飛出院子，只留下一句話在院子里回蕩：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后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