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不是現在，但也不會太遠！

1950年，馬麗娜號郵輪。

潮濕的海風伴隨著淡淡腥味，陳耀祖來到甲板欄桿處，低頭點燃香煙，朝著遠處眺望。

今天的天氣很好，曬著溫暖的太陽，讓這些天窩在下層船艙快要發霉的他，感覺十分舒適。

“嘩啦啦！”

像是為了呼應這份好心情，遠處接連有海鷗飛過，他也不由的微微翹起嘴角。

忽然，旁邊響起一聲快門聲，隨后一個女人聲音傳來：“抱歉先生，這樣的景色配上你有些滄桑的胡須，讓我忍不住想要記錄下來！”

陳耀祖轉頭看去，一個身著英倫風黑色呢子大衣，手拿便攜式相機的金發女郎正笑著看向自己。

下意識的，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因為下面的甲板很少會出現金發鬼妹。

雖說衣服的厚重遮擋了大部分的身材，但那高挑的個子和隱約的輪廓，再配上她姣好的面容，就足以吸引大部分男性的目光。

而女人也在打量陳耀祖：“哇哦，雖然你的胡須很有味道，不過我建議你還是刮掉它，畢竟你應該才……不到二十？”

陳耀祖笑著聳了聳肩：“剛滿十八歲，航程太長，我的刮胡刀壞了。”

女人顯然只是隨口說說，她從懷里拿出一包女士香煙，抽出一根笑道：“能幫我個忙嗎？”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陳耀祖拿出打火機幫對方點燃香煙：“女士，你的運氣很好，不光看到了這么美的風景，也因為我今天剛剛打牌贏了半包煙附贈這塊打火機。”

“哦，那我的好運似乎都是你帶來的。”

女人笑了笑：“你的英語說的很好，我叫克萊爾，克萊爾?道森，是個跟隨導師去香江的實習律師，你呢？”

“陳耀祖，一個回鄉的窮小子。”陳耀祖抽了口香煙回答。

一個是高高在上，跟著導師去殖民地的未來律師，一個是三等船艙的窮小子。

兩個不同階層的人，僅僅是互相介紹之后，也就沒了話題。

過了好一會，克萊爾才繼續開口道：“我導師告訴我要去香江的時候，我特意了解過一些在英國的黃種人。”

“你們的生活似乎……有些艱苦，所以你是怎么賺得這張船票的？”

說著，她有些歉意的笑了笑：“抱歉，這或許能豐富我的論文，如果你愿意回答，我可以支付一定的報酬。”

這個時代在海外的華人，多數是勞工身份，有的是自己去的，有的則是被賣去的。

他們的生活很艱苦，運氣好的積攢下錢財，能在自己中年時回歸故鄉。

運氣不好的，只能在死前用一生的積蓄，來托付同鄉，把自己的尸體運回去。

像陳耀祖這么年輕，且穿著并不像富家公子的人出現在這艘郵輪上，讓克萊爾有些好奇。

“其實沒什么，只不過是幫唐人街的華人跑腿買一買證劵，買一買股票，賺了點錢而已。”

陳耀祖的回答雖然謙遜但非常自信，如果不是穿著，如果不是膚色，克萊爾甚至以為是某個英國紳士在講述發家史。

“哦，你可真是個聰明人，黃種人果然不像我導師口中那么刻板！”

克萊爾有些興奮的從懷里拿出一份只有兩頁紙的小報：“這是我在船上買到的，上面記載了很多香江的地方，我一定要去看看”

陳耀祖笑了笑：“謝謝，我確實是靠腦子賺錢的……不過，這份小報上的東西并不準確，你可能會失望。”

克萊爾有些疑惑：“為什么？我覺得它寫的很真實，里面陳浩南和趙山河所在的洪興公司，肯定非常需要一個律師，幫他們解決法律問題！”

陳耀祖吐出一口氣，并沒有解釋這個問題。

其實這個剛滿十八歲的靚仔并不是原來的陳耀祖，他的身體里藏著一個已經三十五歲的靈魂。

不知道為什么，在2023年生意剛剛步入正軌，身價幾個小目標的陳耀祖在遭遇車禍后，穿越到了五十年代，這個同名青年身上。

死而復生是邀天之幸，陳耀祖也迅速接受了這個事實，只不過，這個時代的他，命運似乎有些過于悲慘了。

在香江的英國官員胡作非為，為了斂財故意坑害了他的家族，所有生意被關停，他的父親也因此死在獄中。

陳耀祖為了洗刷家族冤屈，做了個誰都沒想到的傻缺決定——去英國告御狀。

結果還沒等見到英王，他就要被抓進監獄，陳耀祖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穿越至此的。

如果不是他聽懂英文，提前跑掉，可能剛剛重生，就又要前身的父親一樣死在監獄里了。

在英國短暫停留后，他決定返回香江。

而這個小報，就是他為了賺取在船上的伙食費，用介紹香江的風土人情為噱頭，隨意編寫的英文版香江小故事而已。

洪興公司陳浩南？

他現在更需要的可能并不是律師，而是一個把他畫出來的漫畫師！

也就在這時，一個五六十歲的中年華人裹著大衣一路小跑到陳耀祖面前，從懷里抓出一疊鈔票和幾份小報。

“咱們的小報深受那些鬼佬喜歡啊，后勤官說早上送去的就只剩下這些了，讓我們趕緊再弄一點出來送過去！”

陳耀祖笑了笑，二十多天的航程，船上娛樂項目匱乏，別說香江小故事了，就算是母豬的產后護理都會賣脫銷。

他抽出兩張面額最大的鈔票放懷里：“我實在編不出來了，反正就要靠岸了，如果你想再賣點，就讓那些會英文的人繼續抄上一份的吧。”

聽到這話，中年人更開心了，這也就代表著之后賣的可以不用和陳耀祖分錢了！

“那我把勞務費分給他們去，后勤官還等著我給他送小報去呢！”說著，他一路小跑的返回了船艙。

“這……這小報是你賣的？”

旁邊克萊爾瞪大了眼睛，雖然聽不懂兩人的談話，但她并不笨，立馬就反應了過來：“這些人物傳記都是你編出來的？”

陳耀祖攤了攤手，笑著說道：“道森小姐，看來你也是個聰明人。”

“哦！上帝啊！”

克萊爾有些失望的收起小報：“我一下子對香江失去的興趣，如果我的實習期結束了，我第一時間就要離開那里！”

說著她朝著通往郵輪最上層的階梯走去。

然而這時，陳耀祖忽然叫住了她：“道森小姐，其實這些也不都是杜撰，因為香江現在真的有很多像洪興一樣的公司。”

“甚至，那些公司內部更加混亂，遇到的事情也更加麻煩，他們可能真的需要一個能提供法律幫助的人。”

聽到這話，克萊爾轉過身，眼神懷疑的說道：“你沒有像編小報一樣的欺騙我？”

“當然！如果你能請我去上層郵輪吃一頓午飯，我就會詳細的和你說說他們的情況，下層郵輪只有一些摻著木屑的怪味面包。”

陳耀祖禮貌的微笑，讓自己看起來很真誠：“我有錢，只不過那些船員不允許我進入上層的餐廳，只有受到上層客人的邀請我才能進去。”

克萊爾遲疑了一下，目光瞄了眼陳耀祖手中的鈔票：“或許你應該請我，因為你看起來比我要有錢。”

“榮幸之至！”

……

郵輪靠岸，陳耀祖跟隨人流依次下船。

剛踩到陸地時，他下意識轉頭看向郵輪上層的甲板，那里不光高，還有著望遠鏡，和克萊爾吃完飯后，他站在那里，第一次看到了更遠的風景。

上面的視野果然要比下面好。

“穿越是什么意思？就是讓你憑借自己的能力，在這個時代重新開始！”

他隨意的將手中小報扔掉，朝著停留在碼頭旁的人力車走去：“總有一天，我會靠自己站在那里，不是現在，但也不會太遠！”

然而，他并不知道，沒過一會，這份小報就被一個小男孩撿了起來。

“哇，小寶，又來碼頭搶我報紙？信不信我叫人掀了你老豆的麻將館啊！”

“文叔，我只拿少少，不是去賣，是回家貼在墻上嘛，上面都是英文來的，我貼在墻上，那些差佬就不會去麻將館收錢啦！”

小男孩拿著報紙，有些氣呼呼的說道：“仲有，我不叫小寶啊，我有名字，叫祁東源！”

“咩祁東源啊，你老豆上個月打牌把你和你哥哥和弟弟的姓都輸給我啦，你以后姓上官，叫上官小寶，你哥哥和弟弟就叫上官小龍和上官小威！”

“不要，我就叫祁東源！”

小男孩的模樣引得周圍人一陣大笑，而他則哼的一聲跑走了，隨之遠去的，還有記載著陳浩南與趙山河故事的小報。

他們的誕生，當然不會是現在，但肯定也不會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