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問題的提出

工業是能源消耗和污染排放的罪魁禍首。改革開放40多年來，我國工業特別是制造業飛速發展，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巨大成就。2018年工業增加值305 160億元，按可比價格計算，比1978年增長了56倍。但是，隨著我國工業化進程的推進，也付出了慘重的資源環境代價。西方發達國家上百年工業化過程中分階段出現的環境和能源問題在我國已經集中出現。工業粗放式增長、環境污染嚴重、能源匱乏。工業發展造成了嚴重的資源和環境問題，資源枯竭和環境污染反過來也影響了我國工業的持續發展。在能源短缺和環境污染問題已成為全球性問題的今天，作為能源消耗和污染物排放大國，我國如何在能源和環境約束下實現經濟高效增長是一個亟待解決的課題。

（一）研究背景

1.我國工業從高速增長到逐漸趨緩

我國工業長期以來保持11%的增長速度，被稱為“增長奇跡”。該“增長奇跡”主要來源于生產要素（勞動和資本）的高投入，而伴隨著人口紅利的消失、國際市場能源價格的上漲、國家對節能環保的日益重視，我國的工業發展已經面臨增長的極限，工業高速增長的時代已經終結。工業增長開始換擋升級，從以前的高速增長轉為中高速增長。如果不能改變過去粗放型的發展模式，我國將逐步喪失比較優勢。工業持續增長必須依靠技術創新和較高的全要素生產率。

2.工業增長帶來了能源短缺和環境污染問題

我國為工業高速增長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在取得舉世矚目的“增長奇跡”的同時也伴隨著嚴重的環境問題。發達國家在工業增長中出現的環境污染和能源短缺問題在我國重演，并且最近十幾年愈演愈烈。資源消費增長持續超過GDP增長，我國經濟表現出高資本投資、高資源消耗、高污染排放和低效率產出的特征。“高投入、高消耗、高污染、低效益”的粗放增長模式帶來了嚴重的能源匱乏和環境污染問題。

在能源方面，我國能源短缺并且使用效率低下。隨著我國逐漸成為工業大國和世界工廠，特別是近年來重化工業的發展，能源消耗增長，能源供給不足。能源是國民經濟發展的基礎，因此不可避免地要面臨供應問題。我國常規能源探明的技術可開發總量約占世界總量的10%，從總量上看并不少，但由于我國人口眾多，人均擁有能源探明儲量低。目前我國探明的煤炭儲量有1 100億噸左右，雖然儲量比較豐富，但人均儲量僅為世界平均值的一半左右。目前天然氣的探明儲量人均值僅為世界人均值的4.38%。石油探明可采儲量為33億噸左右，人均可采儲量也僅為世界平均水平的10%左右。

能源的大量消耗也帶來了巨大的環境問題。大量的能源消耗特別是燃煤消耗使得我國成為世界上最大的溫室氣體排放國家。霧霾以及大量的工業和生活垃圾、廢水已經嚴重影響了我國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國內學者對20世紀90年代我國的碳排放進行過估算，對近幾年尤其是新一輪經濟增長以來碳排放量的估算較少，但我國目前處在經濟快速發展階段和快速城市化進程中，預計未來的碳排放量仍將不斷增加。據相關研究預測，如果單位GDP排放的二氧化碳比率繼續保持在2001年的水平，到2025年，全世界二氧化碳排放總量將增長72%，達到270億噸，屆時我國將增長225%，總量超過100億噸，遠高于其他國家。

3.可持續發展成為國家戰略

國務院常務會議1994年通過的《中國21世紀議程——中國21世紀人口、環境與發展白皮書》第一次正式提出了促進中國經濟、社會、資源和環境相互協調的可持續發展的戰略目標。隨后，時任國家總書記江澤民在第四次全國環境保護工作會議上高瞻遠矚地鄭重指出：“在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中，必須把貫徹可持續發展戰略始終作為一件大事來抓。”“經濟的發展，必須將人口、環境、資源統籌考慮，不僅要安排好當前的發展，還要為子孫后代著想，為未來的發展創造更好的條件，決不能走浪費資源、先污染后治理的路子，更不能吃祖宗飯、斷子孫路。”

4.工業區域發展不平衡加劇

雖然我國工業經濟保持了40年的持續增長，但是區域工業發展不平衡的問題始終沒有得到有效解決。地區間工業經濟發展水平差距的長時間存在和持續擴大，不僅造成社會福利損失，而且還有可能威脅我國工業的可持續增長。新經濟增長理論和現代經濟增長理論明確了生產技術效率和全要素生產率在經濟增長中的重要作用，而生產效率的增長在揭示經濟增長差異方面也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二）提出問題

經濟發展并不會使環境質量自動改善。根據物理學的物質不滅定律和能量守恒定律，超過環境容量的污染會繼續積累在環境中，而一旦其超過了“環境承載閾值”（Threshold），不僅會造成經濟發展停滯，也會給環境的恢復和治理帶來比較大的難度，甚至有可能會失去解決任何環境問題的機會。加之環境資源具有的公共物品屬性以及環境問題具備的負外部性，還有微觀經濟主體機會主義等因素，環境問題難以靠市場機制自身解決。因此，為了實現社會福利的最大化，政府必須實施環境規制。我國是一個發展中大國，且目前正處于工業化、城市化的快速發展階段。一方面，我國尚不能在短期內達到庫茲涅茨曲線理論拐點的節能減排與經濟增長脫鉤狀態，經濟的快速發展不可避免地帶來能源的大量消耗、污染物的持續排放。另一方面，國情決定了我國不能強制性減排而不發展工業經濟，這違背經濟增長的基本方針。因此，中國的環境規制和節能減排方案必須兼顧階段性發展特征，找出一條工業發展與環境改善的雙贏之路。在高速經濟增長與環境保護之間，是否只能選擇其一，還是有可能在兩難困境的夾縫中尋求轉型？我國經濟怎么轉型，能否成功的最關鍵因素就是我國經濟的綠色全要素生產率能否持續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