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后,眾人被虛州荒涼的景象震驚了。
處處都是斷壁殘垣,家家掛著白幡,路人帶孝者十有六七。
一群衣衫破爛的乞丐聚集在街頭乞討。
虛州被黨孫鐵蹄踐踏,經(jīng)歷了洗劫、屠城,山河破敗,元氣大傷。
李澄看著自己貧瘠的封地,心里五味雜陳。
虛州,在她心里一直就是個避難所,落腳地。
從未有過歸屬感。
一個落魄不受寵的公主,有一塊封地已經(jīng)是萬幸。
如今親見虛州的破敗景象,她感受到了肩頭的重擔(dān)。
這些倒塌的房屋,乞討的孩子,破敗的河山,都是她—虛州封地領(lǐng)主的責(zé)任。
“我爹就是這樣死的。”
小男孩長栓指著路邊一個肚子脹得老大的死尸喊道。
“還有二叔公,三舅爺,也都是。他們挖了很多白色的土,手指都流血了。那些土,吃下肚子會變得很大。”
女孩二丫補充道。
沈路湊上前去查看。
“嗖“
一道銀光閃過,死尸一躍而起。
飛鏢正中沈路右肩。
刺客再次出手。
“嗖”
“咣當(dāng)”
裘世寧抽出佩劍將暗器擋下。
一劍抵在刺客咽喉。
“你是什么人?”
刺客怒目圓瞪。
“狗官,就算我殺不了你,虛州城千千萬萬亡魂也不會放過你?!?
“狗官?你要刺殺誰?”
沈路也感覺到了蹊蹺。
他就是個上門女婿,算個豆腐官啊。
“難道你不是白玉良那個狗官?你這身紅皮,化成灰我都認得?!?
刺客咬牙切齒道。
“原來你只認衣服不認人啊。這是當(dāng)朝永平公主的沈駙馬。這位才是虛州刺史白玉良?!?
裘世寧唏噓。
連人都沒認清就行刺,刺客門檻這么低嗎?
刺客呆住了。
沈路肩頭傷口流出黑血。
飛鏢有毒!
“解藥!”
裘世寧劍鋒用力,刺客的脖頸出現(xiàn)一道血線。
“白色外敷,黑色內(nèi)服,一日三次,三日可痊愈?!?
刺客丟出黑白兩個小藥瓶。
解藥效果非凡。
一個時辰后,沈路醒來。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
這是一間布置精巧的臥房。
地上鋪著絨毯,一盆銀霜炭噼里啪啦燒得屋里暖融融的,卻聞不到絲毫的煙熏味。
一架手工刺繡的福祿壽屏風(fēng)把臥房一分為二。
屏風(fēng)上映出幾個人影。
聽見響動,幾個人影過來問道。
“沈路,謝天謝地你醒了?!?
“沈兄,身子可有不適?”
“駙馬,可要傳膳?”
在沈路昏迷的這段時間,裘世寧審問了刺客。
此人名叫喻青。
喻家在虛州守衛(wèi)戰(zhàn)中被滅門。
喻青的父母兄弟連同家仆四十余人被屠殺。
黨孫人連喻青還在襁褓中的侄兒也沒放過。
在外云游的喻青得知噩耗,日夜兼程趕回虛州。
那時的虛州已成一片焦土。
而虛州刺史白玉良,在黨孫鐵蹄踐踏時,任憑屠刀砍向手無寸鐵的平民。
自己卻帶領(lǐng)妻妾老小躲在地下密室,逃過一劫。
喻青并不認識白玉良,只知道虛州刺史常穿紅色披風(fēng),才讓沈路遭受池魚之殃。
“唉,喻青此舉,情有可原。裘兄,可否不予追究?!?
“既然苦主如是說,自當(dāng)遵命?!?
喻青聽說駙馬赦自己無罪,心情十分復(fù)雜。
“在下已了無牽掛,愿為公主駙馬效犬馬之勞?!?
喻青跪下,任憑驅(qū)馳。
“公主,虛州滿目瘡痍,正是用人之際,不如把喻青留下。喻青,白大人是非功過,我會稟報圣上,請圣上旨意,你不可再行刺?!?
“屬下遵命?!?
喻青退下后,沈路叫白芍攙扶著,在院子里四處打量。
這間院子是虛州首富吳繼海的府第。
黨孫人屠了吳家滿門后,這座宅院就一直空置。
白玉良叫人收拾了半個月之余,才布置成現(xiàn)在的樣子。
“在想什么?”
一陣桃花香粉味撲面而來。
李澄腳步有些沉重,面對虛州封地這個爛攤子,她手足無措。
“要是師父在,就好了?!?
“你師父,能信任嗎?”
小丫頭念念不忘的師父,在沈路看來,恐怕是個別有用心的家伙。
“當(dāng)然,我?guī)煾钢槐任掖笪鍤q,但是他可厲害了,無所不能?!?
看著小丫頭無腦尬吹的樣子,沈路直搖頭。
“眼下最要緊的,是安撫虛州災(zāi)民喝城外的流民。如果百姓無處可去,就會天下大亂?!?
沈路等人挑燈夜戰(zhàn),制定了安撫方案。
第二天,一張安民告示粘貼在城門。
虛州領(lǐng)主永平公主下令開官倉放糧。
每戶人家可領(lǐng)一月米糧。
虛州城重建所需人工眾多。
官府優(yōu)先從流民中募集人手,食宿由官方提供。
公主命人在城東荒地上建造臨時木屋,為流民中的老弱病殘?zhí)峁┍幼o。
官方還開辦慈幼書院,收容無親無故的孤兒,教授禮樂射藝書數(shù)。
裘世寧自愿承擔(dān)射藝教學(xué)。
沈路則成了沈夫子,教授書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