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還有一事不明，為何趙七要服用暖情散？”盧思洛問季若顏。

季若顏羞紅了臉，她雖然手段果敢毒辣，但也是個良家少女。

“我聽見孫揚跟趙七說，支走趙寡婦后，要找后街胡同的五姑娘來……兩人一起……”

“咳咳，有辱斯文。”盧思洛面上也下不來，尷尬道。

深夜，驛館內。

裘世寧正在埋頭寫信。

紙上是丹云縣一案的前因后果以及他本人對當地官員的看法。

“盧思洛為人迂腐，但處事尚公正，需多加歷練。”

想到薛照，他頓了頓，寫道：“薛照為人耿直，果然剛毅，可堪大用，望圣上憐其事出有因，從輕發落。”

寫完后，他蓋上封印，喚來一個小廝。

“快馬送去京城。”

第二日，車隊離開驛館。

“公主留步。下官來遲，望公主恕罪。”盧思洛騎馬而來。

“盧大人公務繁忙，不必相送。”

“季若顏咬舌自盡了。她留下這個。”盧思洛遞過來一塊沾血的破布，好似是囚衣上的。

李澄皺著眉頭接過來，上面用鮮血寫著：

“公主殿下啟，有負信任，深感愧疚。若有來世，結草銜環。桑靜上”

小丫頭沉默了。

沈路知道她心里難受。

桑靜是她真心想幫助的人，在所有人都懷疑的時候，小丫頭堅定地維護她。

她給了桑靜全心全意的信任，可身世堪憐的小婢女搖身一變成了兇手季若顏。

一路上，小丫頭拉開車簾，探出頭看外面風景，遠山綿延不絕，像呼吸般起伏，天空一輪紅日灑下溫柔的光茫。

沈路不去打擾她，讓她靜靜消化這一切，這也是成長的代價。

半晌，李澄把簾子拉上，幽幽說了句：“其實她不是第一個背叛我的。我的貼身宮婢女碧瑤，投靠了崔昭儀。”

“碧瑤？”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沈路極力回憶，譚英提到過他和崔昭儀的宮女碧瑤結成對食。

想到那藥的烈性以及譚英的猥瑣，他不禁感嘆惡有惡報，碧瑤自以為擺脫了冷宮，卻墮落到了一個更深的地獄。

“轟隆隆”一道雷聲驚醒了沈路，閃電似一把銀刀刺破長空。

眾人來不及反應，雨水傾瀉而下，嘩啦啦打在地面上。

“快找地方躲雨！”裘世寧喊道。

此地距下一個驛館還有半天路程，白芍放眼望去，前方不遠處酒旗飄搖，寫著四個大字“飄香酒館”。

眾人到酒館時，外面已經看不清路了，磅礴大雨無休止地下著。

小丫頭看著滴水的羅裙發愁。

酒館老板見幾人衣著不凡，滿臉堆笑地迎上來。

“店家，你這店里可有客房？”裘世寧問道。

老板露出為難的表情。

“有是有，我這酒館樓上有客房五間，供醉酒的客官歇息。可今日不巧，已經有其他客官住進去了。”

“可否與他們協商讓出一間？我們愿付雙倍店錢。”

“這…….”老板還是很為難，湊近小聲道：”那幾間房里的客人是走鏢的，瞧著功夫不弱，不好惹啊。”

他指了指大門口的一輛馬車，上面插著一面旗幟，寫著“長勝鏢局”四個金色大字。

剛才眾人著急躲雨，竟無人注意到這鏢車。

“白芍，你去找那幾位鏢師問問，咱們若一起去，難免給人仗勢欺人的錯覺。”沈路覺得白芍辦事穩重，又是女子，鏢局的大男人說不定會憐香惜玉。

白芍上樓還不到半盞茶功夫，就笑盈盈地下來。

“長勝鏢局的大哥們很和善，愿意騰出兩間房。”

于是，白芍和李澄一間，裘世寧跟沈路住了一間。

沈路二人剛換好衣服，門外有人問道：“在下長勝鏢局葉云何，不知二位公子可否一見。”

葉云何不愧是鏢局總鏢頭，他三十來歲，身姿挺拔，周身散發出威武不可犯的氣度，目光如黑夜中的火炬，仿佛能夠洞察一切。

三人客套一番，葉云何又請來另外四位鏢師相見，幾人叫了一壇陳年女兒紅，外加花生米，腌黃瓜，麻辣豆干，糟豬耳，醬牛肉等幾個佐酒小菜。

葉云何走南闖北，頗有見識，鏢師們又廣交朋友，生性豁達，七人相談甚歡。

此次長勝鏢局從南方湘州出發，要去邊關重鎮盧州，盧州距虛州只有不到五十里，幾人決定結伴而行，路上有個照應。

大涼開放榷場與黨孫做邊境貿易，南來北往的貨源都在盧州集結，盧州成為商貿重鎮。

而商家從南方運貨，途中要經過好幾個山大王地盤，須得可靠的鏢局押送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路途艱險，困難重重，報酬也不菲，最高可達貨物價值的三成。

聽聞鏢車從湘州而來，裘世寧忍不住問道。

“湘州前來此地，途中必經之路上有一座長空山，出產銅礦，據說前朝兵器十之五六出自長空山。聽聞那山被人霸占，建了山寨，寨主為江湖赫赫有名的云中雁，不知……”

裘世寧話音未落，眾人大笑起來，葉云何面有羞赧之色。

“這是…….”沈路也被他們笑得莫名其妙。

其中一位大胡子鏢師尤戰峰解釋道。

“二位有所不知，葉總鏢頭便是那云中雁。”

“當真？”二人都不敢相信，這山匪大盜轉行做鏢師，這個彎也轉得太大了點。

“慚愧慚愧”葉云何抱拳道。

“葉某家境貧寒，少年拜師學藝，跟隨師父加入長空寨，師父仙去后，葉某多次想找關閉山寨，找個正當營生，可寨中幾百號兄弟要養家糊口。”

他端起酒碗，一飲而盡，繼續道。

“幸得圣上開放榷場，在下才找了鏢局這么個好營生。既能重見天日，又能養活兄弟們。”

沈路連連稱嘆，這葉云何真是個人物。

鏢師把腦袋別在褲袋上走鏢，也就是為了防云中雁這樣的山匪，現在云中雁自己開了鏢局，他自然不會劫自家鏢車，既賺到了錢，又無需拿命去拼，一舉兩得。

他端起酒杯。

“此舉甚妙，在下敬葉兄！”

葉云何端起酒杯，正要一飲而盡。

門外闖進來一個鏢隊小廝，帶著哭腔道。

“不好了，停在馬房的三輛鏢車被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