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還在的時候，這內閣很熱鬧，來往官吏不斷，可如今呢？這內閣還剩下幾人？
東閣大學士李東陽也已年邁了，而焦芳更是將內閣事務搬到了西廠。
就連吏部尚書馬文升稱病在家，已很久沒來朝中了。
楊廷和嘆息道：“謝遷他們臨走前，還與我們說要好好地勸導陛下，可劉瑾等人遮住了陛下的言路，讓我等如何進言勸諫。”
嚴嵩看著內閣門外的雨水，聽著這些話語，也觀察著楊廷和的神情，恨劉瑾等人閉塞言路，也怪當初沒有好好勸諫陛下。
只不過在嚴嵩眼中，楊廷和與李東陽該是有約在先的。
如今李東陽沒有離開，楊廷和亦沒有離開。
“嚴嵩。”楊廷和忽然道：“既然你沒有走，老夫這就寫奏疏，讓陛下給你官復原職。”
“石齋先生，不必了。”嚴嵩果斷拒絕道。
“為何？”
嚴嵩雙手背負，站在內閣門前，緩緩道：“在下既已辭官了，今日是來告別的。”
楊廷和蹙眉道：“連你也知難而退了嗎？”
嚴嵩邁步走出了文淵閣，又停下腳步，再看了一眼內閣，而后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勇氣，終于是離開了內閣。
救現在的大明朝還有很多種辦法。
嚴嵩并不想與楊廷和，李東陽之流一樣，用勸諫來讓陛下回心轉意。
能夠解決劉瑾也不是楊廷和與李東陽。
對付權閹不能用尋常的辦法，光靠勸諫陛下是沒用的。
楊輕行事雖說無法無天，雖說他現在的勢力不夠強大，可放眼朝局能夠與之抗衡的也只有楊輕了。
嚴嵩不像與謝遷，楊廷和，李東陽這些人一樣，將氣節看作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
晌午，雨水剛剛停歇，王守仁打算去貴州之前先去了一趟家鄉，他有些事需要安頓。
正走在官道邊休息，忽聽馬蹄聲由遠而近。
一旁的護送而來的官吏連忙起聲道：“似乎是從京城方向來的，難道是朝中要將陽明先生召回去？”
言罷，那人站起身走到官道上，看著這隊疾馳而來的兵馬。
“唏律律！”對方拉住韁繩住馬，問道：“可是陽明先生在此處。”
那官吏笑道：“正是陽明先生。”
對方先是看了一眼坐在官道邊的那位落魄中年書生。
而王陽明也注意到了對方的神態與語氣，雖說沒有穿著宦官綠袍，但這面容與嗓音很明顯是太監。
“噗！”
一把長刀刺入了這個官吏的胸膛，眼看要再拔出長刀。
那護送王陽明的官吏，咬著一口氣，抓住抽出來的長刀，大聲道：“陽明先生快跑！”
王守仁聞言，站起身快步跑入一旁的樹林。
而身后的馬蹄聲又來了。
箭矢的破空聲傳來，一支箭矢擦著王守仁的發髻而過，發冠被射落，狼狽地繼續跑著。
眼前還有一條河，王陽明停下腳步，眼看沒地方跑了。
而此刻那些太監已追殺到了近前。
對方冷冷道：“陽明先生，久違了。”
話音剛落，又是一支箭矢射來，正中這個說話的西廠番子的咽喉，應聲摔下馬。
事有轉機，王陽明目光看向四周，從另一頭的樹林中走出一隊帶著斗笠，穿著草鞋的人，腰配長刀，手拿弓矢。
西廠幾人停下了上前的腳步，大聲喝道：“你們是什么人！”
這些人也沒說話，還有一隊人從這些西廠番子的后方殺出，又是當場殺了一人。
山林中，血流一地。
王守仁呆愣地看著眼前的情況，很快這五個西廠番子全被殺了。
還有人在補著刀，確認他們都死了，這才開口講話，“奉楊帥命，保護陽明先生南下。”
王守仁欲言又止，只能苦笑以對。
“楊帥很敬重陽明先生的為人，我們已準備好了渡河的船只，先生還要回鄉看望家人？抓緊趕路吧。”
這個錦衣衛打了一聲唿哨，一艘船緩緩駛來。
站在船上的不是別人，正是同樣被調任，要前往南鎮撫司的錦衣衛牟帥。
牟斌笑呵呵道：“西廠的追殺不會就此了的，看來之后還會不斷派人過來，果然是楊輕這小子有先見之明，提前安排了馳援，否則陽明先生恐生死難料了。”
“多謝牟帥。”
牟斌嘆道：“你應該多謝楊輕，老夫也是后來才知道楊輕安排了這些事，他似乎早就得知陽明先生就算是離開了京城，劉瑾也會派人暗中刺殺。”
王守仁心有余悸，再看看四下，“這些西廠番子該如何處置？”
牟斌看向眼前幾個喬裝的錦衣衛，“楊帥有交代嗎？”
“牟帥放心，我們的人正盯著東廠與西廠，只要他們有什么異動，我們都能第一時間知曉。”
“很好。”牟斌滿是贊許地點頭，又對王守仁道：“不如與老夫一道南下，如今裁撤的官吏如此多，南下的人也是成群結隊的，陽明先生不如與老夫同去南京，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知道王守仁要拒絕，牟斌又道：“老夫與楊一清還有些交情，你與楊總兵是伯牙之交，此番你若有什么意外，老夫如何面對楊一清。”
“那就有勞牟帥了。”
“無妨。”牟斌神色擔憂地望著京城，憂慮道：“先走吧。”
此刻京城。
在西廠安排下，陛下的豹房又一次開工了。
楊輕在北鎮撫司聽到這個消息有些意外，疑惑道：“沒想到西廠那些公公還是這么地堅持不懈。”
牛三抱拳道：“楊帥，卑職愿意再去燒一次。”
楊輕頷首道：“這一次下手需要更謹慎一些。”
“卑職明白。”
西廠，劉瑾剛得知了消息，去刺殺王守仁的人被錦衣衛的人攔下了，他怒道：“楊輕！你竟屢屢和咱家作對。”
當晚又一個消息讓劉瑾氣得三尸神暴跳。
“公公，我們剛剛將豹房搭起來，又被燒了。”
“楊輕！”劉瑾重重將手中的奏疏摔在地上，而后掀翻了桌子，怒道：“咱家與你勢不兩立！”
“公公，小人愿意帶兵去將北鎮撫司平了。”
劉瑾臉上掛著狠色，緩緩道：“容咱家再想想。”
“公公，北鎮撫司已欺負到您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