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茫壓抑著情緒說出這些話，卻看不到柴巍眼里一絲的悔意，原來他們本就無情，過去終究是她奢望了。

“看在師父和師母的面子上，過往的一切，我不想過多追究，就當給彼此留幾分情面。日后也不需要裝什么師兄妹情深了，在你們面前，我也演累了。”

說這話時，鐘茫心里是痛的，除了師父和師母以外，柴巍也曾對她很好，但她終究是高估了那些情分。

“那是高卓一意孤行，與我何干？師妹，你可別忘了，這些年都是我在護著你，你當真不想認師兄了？”

柴巍猛然間幾步逼近，如同一條毒蛇盯得鐘茫心底有些發寒，她不著痕跡的退了一步。

“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了。但若太子執意要問，那我便只會說‘是’。”

此刻的決絕真的刺痛了柴巍的內心深處，身側的拳頭漸漸收緊，看向鐘茫的目光愈發深邃。

“師妹給的毒藥，藥效極好，秦恙死前可是受盡了折磨，至于尸體，窟野很是喜歡，師妹來的遲了，此刻應該已經被撕成碎片了，還是不見的好。”低沉的話音伴著陰森恐怖的笑聲，直讓人背脊發涼。

窟野是柴巍養了多年的惡狼，生性兇殘，過去他多數時日都會養在身邊，鐘茫原先就怕，平日也不會去招惹這些兇物。

聞言，鐘茫則是迎上他的目光，冷笑道：“這種把戲過時了，我今日敢進宮自然是有確切的消息確認秦恙活著。”

“師妹，你對一個外人當真是上心，不過月余時間你就如此護他！的確如你所說又如何，沒我的命令，你可帶不走他！”

柴巍的壓抑著怒氣狠聲說道，一腳踹壞了鐘茫身側的椅子。見他如此失態，鐘茫也有一瞬間的詫異，但很快又回過神來，他再怎么樣也與她無關。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二人都沒再開口，就在柴巍緩和情緒卻又不知如何開口說下去的時候，鐘茫又在他心間插了一把刀。

“太子的盛怒還是留給旁人吧，我不愿接著。直接些，條件是什么？”鐘茫側過身冷著臉問道。

“條件？”柴巍眼神定定的落在鐘茫身上，略帶猶疑的話語像是在思索這二字的深意，接著便是自嘲一笑，語氣傷感的說道：“我們之間，終是到了如此境地嗎？”

“是，沒有糾纏對我們來說再好不過。”鐘茫毫不猶豫的接著他的話回應道。

“好，那么這條件就是，你留在我身邊，期限……”柴巍似妥協又似暗自下定主意執意要如此。

“期限一年。”鐘茫打斷道，這個時間期限是她的底線。

“我只有一個條件，榮親王府全府上下安全遷至邊疆。”

昏暗的房間里，秦恙被綁在椅子上，發絲凌亂不堪，身上也有不少傷痕。

“秦恙，你怎么樣了？”鐘茫推開門后，心都快碎了，急著撲倒他跟前，替他解開了繩子。

察覺到他紊亂的呼吸，鐘茫從懷里取出解藥給他服下，過了一會兒，秦恙才緩緩睜開眼。

“給你的解藥為何不用，這么想死嗎！”鐘茫氣急了，淚水奪眶而出，抓著他衣袖的手上的力度也不自覺加重。

“我沒事，入宮前被搜了身，藥被扣下了。”秦恙的面色蒼白，雖如此但仍用盡余力將鐘茫攬在懷里，輕聲安撫著。

“對不起，這次不能和你回家了。”鐘茫委屈的看著他，淚水止不住外涌，她不知自己何時變得這般脆弱了。

秦恙盯著她看，眼神中透露著各種情緒，掌心的力度加重，鐘茫知道他定是生氣了，可有些事情她不希望秦恙一個人扛。

彼時，四眸相對，眼中是訴說不盡的復雜。

“小九在府上，我都安排好了，他會護送你們離開，王府不能出事，你亦不能。不用擔心，柴巍不會對我如何的。”

鐘茫湊近他耳邊悄聲說道，然后緊緊抱住了他，緊接著抽身離開，起身背對著他說道：“你走吧，回你的邊疆，日后也不會遇到了。”

還未等秦恙回應，鐘茫便腳步決絕的離開了屋里，獨留秦恙一人落寞神傷，先前的感觸如此真實，如大夢一場，夢醒，恍覺一切不復存在。

最后，是柴巍派人將秦恙好生送回了榮親王府，一同到府上的還有宮里的新旨意，接旨的是冷斯，秦恙自進了府里就不搭理人，獨自回了內院。

好在柴巍一早吩咐過不可為難，對于秦恙這般大不敬的行為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傳旨的公公趾高氣昂的哼了一聲，隨后甩袖離去。

疏星居內，秦恙每踏入院子一步，便能想起鐘茫的一顰一笑，她好像融入了他的生活，融入了他的生命，心頭像是缺了一塊，生疼又無力。

冷兮最先趕到院里，自王妃被接進宮里，她便先回了府，期間出去打聽了些消息。剛到府上就聽說王爺回來了，趕忙抄小路急著見王爺，剛走近便看出王爺身體似是有些不適。猶豫片刻后，她還是忍不住上前詢問道：“王爺，王妃也進宮了，為何沒與王爺一同回來？”

“她不會回來了。”

秦恙在說出這句話時，心像是被緊緊揪住了，就連呼吸都會覺得疼。他不知鐘茫與柴巍做了何等交易，更不知還有期限，無期的思念最過難忍。

“怎會……”

“王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小九從屋頂跳下，他的臉上難得少了幾分笑意，多了幾分嚴肅。

看到小九的那一刻，秦恙好似回過些神，點了點頭，先一步進了屋。

隨后趕來的冷斯，看見了站在院里不知在想什么的冷兮，有些不解的上前問道：“王爺不在嗎？”

“不是，王妃身邊的小九和王爺進屋談事。冷斯，王爺剛說王妃不會回來了是何意？”

“王爺親口說的，怕是不會有假了。”冷斯眉間的愁緒又加深了，他不知王爺會如何解這局，如今的局面極為不利。

屋內

小九從懷里取出一張帖子，遞給了秦恙。見他接下后才說道：“這是老大留給你的，邊疆佘氏佘均商是鐘家舊部，這封拜帖可助王爺奪回軍權。”

“老大說了，江城對金城的荼毒過深，長達十幾年甚至更久，他們虎視眈眈盯著金城的邊界，隨時舉兵攻入都會是致命一擊，現在僅憑隊伍中幾個赤誠之心是將領是遠難成事的。軍中有的不止是內奸，兵防或許已經泄露了，那里更需要王爺。至于金城內部的問題，老大已決定正式接手陰司堂了，她會與可靠的宮中大臣聯手鏟除那些毒瘤，等王爺徹底解決倭寇之患，便是王爺與老大相逢之時。”

這是鐘茫想到的最好的辦法，有些事情拖下去只會激增麻煩，避無可避那就直面而上，她知道秦恙的心里始終有百姓，不然也不會妥協屈居于亂象叢生的邊疆多年。

柴巍如今是倭寇扶持的傀儡，但想要執掌朝廷是難事，他必須鏟除對他有威脅的人才能徹底掌握金城命脈，而鐘茫借的就是他生性多疑、心狠手辣這一點，她留下再合適不過了。

“王爺，老大還安排了護送你們去邊疆的暗衛，都是自己人大可放心。等宮里的旨意到了，便可啟程，愈快愈好。”

小九說罷便離開了，話他傳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