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缸體中滿地零件的李青牛，胡楊說不出是什么心情。

之前的克隆體，現在的真身。

胡楊已經殺了李青牛兩次了。

李青牛的確罪有應得，但他的命不該結束在胡楊的手中。

可事關緊急，胡楊已經別無選擇了，只能選擇出手。

嗤~~！

缸體上方的原液洪流被關停了，地上的原液也停止了涌動，迅速退去。

骨碌碌！

胡楊只覺腳下被東西碰了下，低頭看去，卻是剛剛從李青牛肚子里掉出來的金屬球。

扯了扯嘴角，胡楊俯身撿起，卻發現它的上面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軟囊膜。

這是什么？

李青牛為什么要把它放到肚子里？

他是想孵鐵蛋？

低頭左右看了眼，胡楊找到了一塊破損的金屬墻體碎片。

用鋒利的斷處當刃口，將那層軟囊膜劃破后，胡楊把軟囊膜剝了下來，露出了內部完整光潔的金屬球體來。

這是一顆蘋果大小的金屬球，表層光滑，但分量并不是太重，也就和手機的重量差不多。

這說明它是空心的。

胡楊拿起它在耳邊晃了晃，卻沒聽到有什么聲音。

但它表面光滑，胡楊沒抓穩，被它又掉在了地上。

噹！

落地后，它的表面突然出現了一道道裂紋。

胡楊趕忙撿起，卻發現那不是裂紋，而是球體本身的構件。

重新觀察了一番，胡楊看明白了。

這像是一個球形的魔方，是由一根根形狀不同的金屬部件組合而成的。

這些金屬部件形狀不一，共同組合在一起，卻形成了一個近乎完美的球體。

球體部件可以上下左右，朝著不同的方向旋轉擰動。

剛剛落地，因為有軟囊膜包裹著，它還維持著完整。

但被胡楊剝掉外膜后，再受到撞擊，它的金屬部件就開始轉動變形了。

胡楊嘗試擰動了幾下，可擰到一定角度就擰不動了。

這說明，它的轉動是有規律的，需要固定的步驟，就像魔方一樣。

來不及多研究，另一邊關停了原液灌注的張十夜就沖胡楊招呼：“這邊！”

收起金屬球，胡楊看了眼缸體中的李青牛尸體，就跟著張十夜來到了缸后。

張十夜來到墻邊，沒有任何動作手勢，一扇門就悄無聲息的被打開了。

墻外，是無邊無際的人造子宮工廠，點點的紅芒閃爍著，一個個軟囊懸掛在維生設施上，仿佛種植的果蔬一樣。

在軟囊下方，上百個飛板包圍了胡楊和張十夜，上方是穿著全身武器裝備的人員，手持武器。

但看到胡楊兩人后，他們卻并沒有動作，而是放下了槍口，操控著飛板退到了兩旁。

胡楊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但看到他們退讓，一時間有些驚訝。

“他們是我的人了?！?

張十夜笑著解釋：“我黑進了兜率宮的中央控制系統，修改了源代碼和主權限信息，現在他們都是我的人了?！?

“什么意思？”

胡楊眼神一凝。

張十夜哈哈笑了聲，抬起了雙手，深吸了一口氣，才朗聲開口：“意思就是說，現在開始，我就是太上老君！”

他的聲音在四周回蕩，回音陣陣。

胡楊心中也隨之一沉，耳畔又響起了張十夜說過的話。

“60年前，我收到一份視頻資料，是他找信托公司留給我的，讓我在今天來這里接你們，幫你們去兜率宮，會有天大的好處給我?！?

天大的好處！

原來是指兜率宮！

胡楊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張十夜不遺余力的幫他，原來是為了接手整個兜率宮！

以兜率宮的規模，絕對稱得上是天大的好處了。

但如果是這樣，那胡楊所做的一切還有意義嗎？

把皇帝拉下馬，再扶一個新皇帝上去？

屠龍者終成惡龍？

如果還是有無數克隆體在被當做人丹榨取原液，那讓張十夜來當這個太上老君又有什么區別？

看向了張十夜頭頂還剩下24年的壽命，胡楊心中生出了一絲殺意。

像是察覺到了他的心思，張十夜看向了他，抬手一擋，笑著解釋：“你先別急，我和李青牛不一樣，你聽聽我的打算，再決定殺不殺我也不遲?！?

“你說。”

胡楊看著他，神色平靜。

“我會通過媒體，公開這個工廠的信息，還有原液原材料的秘密。”

張十夜仰頭看著漫天的軟囊，嘆了口氣：“他們的生命來自于母體，母體有知情權，獲知他們的存在。

如果母體愿意接受他們，我會把他們送回到母體身邊。”

胡楊皺眉問：“如果母體不愿意接受他們呢？”

這些克隆體都是兜率宮暗中培育的，無論是誰，突然得知自己有了克隆體，恐怕一時間都無法接受。

絕大多數的人，肯定都會選擇拒絕接受，甚至會想要干掉他們。

“這就是我接手兜率宮的主要目的。”

張十夜指著漫天的軟囊：“這里的克隆體數量過億，得有人管，不然會出亂子的。

帶我們進來的那些人你還記得嗎？他們是囊體破損以后被當做殘次品處理的，但卻因為各種機緣巧合活下來的克隆體。

你知道他們幫我的目的是什么嗎？”

不等胡楊問，他就自顧自的解釋：“他們想讓我毀掉這座工廠，殺死所有的克隆人，他們寧愿死，也不想當人丹。”

聽著他的話，胡楊沉默了。

看著眼前如同潮汐一般涌動著的紅色光點，胡楊問：“所以，你要殺了他們？”

“不會?！?

張十夜搖了搖頭：“我會尊重他們自己的意見。”

頓了下，他才看向胡楊，笑問：“怎么樣？對我的回答還滿意嗎？”

胡楊看了他一眼，嘴角浮現出了一絲笑意：“這是你的事，你才是兜率宮的老板，我管不著?！?

“放心好了，我什么時候讓你失望過？”

張十夜哈哈笑著，抬手錘了下胡楊的肩膀。

看到他的舉動，胡楊心中一動，升起了一個模糊的念頭。

但不等他多想，張十夜就快步向前跑去：“哎呀！差點忘了…”

被他打斷思緒，那個念頭頓時消散了，胡楊再想時，卻忘了剛剛想起的是什么。

搖了搖頭，收攏思緒，胡楊跟著他向著正前方落在地上的飛板處走去。

來到近前，胡楊才發現，那里正躺著幾個人。

張碩躺在飛板上，胸口插著一柄飛劍，整個右胳膊連著肩膀都被砍掉了，鮮血流了滿地。

飛劍被年輕的李青牛握在手中，但李青牛的腦袋卻被劈成了兩半。

明月站在他身后，手中也握著一柄飛劍。

看到張十夜過來，他趕忙抱拳跪地，沖張十夜稟告：“稟報師尊，惡人已伏誅，請師尊定奪！”

驚訝的打量著恭敬的明月，胡楊不解問：“他這就叛變了？”

“兜率宮所有人都經過義肢改造，芯片植入，內部都有殺傷裝置?！?

張十夜隨口解釋：“最高權限在我手里，他們的命也就在我手里了，我隨時一個念頭就能干掉他們，他們不得不叛變?！?

“他們能背叛李青牛，就能背叛你?！?

胡楊語氣嚴肅的提醒。

“我知道?！?

張十夜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能用就行，我又不要求他們忠心。”

見他有心理準備，胡楊也就不多說了，而是看向了凄慘的張碩。

這一路過來，張碩受盡了折磨，很是凄慘，就連胡楊都感覺有點不好意思了。

沒想到抗了那么久，他最終卻倒在了這里。

“他死了？”

胡楊開口詢問。

“差一點，死不了?！?

張十夜看了眼張碩的狀態，回頭沖胡楊笑了笑：“在這里，只要大腦沒問題，什么零件都可以換。”

半個小時后，胡楊看著在儀器中接受義肢移植的張碩，心中在思索著什么。

“這個手術很方便的，比無痛人流還快。”

張十夜容光煥發的坐在一個磁懸浮老板椅上，口中叼著根粗壯的雪茄，滋滋的嘬著，一邊給胡楊解釋：“給他安裝的是最新款的義肢和器官，心臟是核動力的，能穩定運行五百年以上。

還給他換了個人工肺，可以在水下呼吸，還有自動洗肺的功能。

右手是高金的，重量調到了和他右手一樣的重量，神經反應速度不會有任何延遲，適應起來很快的。

而且里面還有內置的各種小工具，很方便的，你要是想要，我也可以幫你換一套，免費！”

“不用了。”

胡楊淡淡拒絕了他的好意，隨即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老艦長三人。

和明月一樣，老艦長三人對張十夜也恭敬無比，不敢有絲毫的造次。

但胡楊的注意力卻放在了他們手中拎著的箱子上。

那些箱子里裝著的就是張十夜說的義肢，但原本是受李青牛的吩咐，取來給張十夜更換的，卻剛好用在了張碩的身上。

見胡楊對義肢沒有興趣，張十夜就操控著磁懸浮座椅，升起了一塊小飛板，托著一個白色盒子送到了胡楊面前。

白色盒子中裝著一支注射器，內部是一管透明的純凈液體，清澈無比。

“這是你的基因藥劑，直接注射就可以了?！?

聽到張十夜的話，胡楊看著注射器里的液體，卻沒有接。

這里面同樣有原液，在經歷了這一切后，在胡楊看來，這注射器里的原液，就相當于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像是看出了他的顧忌，張十夜操控著座椅來到了胡楊面前，平靜解釋：“還記得那個救了你的女克隆人嗎？這里的原液，就是來自于她?！?

胡楊微微一怔，再看向注射器時，眼神已經愈發復雜了幾分。

“她救過你一命，現在，是你還她的時候了?！?

張十夜眼中帶著一絲笑意：“她從被克隆出來以后，就沒見過克隆人工廠以外的世界，所以，帶著她去外面看看吧！”

胡楊沉默著，但眼神已經逐漸柔和了下來。

“她叫什么名字？”

胡楊問了句。

“是一串編號，首字母是她母體的縮寫?！?

張十夜頓了下，問：“你想讓我告訴你她母體的名字嗎？”

“不用?！?

胡楊搖了搖頭，伸手拿起了注射器：“她以后叫薊彩芝，是我干媽。”

說完，胡楊就將注射器對準了手腕，按下了注射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