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劍雨中，滿身血污的李青牛已經沖到了胡楊的面前。

碎散的血肉粘在他的身上，就像是給他披上了一層血肉外衣。

看著他眼中的殺意，胡楊很想拿面鏡子讓他看看自己的樣子，哪里還有半分臺上老君的樣子？

回過身去，胡楊看著凍結在半空中的女性老人碎裂的身體，視線落在了她的臉上。

身體被大卸八塊，但她的臉上卻沒有痛楚的表情，反而帶著一絲解脫似的淡淡笑意。

看著這一絲笑容，胡楊伸出手來，從半空中扯下一柄飛劍，猛然前沖，來到了李青牛的面前，用力一揮！

下一刻，【凍結時空】效果解除。

轟！

真空爆炸在第一時間炸開了一團白霧。

跟著，飛板就載著李青牛穿透了白霧，從胡楊身側沖了過去。

嗤！嗤嗤！

飛劍的破空聲不絕，一同從胡楊身旁掠過。

但很快，飛板就減緩了速度，高度也逐漸降落，繼而墜在了軟囊之上。

李青牛被慣性帶著，沖出了飛板，踩著軟囊向前跌跌撞撞的走了幾步，才站穩了身形。

他的身旁，原本如同滔天洪流一般的飛劍雨也減緩了速度，大量飛劍像是失去了控制，從半空中跌落了下來。

和飛劍一起墜落而下的還有大片破損的軟囊，以及克隆體的尸塊，如同冰雹一般，轟隆隆的落在了周遭。

踩著軟囊和滿地尸塊，胡楊默默的越過了李青牛，向著后方的女性老人走了過去。

他身后，李青牛抬了抬手，但腦袋卻突然從脖子上掉了下來，落在了軟囊上，混在了克隆體的尸塊中，融為了一體，不分彼此。

來到女性老人只剩一半的身軀前，胡楊看著艱難喘息的她，卻什么也沒說。

“殺了…我…”

她艱難開口，眼睛看向了胡楊身后。

肩膀一沉，張十夜站在了胡楊身側。

看著面無表情的胡楊，他臉上說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掰著胡楊的肩膀，讓胡楊轉向了一旁。

“其他人…拜托你了…”

女性老人疲憊的聲音傳來。

下一刻，熟悉的槍聲響了。

胡楊雖然猜到了要發生的一切，但眉梢卻還是顫了顫。

“走吧！”

張十夜拉著胡楊，向著窖井處走去。

胡楊避開了視線，不想去看女性老人的尸體，但在走出幾步后，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知道我為什么要幫你嗎？”

張十夜的話讓胡楊收回了視線。

“因為你能讓我保留最后一點人性。”

張十夜自問自答，隨后就率先跳進了窖井中。

看著眼前黑漆漆的窖井，胡楊忽然感覺有些疲憊。

他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想回家。

腦海中浮現出了廚房中老媽的樣子，他仿佛聞到了老媽炒菜的香氣。

深吸了口氣，他看著眼前黑漆漆的窖井，縱身一躍，就跳了進去。

隨著他身影消失，周遭頓時恢復了一片安靜，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

忽然，一個軟囊從天而降，落在了綿軟的軟囊堆和滿地尸塊中。

軟囊內部在劇烈扭動著，像是有活物想要掙扎爬出。

一只手按著軟囊，向外延伸，將軟囊拉伸到了極限。

啵~！

軟囊破開，一個渾身赤裸的年輕男人就從中鉆了出來。

“咳咳咳！”

他大口咳著粘稠的液體，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一樣。

半晌，他才喘勻了呼吸。

扶著膝蓋站起身來，他踉踉蹌蹌的走到了李青牛的尸體前。

看著落在尸堆中的李青牛腦袋，他面無表情的打量著這張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臉。

俯身撿起一把飛劍，他一劍揮出，李青牛的腦袋就被斬成了兩半。

后腦處電弧閃爍后，男人就長長舒了口氣，原本生澀的身體也變得靈活自如了起來。

邁步來到了前方的飛板上，他邁步走了上去。

背起手來，他站在飛板上，雖然赤身裸體，但卻像是穿著寬袖道袍一般。

飛板悄無聲息的飄了起來，周遭的飛劍也仿佛重獲新生，再次匯聚成了一道洪流，圍繞在他周遭。

一個加速，飛板就載著他向著深處遁去。

破空聲再起，逐漸匯聚成了隆隆的風壓聲，呼嘯而過。

窖井內，空間很狹小，有一根粗大的金屬管道占據了大半的空間。

胡楊只能像張十夜一樣，趴在金屬管道上，向前爬行。

管道蜿蜒，胡楊二人也隨著管道的走勢或是攀爬，或是下滑，越來越深入。

胡楊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前行。

他有預感，張十夜所說的答案，應該就在前方了。

爬了足足十七分鐘，張十夜終于停了下來。

看著面前的金屬墻，他讓開了身位，看向了胡楊。

“就是這里。”

看著面前的金屬墻，胡楊一言不發，只是拿出了春秋筆。

轟！

厚達三尺的金屬墻體轟然爆裂開了一個大洞。

明亮的光芒透過洞口照亮了后方的胡楊二人，在這個亮度下，就算不戴微光夜視鏡，也足以看清事物了。

邁步走進了洞口，胡楊穿過金屬墻后，看到了光芒的源頭，卻忽然屏住了呼吸。

這是一個半徑50米左右的球形區域，和外界無邊無際的克隆人海洋相比，這只是一個狹小的空間。

在球形區域中央，有一個圓柱狀的透明缸體，直徑足有10米。

巨大的缸體中，裝滿了透明的液體，仿佛一個巨大的魚缸。

而在缸體的中央位置，漂浮著一個瘦小、干癟、如同干尸一般的人。

他完美的解釋了什么叫做皮包骨頭。

透過他泡得水腫，但卻依舊皺在一起的皮膚，胡楊甚至可以看到他骨骼的形狀。

因為肌肉幾乎已經看不到了，因此在他胸膛的位置，有著心臟搏動的清晰起伏痕跡，但頻率卻已經慢到兩三秒才跳動一次了。

他渾身上下，鼓起來的就只有腹部了。

就像是腹積水一般，他的肚皮鼓得老大，布滿了血管，還能隱約看到擠在一起的腫脹臟器，以及蠕動著的大腸。

在他的肚臍處，一根臍帶連接著他的肚臍，讓他懸浮在缸中的透明液體里，維持著身形。

他肚臍處的臍帶只有普通粗細，但越往上延伸，臍帶就越粗壯。

延伸到缸頂處時，上方的臍帶已經變得和缸體一樣粗了。

缸體上方，是一個個粗壯的軟囊管道，內部是和缸體中一樣的透明液體。

軟囊向上延伸，和頂部的墻壁連接在一起，看不出通往何處。

而缸體下方，則是一個個粗大的金屬管道，和胡楊兩人來時攀爬的管道一模一樣，延伸至地下。

看著缸體中的“干尸”，胡楊心中有所猜測，但還是忍不住問：“他是？”

張十夜眼神有些復雜，輕輕抬了抬下巴：“這才是真正的李青牛，他的本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