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收到冬夏帶回王老志入宮的消息,趙福金便帶著冬夏直奔延福宮。
路上冬夏一直在想,自從明達皇后走了之后,趙福金似乎跟道君皇帝親近了許多。
雖說以前父女倆倒也父慈女孝,但是中間似乎還隔了層君臣之禮……并非那么親近。
這也難怪,畢竟是帝王家,與平常百姓不同。
哪個皇子皇女見了道君皇帝,沒點敬畏之心呢,尤其是修容韋氏生的那個皇子趙構,每次一看見道君皇帝就嚇到哭鬧,惹的道君皇帝極為不悅,常年不待見這對母子。
其他皇子皇女倒還好,只是現在來看,都比不得趙福金,她似乎只把道君皇帝當做一個普普通通的父親,壓根沒把他當一個皇帝。
就拿昨日順走道君皇帝玉帶這件小事來說,哪個皇子皇女敢啊?
偷官家的東西?
欺君吶!
偷官家東西也就算了,還轉手讓冬夏拿去柜鋪換了銀票……
抄家的罪啊!
到了延福宮,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讓冬夏對趙福金更是刮目相看。
昨日被冬夏板磚呼腦的內侍官,見到冬夏就吹胡子瞪眼,甚至當著趙福金的面威脅冬夏:“你個鱉孫,今日咱家先不與你計較,等官家忙完今日的事,咱家一定稟明官家,求官家做主。”
冬夏自知理虧,也不敢辯解,只能委屈巴巴地低著頭。
趙福金卻輕聲笑道:“本宮讓她拍的,要找我爹告狀,記得捎帶上本宮。”
內侍官一愣,連忙換了副嘴臉:“啊?下官這是哪里惹了殿下啊?”
趙福金斜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道:“昨日你大呼小叫,嚇到本宮了。”
能在官家身邊伺候的,都不是傻子。
聽趙福金如此說,心里便明的跟鏡一樣,這是要護犢子啊,自己這個板磚,是白挨了。
“愣著干嘛,還不去通報。”
內侍官回過神來,低頭彎腰,退至正殿門前,心里嘀咕:“這康福帝姬,小小年紀,氣場竟如此強大?”
經過這件小事,冬夏心中,又是滿滿的安全感。
明達皇后雖然殯天了,可明仁宮,還是你惹不起的那個明仁宮。
“宣!”
趙福金一進到正殿,便恢復了一副童真可愛,乖巧善良的模樣,先是朝著道君皇帝施禮問安,隨后又朝著在座的眾人回禮:“各位相公安好。”
道君皇帝招招手:“來,坐爹爹身邊來。”
趙福金雙手輕輕提著褶子裙擺,款款走到道君皇帝身旁坐下,一臉人畜無害地問道:“女兒在這里,會不會打擾到爹爹?”
道君皇帝捏了捏趙福金還有些嬰兒肥的小臉:“怎會,陪爹爹一起,聽聽洞微先生的卜卦。”
此時的王老志,還在心中嘀咕,這乖巧可人的小姑娘,跟自己那天見到的樣子反差的有點大啊?
聽到道君皇帝點自己名字,這才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說道:“南薰門外異象和玉津園內大鷹,都非邪物,乃祥瑞之事,正所謂天門開,福緣降,大鷹來,國運昌,更有百鳥之王鳳展翅,大宋國祚綿綿長啊。”
這番話,其實都是蔡京的意思。
王老志區區一個七品天機師,也就是個遙視之術。
真想算國運,那還差太多了。
道君皇帝聽聞,哈哈大笑:“不瞞各位愛卿,從玉津園回來,朕就有些惴惴不安,如今讓洞微先生一卜,朕心甚慰吶。”
蔡京趕緊接話道:“官家本就無須多慮,如今我大宋外事和睦,內政清明,只要堅持祖宗之法,國運只會蒸蒸日上。”
道君皇帝微笑頷首,又看向馬值問道:“哦,對了,老君讓你給朕帶什么話來著?”
馬值正色起身:“回官家,草民不敢說。”
道君皇帝一愣,旋即不解問道:“為何?”
馬值訕笑著看了看蔡京,又看了看王老志:“因為老君所言,跟洞微先生所卜,好像有點出入。”
道君皇帝愈發好奇,撫須說道:“但說無妨。”
馬值躬身:“既然官家要聽,那草民便說說,若與洞微先生所言不符,還請官家恕罪,請洞微先生海涵。”
王老志微笑點頭。
馬值挺起身子,上前兩步,正色道:“老君夢中托草民告訴官家,遼東有一處白山黑水之地,有族女真,隱隱已有龍御之象。”
此言一出,道君皇帝眉頭便皺了起來。
這說的什么話?
當著自己這個中原正統皇帝的面,說別的地方有龍御之象?
馬值趕緊繼續說道:“老君還說,金龍主中原,黑龍主北地,兩龍共舞,天下可定。”
說罷,馬值回身坐了回去。
“就這些?”
“回官家,老君說話,向來如此,一本《道德經》包容萬象,也不過五千字。”馬值笑道。
道君皇帝沉思片刻:“老君的意思是,讓朕與白山黑水的女真人聯手,平天下?”
馬值未開口,但童貫馬上附和道:“臣愚鈍,聽不懂玄之又玄的東西,但以臣的理解,老君的意思應該是女真人已經跟遼國干上了,若官家能與女真人聯手……”
“胡鬧!”蔡京拍案而起:“女真人?你們誰見過女真人?”
眾人不語。
蔡京又道:“若因老君托夢,就要違背《檀淵之盟》,兒戲了!”
見蔡京惱怒,道君皇帝抬抬手笑道:“蔡相國不必動怒,如此家國大事,豈能僅僅因為朕一個夢,便要背盟棄約?今日不過是閑聊罷了。”
一直在看戲的趙福金在心中不屑輕哼道:“這馬值會玩啊?說的這番話,不就相當于給道君皇帝來了個心理暗示,后面但凡有國事不順,道君皇帝都會念念不忘的,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啊。”
原本趙福金只是來跟王老志碰面,商量如何對付黑眚的事,并沒有想參與朝廷里的這些破事。
即便是想參與,自己那點可憐的歷史知識,也不能夠啊。
不過見童貫與蔡京兩波人,通過卜卦與夢境在這里給道君皇帝洗腦,趙福金覺得,自己還是刷一波存在感吧。
“馬值對吧?本宮聽這故事玄乎,但是本宮有一事不解。”
眾人把目光都投向了趙福金。
只見趙福金單手托腮,歪著小腦袋一臉童真地問道:“老君為何要給你托夢,讓你告訴我爹爹呢?他為什么不自己說,或者是托夢別人呢?你自稱草民,可見你連個官身都沒有,本宮想不通啊。”
馬值:……
蔡京::)
王老志:!!
道君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