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當日他也是第一次見顧春生，竟就能看出對方心中囹圄，著實令人費解。”

聽完褚寒秋的疑慮后，褚江海若有所思，忽然想到幾日前十一在眾人面前展現出鍛器的天賦后，對乞求拜師的顧春生的言語。

對于那位跟隨了自己幾十年的老人，褚江海自然是能看得出他心中的那份偏執，可自己畢竟與顧春生相處了數十年，那十一不過剛剛與其見過一面，怎么就能夠一語道出。

“的確，此人身上不合理的地方實在太多，不過換一種角度來看，也就是說頗有奇特之處吧！”

此刻易容成侍女模樣的褚寒秋目光深邃，顧伯已于前幾日帶著徒兒不告而別，只是卻并未帶走他平日里收藏的那些奇石美玉。這對安遠侯府來說，無疑是一個損失，顧伯打造的寶器放出去拍賣，這些年也為侯添了不少錢財。

不過好在十一答應了留下來十年的要求，一個無根無派的鍛器師，能帶來的好處遠不是幾柄寶器可以比擬的。

“爹，你們在說什么？”褚清河湊過來，表情怪異地看著兩人。從剛才開始他就看著老爹和這個侍女竊竊私語，這讓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要多一個小媽了。

褚江海瞥了眼這個一臉賤笑的兒子，就知道他腦子里沒在想什么好事，抬腳便踹向褚清河的屁股，隨后冷聲問道：“讓你看好你小妹，你怎么看的，她人呢！”

褚清河一驚，沒想到老爹都已經知道了，臉上的壞笑瞬間收斂，悻悻道：“那個...爹，你是知道的，小妹要做什么我從來都攔不住，更何況我現在還打不過她...”

說到后面，褚清河的聲音越來越小，天還沒亮的時候褚紅霜便從住處偷溜出去，雖然褚清河馬上發現并攔住了她，奈何這個小妹睜著一雙明眸，拉著自己的手軟聲懇求，褚清河實在是撐不住，只好放這個自己最寵愛的小妹溜走，至于現在怕是已經到了玉龍山山腳下了。

褚江海沒好氣地看著褚清河，隨后輕嘆一口氣道：“真是女大不中留，這次等她回來一定要好好教訓一次。”

一旁的褚清河撇撇嘴，這話都說了多少次了，還不是小妹一準備哭你就服軟...

玉華國邊界，玉龍山。

兩人來到山腳處，果然看到了正百無聊賴的褚紅霜。

常遠見到這位侯爺府最受寵愛的三小姐，不免一陣頭痛，心想果真如侯爺所說，這位三小姐一定會偷偷溜出來，看來這趟不僅要保護旁邊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年輕人，還要分神照看這個三小姐了。

這時褚紅霜也注意到了兩人，興奮地向兩人揮手。

“你總算來了，我都無聊的快要去和飛霜聊天了！”褚紅霜向著十一小跑過來，一陣埋怨，隨即又迫不及待地說道：“咱們快上山吧，我早就想看看傳說中的靈脈了！”

“可是侯爺不是沒有準許三小姐隨我同行嗎？”十一看著興致滿滿的少女，說出自己的疑問。

少女小嘴一撇，說道：“不許我胡鬧我也胡鬧過很多次了。”

隨后輕輕一躍，不由分說便翻身上馬坐到十一身后。

“對了，前面都是爹爹的人手，你兩不要暴露我，就說是我爹吩咐我跟來的。”

放眼望去，山下四處皆有軍營駐扎，安遠侯擊退龍胤國的軍隊之后，便迅速接管了邊境，并派人駐扎在此。

常遠心道，恐怕這里的所有人都提前被打好招呼了吧，你作為侯爺的女兒想進去，誰敢說個“不”字？

于是三人分騎兩匹馬，向駐扎的士官驗證過身份后，順利進入到了玉龍山內。

入山后，三人便下馬步行，許久后，山路突然被霧氣籠罩。

“這霧氣給人的感覺…很奇怪，身體有種放松的感覺…”

褚紅霜驚奇的發現這在半山腰出現的山霧，讓體內的靈氣變得有點蠢蠢欲動。

“小姐有所不知，靈脈誕生后，通常會從中涌出大量精純的靈氣，甚至濃郁到肉眼可見，就形成了眼前這樣的靈霧。”

“在這樣的靈霧中修煉，事半功倍，但這樣神奇的霧氣卻還不是靈脈最神奇的地方。”

常遠解答著褚紅霜的疑惑，一邊說著，一邊偷偷運轉起體內靈氣。

對于大多數修士來說，能夠提升修為的手段實在是少的可憐，一條靈脈中誕生的有助修行的寶物，多不勝數，也因此才會引發國與國邊境之間的戰爭。

十一跟隨在兩人身后，不停的前行已讓他感到疲憊。

他畢竟不是修士，甚至連普通人都算不上。

而這四周彌漫著的濃郁靈氣，也對他絲毫沒有作用。

“十一先生來尋這山中的靈脈，可是要尋找隨靈脈誕生的靈物，用于鍛造神兵啊！”

常遠回過頭，有些興奮地詢問十一來此的緣由。

前幾日他都外出去執行褚江海交給他的任務，回來后便被吩咐要護送一個年輕人前往玉龍山上新誕生的靈脈，并被告知這年輕人的身份是一位鍛器師，只是身體差了些，需要人保護。

一個鍛器師怎么會需要人護衛呢？

那些人無一不是一個勢力重點栽培的對象，并且一般自身實力都不俗，更別說還說靈兵傍身。

但常遠并沒有多想，身為安遠侯的副官，主子吩咐的事，自己只需全力去完成就好。

而對于鍛器師的身份，常遠還是頗為敬重的，畢竟靈兵這種東西，對修士的誘惑實在太大，凡是靈兵，皆可以輔助主人修煉，某種程度上來說，一件品質上乘的靈兵，比修士的生命更加重要。

十一停下腳步，扶著山壁大口喘著氣，斗大的汗珠從臉頰滑落。

前面毫不費力的兩人卻并未注意到身后因疲憊停下來的十一，身影逐漸消失在霧中。

“你這么弱，怎么敢上山來的呀？”

一道陌生的俏皮聲音，驀然在十一耳邊響起。

十一轉過頭，卻并未見到任何人。

“十一———”

“十一先生———”

兩道呼喊聲從霧中傳來，隨后兩個身影自霧中顯現。

褚紅霜先一步跑到十一身邊，擔心的說道：

“你嚇死我了，我一回頭你就不見了。”

常遠緊隨其后，關切道：

“先生沒事吧，是遇到什么危險了嗎？”

十一搖搖頭，腦中尚在思索先前的聲音。那聲音他聽的真切，不像是幻覺。

“出什么事了嗎？”褚紅霜見十一不言語，頓時有些著急。

十一這才回過神來，緩了一口氣說道：

“沒事，只是上山有些累了。”

累了？

常遠有點發懵，自從自己成為修士以后，大概有十多年沒有因為行路而感到疲憊，更何況這里的靈氣這么濃郁，說是用之不竭也不為過，眼前這十一先生的身體未免太差了點。

倒是褚紅霜一拍腦門道：“我忘了！十一你沒…沒休息好來著！”

褚紅霜剛想起十一的身體還不如普通人強壯的事，又想到褚江海曾囑咐過她和褚清河，不要讓十一的身體情況被其他人知道，慌忙改口。

“呃…十一先生，您有飛劍之類的靈兵嗎，如果我記得不錯靈脈就在往上十里處，您可以御劍帶小姐先行一步，我隨后就趕到。”

常遠說道，能夠帶人飛行的靈兵，他也曾見過幾次，雖然對于普通修士來說算是稀有，但想必鍛器師應該還是可以拿得出來的。

但他并不知道，十一并沒有自己可以使用的靈兵。

他沒有靈氣，連使靈胚蛻形都做不到。

至于普通的靈兵，沒有靈氣也一樣無法驅使。

“對哦！我可以讓飛霜載你啊！”

褚紅霜被常遠的話提醒，就要馭使飛霜出鞘。

一直被抱在懷中的飛霜輕輕顫抖著，仿佛是在抗議主人的想法。

她對飛霜的駕馭還不嫻熟，根本無法做到載人騰空。

“不必麻煩，我已經休息好了，繼續走吧。”

十一站起身，來到這里后，他便一直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吸引著他。

“真的行嗎？”褚紅霜將信將疑的看著十一。

“不然我背你上去吧！幫我拿著飛霜！”

少女突發奇想，說著便將手中的靈劍丟給十一，背對著這個高過自己的青年蹲下。

“小姐，這…”

常遠目瞪口呆，這位三小姐可是出了名的任性，竟然還會有這般為人著想的時候。

但讓侯府的三小姐屈尊去背一個男人，還是很不妥，照顧這個年輕人本來就是主子交給自己的任務，怎能讓主子的女兒代勞。

這樣想著，常遠決定自己去背這位十一先生。

看著兩人都要背自己上山，但十一并不想如此，便準備拒絕二人的好意。

“多謝兩位好意，只是幾步路而已，我可…”

話音未落，十一手中的飛霜嗡嗡作響，似在警示著什么。

幾乎同時，一根藤枝不知何時已伸至十一腳邊，纏住腳踝，未等兩人反應過來，便將十一拉下拉下山崖，墜入霧海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