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怕了的人容易養成饑餓思維。
即便是吃飽了,還是會忍不住去囤積,生怕重新回到饑餓的日子。
同樣的,窮人往往會對金錢,有著過分的關注。
就是賺得再多,也覺得不夠。
畢竟,缺錢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上輩子,顧立一直都在溫飽線上掙扎,這輩子有了機會,便想一個個地抓在手上。
寫小說的同時,又在開網店,然后又有了機會寫歌,拍視頻,如今更是開了個半吊子傳媒公司。
這還不夠,又創建了導航網站。
凡是他想到了的,能賺錢的,他都要去做。
與他不相關的任何事,他向來是不想關注的。
本來,參加作文大賽的時候,與曹彩云的關系已經說清楚了的。
也是自己貪心不足,饞上曹端晟手上的資源,這才惹出今天的事來。
既然參與,又關乎她的性命,顧立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上山擒虎易,開口告人難。
越是長大,越是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熱腸之人只在古代,現在多是自掃門前雪。
將心比心,曹彩云也是夠難的。
身邊的親朋竟無一人可信,事到臨頭,只能依靠他這個熟悉的陌生人。
與她分開后。
顧立便撥通了外公的電話,一問之下,老醫生還在家中。
“細爺爺,曹端晟的處方,能不能給我一份?”
這本是病人的隱私,顧立無權查看,老醫生在顧立的印象中,與外公一樣,是個嚴肅方正的人。
“好,我報給你,你記下。”
出乎顧立意外的是,老醫生毫不猶豫滿口答應了。
“我還沒到住的地方,等下找了紙筆再說。”
“嗯。你與他很熟?”
顧立一怔,想了會,這才明白這個“他”是曹端晟。
老醫生還不完全了解曹彩云家中的事,只當顧立與曹端晟是好朋友。
“他幫過我一些忙。”
“盡朋友之誼,這是好事。不過,他家中的事有些復雜,若是他沒開口,你還是避著點,他爸媽都不是講道理的人。我是他長輩,又是醫生,他找到我,于情于理,我是沒辦法推脫,才不得已給他看病的。”
顧立苦笑。
想到一句話,天下苦秦久矣。
看來曹彩云的媽媽真是“聲名遠播”。
老醫生繼續道:“學校那邊我已經辭職了,明天就會離開山港,原來的電話號碼也不會再用,人老了,不愿再折騰。”
瞧瞧,又是一個不敢與她媽媽對線的人。
也難怪老醫生愿意把處方告訴他,原來是連醫生都不打算做了。
這么看來,曹彩云還是比較勇的。
至少她敢貼著她媽媽的臉開大。
碰到這群豬隊友,曹彩云想不輸都難。
他明白老醫生的意思,顧立若是假裝他今天沒打這個電話,明天便聯系不上他,也就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不參合曹端晟的事。
不過,回到教師公寓,顧立還是找到本子與筆,將處方記下,又問了曹端晟這個病,后續可能的變化,以及如何調整處方。
甚至如何診脈,如何看舌苔,如何辨證,都仔細問了。
電話打了一個多小時。
掛電話時,顧立的本子已經密密麻麻地記了三頁紙。
隱隱的,他聽見外面有雷聲,接著便是嘀嗒的落雨聲。
他好奇地走到廚房,打開窗戶往外瞧,卻不想一陣風裹挾著幾滴雨迎面撲來。
冰冷的雨水打在滾燙的臉頰上,讓他瞬間清醒了不少。
張五常曾言,自私,是經濟學的基礎。
也就是說,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無論是勤奮,休息,欺騙,捐錢,等等,都是以自私為出發點。
顧立覺得自己一直做得很好。
哪怕是為了珞雪,為了邵彬,他也是在得到充分利益的情況下,才有后續行動的。
這次面對曹彩云,好像要虧。
至少目前看不到任何的收益。
顧立將窗戶迅速關上。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
因為快期末考試,邵彬不再兼職客服,也很少來這。
顧立打開電腦,先是看了下導航網站的數據。
因為致雪傳媒公司上傳的作品,最后都有宣傳叮咚網站,里面也常有廣告,所以數據還算不錯。
日訪問量到了八十萬。
但八十萬仿佛是一個坎,再怎么努力,也沒什么效果。
好在,并沒有下降。
單單只是視頻的宣傳,還是不夠,得另尋其他不太費錢的通道。
又打開旺旺,回了幾個問答。
因為口碑已經做出來了,大部分都是拍完直接催發貨的。
可能是臨近高考,押題密卷銷量突然增長了許多。
顧立怕時間趕不及,于是將快遞需要的時間告訴他們,得到肯定答復就記下地址,準備明天發貨。
也有退單的。
一直忙到凌晨,才完成。
第二天起床比較晚,邵彬沒喊他,沒能趕上早自習。
剛進校門,便碰見了曹彩云的媽媽,也是顧立小學和初一的數學老師。
“顧立——”
顧立本想悄悄地溜過去。
畢竟時隔多年,班里的學生又多,他先前的數學成績還不怎么好。
顧立以為她不太會記得自己。
卻沒想到,她不僅知道,還熱情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程老師好。”
顧立只得站好打招呼。
“您是來找曹彩云的?我去喊她——”
沒等她說別的,顧立便跑開了。
有些人可以交流,有些人根本沒法交流。
顧立不想浪費這個時間,而且他還沒做好與她對線的準備。
趕到教室時,第一節課已經開始了。
物理老師正站在講臺上講著今天的安排。
“還有最后一點新的知識,這節課講完。下午,你們體育老師有點事,最后兩節課做張試卷。”
話沒說完,底下便傳來哄笑聲。
先前大家都不清楚,現在都知道了體育也是數學老師在帶。
物理老師這個借口,就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物理老師從前排學生口中得知內情后,也是忍俊不禁。
不過,還是開口解釋:“你們數學老師是真有事,他今天訂婚,不信,下次來了,你們可以問問。”
顧立咂舌。
這才多久啊,一天,兩天?
這么快就敲定了終身大事。
聽到這個解釋,學生們的起哄聲就更大了。
物理老師心情不錯,也沒太制止,只是讓顧立回到座位。
這時,曹彩云的媽媽也走到了教室門口,像物理老師打了聲招呼。
顧立瞥了一眼,看來是不用自己轉述了,這樣也好。
卻不知她這次巴巴地直接來學校,所謂者何?
單純的只是叫走曹彩云,打個電話就成,沒必要親自過來。
不多久。
物理老師再次回到講臺,將曹彩云叫了出去。
只是這一出去,便沒再回來。
直到上午課程結束,顧立才收到曹彩云的信息。
“我哥要去京城治病。”
好家伙,這一招釜底抽薪實在是絕,直接將曹彩云的所有生路都斬斷了。
顧立也是看著信息久久無法平靜。
自己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曹彩云若是去了京城,自己即便是想幫忙,也使不上力。
想著把處方發給她,又怕這內容被她媽媽看到。
當真是一籌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