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下午又從陽臺收下校服,匆忙洗完澡便攥幾塊零錢出發去公交站。車輪揚起的塵土又或者欄板漏下的雨水,總能染臟我的外套浸濕我的褲腿。忘記當時為何不到了學校再洗,可能是想方設法想多在家里待一會兒吧。
有時候會是爸爸送我上學,一輛電動車,9公里,我坐在后面,延著江濱大道,灼燒的夕陽和漫溯的江水都跟著我們。我默默數著還有多久到學校,總覺得永遠都不會到,一輛破電動車而已,很慢。路程的1/3處是萬達廣場前一架高聳的電線塔,爸爸每次騎到這總是開玩笑地和我說:“完蛋,要到學校咯!”我當然知道他在騙我,這連1/2還不到呢。路程的2/3處是一架橋,我總是記不住橋的名字,每次都要問爸爸一次,但我坐在車后面,風太大聽不清楚。過完這座橋,爸爸便開始問我學習會不會累,零用錢還剩下多少夠不夠花,在學校好好待著不要到處亂跑……總歸還是到了。
下了車,拖著行李箱走上那山坡,下一周也就算開始了。
我比起走讀生多出了一個晚自習,從6點半到10點,郁悶不堪,我總是把作業搬到家一個周末之后又原封不動的搬回學校。晚自習上抄抄寫寫應付完幾本練習冊和幾張灰綠色的卷子,就拿本語文書到教室外的亭子里和好朋友說笑,若不幸被巡邏老師發現,便用“出來背書”、“討論問題”此類的話搪塞過去。
“你說他今晚會不會來晚自習?”
“我剛剛在食堂看到他了,梳個大背頭,蠻帥的。”
“哇,今天月亮好圓!”
月光就藏在亭上的一角。其實比起天上的月亮,我更喜歡腳下人工噴泉里的粼粼月光。它把藻荇送去湖面里,給寂寞冷水里的金魚帶來幾分歡愉。
我們還合唱起了《晴天》:“還有多久,我才能在你身邊,等到放晴的那天,也許我會比較好一點。”
“你去后門望一望,看看他來了沒?”
“看了,沒來。”
每天晚自習,我們幾乎都會去看他。還有周四的體鍛課,他喜歡打籃球。
山下的麻辣燙,半山腰的燉罐,校門口30米遠的面店以及學校食堂,是我僅供選擇的餐食。
而只有一天是例外。
作為高三生,一周要熬過六天,我最期待星期六的早上,這天要求八點半才到校,我會和最好的朋友在六點半出發去山腳下吃鍋邊。那時還是冬天,我們從天黑吃到天亮,再打包一枚茶葉蛋,就著隔壁麥當勞里第二份半價的奧利奧麥旋風,一起吃。
記不起高中的回憶最后停留在哪一刻,是走過無數遍的山坡,是次次進框的籃球,是訂餐的無數條短信,還是融化在半路的冰淇淋。
我想都不是。
夏天里,下過幾場小雨,爸爸叫我自己去車站坐公交回學校。教堂外的銀杏葉被澆紅,操場還未干透,月光隨水波蕩漾。
“他今天好像也沒有來……”
我們又合唱起了《晴天》:“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還是說了,拜拜。”
最后一節晚自習下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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