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人靜，月明星稀。

又是毫無收獲的一天。

林清安看著鏡子里兩眼無神的自己很是無語，現在網站的事情搞得他整天患得患失，每天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樣子。

這令平時十分注重精神面貌形象的他難以接受，趕快洗個澡，又刮了刮胡子后，才覺得渾身上下清爽了些。

喜歡頭發自然風干的林清安想著給自己找點事做，可墻上掛鐘的指針此時已經游曳到了十點一刻，電視里播放的盡是些血撲的夜間檔爛劇，拿起手機翻兩頁電子書，他又覺得沒意思，靜不下心來的林清安干脆癱躺在沙發上，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想，放任大腦低負荷運轉……

得益于這波壓力自動釋放，獨處的環境催動倦意尋覓到了可趁之機，悄無聲息間，林清安的眼皮子便像注了鉛一樣，怎么抬也抬不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星的天，柔的燈，鐘的聲，幻化成一幅幅陶醉的畫卷，一個個動聽的音符，托起林清安的思緒，飄進神秘的夢鄉。

然而小憩能夠帶給人生理上的放松，卻始終抹不掉林清安熟睡時攏在眉眼間的云霧般的憂愁。

在夢的城堡里，窗外白雪皚皚，屋內有一家四口圍坐在壁爐旁其樂融融，男主人手邊的水杯里散發著咖啡的裊裊熱氣，女主人端著書本手眼同步游離的同時，腳邊還匍匐著兩個嬉笑打鬧的孩童。

在夢的河流里，白綢飄揚的孝幛在冷風中瑟瑟抖動，棺槨入土帶走積壓在少年胸口一團哀思的同時，也帶走了少年眼里的色彩，看什么，都是灰蒙蒙一片。

……

林清安臉上的表情隨著這些片段不停變換，只是美夢如何，噩夢又如何，這些畫面終有被打破的時候。

倏地，睡夢中的林清安突然睜眼，落地燈柔和的光線讓他感受到一絲絲溫暖，迷迷糊糊間，他好像聽到了敲門的聲音，沉重的腦殼使他一時間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區別。

雖然本能反應是這大半夜的，自己聽錯了才對，但林清安的手腳卻是很聽話的驅使他開了門。

事實證明，林清安沒有聽錯。這大半夜登門的不是別人，正是他最近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好多天的大地蒼介。

“我辭職了。”大地蒼介奪門而入，手里還拽著個行李箱。

看樣子，這是剛下飛機就跑過來了。

“明白。”林清安短促的笑笑，畢竟大地蒼介的言外之意很明顯了，辭職就等于上書失敗，這是大地蒼介早就謀定好了的。

“那些人簡直就是一群朽木，引領時代的無線曲庫就擺在他們面前，可他們寧愿守著老舊的唱片機空談什么藝術，也不愿意坐下來好好看看……”

大地蒼介捶胸頓足，呼哧呼哧的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似乎漫長的旅途并不能消彌他的怒氣。

林清安就坐在那里，安靜的充當傾聽者的角色，以便大地蒼介能宣泄下內心的不忿。

常言道，未謀勝，先慮敗，林清安不是沒想過談崩后的局面，可他萬萬沒想到，人家壓根就不和他談，他連張口提條件的機會都沒有。

眼下的路又走死了一條，難道真要應了夏川清夫那老頭的話，非得打動對方的同時，還要想辦法打痛對面才行？

林清安愁眉不展，雙手一箍，思考著破局的辦法。

“別灰心嘛。”不知何時，大地蒼介歇下了嘴皮子，煞有其事的俯到林清安耳邊說道：“我這次還見了華納唱片的老總。”

“真的？！”林清安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當然，不過嘛，華納唱片的人是想直接買下你的網站，如果可以的話，他們愿意把你一并買了。”大地蒼介嘻嘻哈哈道。

“滾蛋。”接連的兩個壞消息使得林清安翻了個白眼。

畢竟一錘子買賣和細水長流的區別，就連動物園里的低等生物都知道該選哪個。

天下的烏鴉一般黑，他拿出自己的全部身家就為了最后賣身給別人打工？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我想好了，我投資你的音樂網站。”見林清安成功被自己撩起了火氣，大地蒼介不再拿他逗悶子，壞笑著將林清安擠到一邊坐下，談起了正事。

“你能投多少？”

“你需要多少？”

“我要多少給多少？”

“我能給多少給多少！”

兩人四目相對，拉扯藝術被他們運用的淋漓盡致。

眼看大地蒼介不見兔子不撒鷹，氣笑了的林清安無奈撇撇嘴道：“當下網站服務器的維護資金最多還能維持一個月，而且老這么拖下去也不叫個事，我打算繼續尋求與國際唱片公司合作之際，先搞定幾家小公司，哪怕讓網站先在RB地區試運營也行啊！”

林清安道出了當下的困難，話里話外的意思，讓大地蒼介看著拿。

再有就是前兩天夏川清夫的話不得不令林清安重新調整方針，即便他不喜夏川家的人，但他也知曉夏川家的人沒有害他的理由，大把的錢投進去了，別最后響動沒聽到，自己先給自己拖垮了。

“要是這樣，那就不能再像個草臺班子似的運作了，從網站的運營，到網站的推廣宣傳等等，不搞個公司的話，光憑你我也應對不過來啊！”大地蒼介在一旁查漏補缺。

“正有此意。”林清安給予肯定。既然大地蒼介自己提出來了，那林清安當然也是瞅準時機又把剛才的話題拋了回去，再度問道：“所以你到底能投多少？”

“公司的辦公用地我能提供。”大地蒼介一只手托住下巴，梗著脖子凝視天花板，宛然他自己心里也沒個數，只能一點點估算著自己的資產，又一點點講給林清安聽，說道：“將我的車房啥的全部抵押的話，大概、應該能值個一千萬吧。”

“多少？”林清安以為自己聽岔了。

您老擱這兒大喘氣半天，充其量就掏個我賣房子的錢，拿我開涮呢？

“美金。”大地蒼介補充了單位。

旋即，林清安腆顏一笑，變臉的速度比翻書都快。

真的是，這爺早點說嘛，他差點就要把財神爺扔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