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光灑向大地。

偶有陣陣輕風吹的紗窗“呼呼”作響，這也算是大自然在悶熱的季節里為人們送上的福音吧。

應付完夏川摘希和綾瀨遙那兩個女人，林清安回到酒店稍作休整后便一路循著地址來到了這個很可能改變他人生軌跡的地方——環球唱片RB分公司。

初次造訪，最直觀的感受就是環球唱片在RB的影響力終究比不上老窩盤踞在這里的索尼，只是包了寫字樓的一層作為辦公的地方。

林清安來的這個時間點早就過了下班時間，辦公區域的燈熄了一半，而且眼明的林清安發現某些工位上空空蕩蕩，只有磨損的鍵盤和鼠標墊彰顯著曾經有人在此工作的痕跡。

同為國際唱片公司，那天在索尼見到的熱鬧景象與之形成鮮明對比，要不是門口掛了招牌，林清安都懷疑是自己找錯了地方。

“有人嘛？”門沒有鎖，但也沒有他預想中負責接待的人，不請便入的林清安對著空氣，抬高嗓門問道。

“林先生，這邊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追著聲音探去，林清安身后的一扇百葉簾被人拉起，兩人隔著窗戶遙相對立的剎那，竟然都有一瞬間的失神。

林清安有些錯愕，眼前這個西裝革履，發型抓的跟王子無二，年紀看起來也就和自己相仿的人就是環球唱片分封在RB地區坐鎮一方的大佬？

“大地社長，沒想到你這么年輕。”林清安收收心思，推門進到辦公室的同時，以不失詼諧的一句作為開場白。

話里的意思既包含了對環球唱片這種年輕企業文化的佩服，也包含了對接下來的面談的期待。

畢竟年輕人接受起新文化、新思想來相對容易些，大多數情況下不會像上原正三那個老古董刁難人才是。

“我也沒想到，林先生的真人比照片上還要儀表堂堂。”大地蒼介同樣不乏幽默細胞，“而且在我的刻板印象里，程序員的發量可不該像林先生這般茂密才對。”

或許是因為大家都是同齡人的緣故吧，兩人直接免了那些客套的虛禮，一通商業互吹結束，兩人放聲大笑。

顯而易見，林清安應該是押對了，良好的開端拉近了兩人的關系。

“隨便坐，另外你喝點什么？”大地蒼介以主人家的身份盡著地主之誼。

“白水就行。”林清安告訴一聲自己的需求，倒也不完全聽大地蒼介的話，邁著輕快的步子快速參觀下大地蒼介的辦公室，見桌上的電腦還開著，攤開的小本子上更是密密麻麻寫了一堆內容，不由再度奉承道：“像你這樣的老板可不多見，員工都下班回家睡大覺了，你還在這邊日理萬機。”

只是，在對一個人的處境沒有知根知底前，他這冒冒失失的夸贊，很容易就會拍到馬腿上。

大地蒼介聽他這么一說，迅即變了一張苦大仇深的臉給林清安看，再次招呼林清安坐下說之際，指指外面的員工辦公區，揉著太陽穴道：“不瞞你說，唱片公司的日子現在不好過，自千禧年至今，全球的實體唱片銷量下降了20%，很多老員工，甚至連我的秘書都被裁了。”

大地蒼介語氣平和，如同和多年未謀面的老友坐在一起那樣，向林清安訴說著世道的艱難。

“其他公司也是這個情況嘛？”林清安表示同情，有道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想過時代對唱片公司的沖擊很大，但沒想過已經嚴重到了要裁員的地步，難怪上原正三上次火氣那么大，差點就被索尼公司虛假繁榮的表象給騙了。

不過也對，你要說連索尼的老巢都一副蕭條凋零的景象，那唱片業就離徹底崩塌不遠了。

“差不多吧，要不是工作交接起來太麻煩，我如今都跳槽去投資網絡業了。”大地蒼介自我調侃道，“這不是聽說你手上有能夠挽救唱片業于水火之中的靈丹妙藥嘛，不知能否拿出來讓我見識見識。”

“你太抬舉我了，挽救談不上，充其量就是合作共贏吧。”林清安陪笑兩聲，恭維的話誰都愛聽，但當真可就不對了。既然聊到了今天的正題，林清安也不再扯閑，拿出口袋里的U盤推給大地蒼介，開口道：

“很高興你能給我展示的機會，總有人固執的認為年輕人的文化都是垃圾，實則那就是他們不肯接受舊文化衰落而找的借口，我所能做的不過就是將唱片和黑膠的靈魂與數位化的立即獲取結合在了一起，看看吧。”

原先還想著大地蒼介把他約在公司，旁聽他介紹網站的管理層會不少，結果就大地蒼介一個人，林清安讓他自行查看，有看不懂的地方再給他答疑解惑。

是然，大地蒼介也不磨蹭，只教林清安先自便，隨后便抓起U盤坐回到辦公位置，獨自查看起了林清安總結出來的成果。

期間大地蒼介問了幾個關于技術層面的小問題，林清安也是打著比方，盡量轉換成通俗易懂的話術來替他解答當中的一些專業名詞。

少焉，看完了的大地蒼介并沒有立即說話，摸著下巴沉思了一會兒才再度問道：“網站做的確實不錯，可你提過的共贏之處在哪里，我看到的都是關于網站設計，利好用戶的介紹，你打算怎么讓我們盈利呢？”

大地蒼介商人逐利的本性顯露。

林清安聽了心里偷樂，老話說的好，做人要留個心眼，好東西能一下子全拿出來嘛？

因此，林清安只愿意給他透個口風，徐徐道：“你看到的部分只是我想讓你看到的，其實還有一些東西我沒有納入到PPT里。”

“什么？”大地蒼介好奇心大增。

“舉兩個簡單的例子吧，你們以前發行完唱片，事后還要苦哈哈的依靠人力來統計銷量數據對吧，我的網站不一樣，只要有歌手通過網站發歌，我的后臺就可以看到這首歌即時竄紅的數據。”

言罷，林清安來了個短暫的停頓。

然而大地蒼介卻是兩眼放光，迫不及待的想聽林清安說下去，催促道：“還有呢？”

他能聽懂林清安這席話里的含金量，節省人力資源倒是其次，關鍵他們發歌是為了什么，不就為了賺錢的同時捧紅一個人嘛？這相當于變相的又給公司和藝人提供了一個平臺不說，只要網站聚攏的用戶夠多，唱片的宣發成本也能節約不少……

總而言之，好處多多。

“還有這兒。”說著，林清安接管過電腦，找到PPT里的一張網站頁面截圖，“看到這個音符標志了嘛？從這里點擊進去的功能我管它叫作播放清單，通常一張專輯里的歌不可能每首都符合聽眾的口味，而這個播放清單就是我開放給用戶的特定功能，他們可以節選自己喜歡的歌加入播放清單，從而打造獨屬于自己的特定專輯。”

“你的意思是你要通過給用戶打造特定的功能元素，然后讓用戶心甘情愿的為你的技術成果付費？”大地蒼介聽出了幾分玄妙，因為“特定”二字已然很說明問題了，不然平白無故的，誰會費心費力的打造這么個功能討好你。

“沒錯，這個功能只開放給付費的會員用戶。”不得不承認，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好，說話都省力了許多，林清安笑著補充道：“如果是你，你會為了這樣一個傾注了私人情感的特定專輯買單嘛？”

“會吧。”大地蒼介拍拍腦門不假思索道。隨即又好像延伸著想到了什么，發問道：“按你這個邏輯，那你是不是還能通過分析用戶的播放清單，以此來判斷每個用戶的聽歌口味呢？”

假設可以的話，那網站豈不是能夠根據用戶的口味，將某些特定風格的歌精準推送到喜歡它們的用戶面前？而且唱片公司豈不是也能根據這些數據來發行一些迎合市場的歌？

“無可奉告。”林清安拒絕回答，以上涉及到的內容那都是要等將來坐上談判桌，當作手里的王牌使用的。然則他關閉了話匣子之余，又沒來由的看一眼大地蒼介，這人的眼光似乎毒辣的很，林清安相信，即使他不說，但大地蒼介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對于這樣的人才，林清安繼續道：“我回答了你這么多問題，不知大地社長能否也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說。”大地蒼介淡然道。

“你很有錢嘛？”林清安不茍言笑道。

“什么？”大地蒼介以為自己聽錯了，好端端的，林清安怎么關心起了自己的財產問題？不明道：“你為何這么問？”

“你前面不是說你要跳槽嘛，你看我的網站能不能入了你的法眼，網站的后續開發還要大量資金，我需要一個投資人。”林清安見縫插針，順著桿子就往上爬。

聞言，大地蒼介開懷大笑。

好嘛，你想推銷網站給公司賺錢不算，還要順手牽羊，挖公司的墻角？

老實說，他的確有過跳槽的想法，但那不是因為看不到唱片業的前景嘛，可現在有了林清安的網站，很多事情就要重新規劃了，所以，大地蒼介如實說道：

“那就要取決于總公司的態度了，合作的事我說了不算，倘若大老板點頭，我還是要留在這里的。倘若不成，那再容我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