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束白色驀然掠過江一的眼前。

在那一剎那，那系白色擊中了蝶滅的手，她下意識的手一縮，原本搭在亦蝶上的箭偏離了目標射了出去。

江一腦子還沒做出反應，身體便已順著動物的本能滾到了一邊，隨即驚愕的看向那抹白色的方向，白鳳！

他從懷里又摸出了一根羽毛，夾在指間準備再次發射。

衛莊在一旁饒有興趣的看著他：“靈魂么？你選擇的?！?

白鳳點點頭，看向江一：“無名……這真的是你的名字么？”

“江一……不知道。”江一垂下頭，不想讓自己去看白鳳的那雙海藍眼睛，那只會讓江一感到一種關心，這樣的關心，江一承受不了，也接受不了……

白鳳似乎察覺到了江一刻意的躲避，自顧自繼續說下去：“沒關系，以后你會告訴江一的?！?

面前的蝶滅看來耐心不怎么足，狠狠望向白鳳：“白鳳凰！你少管閑事！”

白鳳冷笑一聲，身形一閃到了蝶滅面前，趁她還沒反應過來，已將羽毛的尖端射向蝶滅的心臟處。

也就在那一瞬間，這樣的情景與“那時”在江一眼里重疊。

不要！不要再在江一眼前失去?。?！

江一失聲叫了出來：“住手??！”幾乎是同時，江一閃到了蝶滅面前緊緊的抱住了她：“住手……住手……住手……！”江一重復的呢喃，望向白鳳。

白鳳怔了一下，放下了羽毛，怔怔看著江一。

遠處的衛莊也皺起了眉毛，緊緊盯著江一。

被江一抱住的蝶滅也傻掉了，看著江一：“為什么……？”

江一慢慢松開了抱住她的手，順著她的身體滑了下來：“為什么……？江一……還想知道呢……”

“對不起……江一不需要你的同情，江一輸了。”

什么？！

江一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見蝶滅伸到江一背后的箭筒里抽出箭塞在江一手上，再抓住江一的手，狠狠的刺向了她自己的……腹部？！

手中托著的身軀無力的滑下，江一怔住了，這次輪到江一呢喃著：“為什么……為什么……？”

“跟你的理由……一樣吧。”蝶滅閉上了眼睛，一滴水珠從她晶瑩的眼眶中滑下。

慢慢的，蝶滅身上發出了光芒，漸漸化作了一只蝴蝶，猶如當初見她時的冰冷，決然。

蝴蝶飛到了江一的額上，與江一的皮膚融為一體，變成一個蝴蝶形狀的烙印。

“女孩……雖然不想承認，但江一在心里也許還把你當作了朋友吧。江一放棄，從此以后，你就是完全的蝶滅。也請你，好好活下去……”

一陣心語傳來，江一無言。

垂下頭，聽到白鳳的話：“結束了，那你可以告訴江一，你叫什么嗎？”

江一站起身，回頭望他，勾動了嘴角：“你在說什么，江一的名字，就是蝶-滅！”

那一瞬，萬蝶飛起，驚鴻一督，已成了這世上最凄美的瞬間。

衛莊走了出來，望向江一背后：“太陽……”

江一回頭，早晨的朝陽不知何時已悄然爬上了山頭，鮮紅的日光曬在了江一的臉上，溫暖而不炙熱。

江一無力的癱倒在地，伸出右手去迎接陽光，隨即用胳膊蓋住了雙眼：“結束了……”

白鳳在江一身邊坐下：“為什么太陽會升起??？”

江一輕輕笑了：“笨蛋……當然是因為地球自轉啊……”

衛莊詢問似的目光投來：“滅兒，現在麟兒要到墨家機關城咯……呀？已經睡著了？”

白鳳淺笑著趁江一睡著時摸了一下江一的臉頰：“睡吧，江一-的-蝶-滅?！?

嗚哇！又來了！頭疼！頭好痛啊啊?。?！

再一回神，蝶幻已拿著心蝶，往大動脈一劃，噴出了鮮血，濺在了江一的臉上，手上。

蝶幻倒在了地上慢慢化作一只蝴蝶，也與蝶滅一般飛到了江一的發帶上，固定成了頭飾。

“吶，女孩，記得感謝江一哦。”眼前浮現了蝶幻純真的笑臉，低頭，望見了滿手的血，只覺頭像要裂開一般，江一奮力的甩著頭，瘋狂的尖聲嘶叫：“啊————————”

“小幻??！”一聲熟悉的叫聲響起，江一迷茫的望向門外。

少羽焦急的從門口沖了進來，見到江一這副瘋狂的模樣，慌忙到了江一身邊：“小幻！你怎么了??！小幻！?。。　?

江一如今的腦中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話在不斷地重復……

江一殺了她……江一殺了她……

剛剛蝶幻自殺時的瞬間與那段陌生的記憶片段不停的交織，重復，如電影一般，讓江一只能永遠的重復著這可怕的噩夢。

江一緩緩舉起沾滿鮮血的手，把手上的血抹到了臉上，抬起頭，看向少羽，慢慢，慢慢，扯起了一個殘忍的冷笑……

“血……紅的……很漂亮是不是……？”江一喃喃著，走到了血泊中，蹲下身，伸出食指在血泊中打著圈圈，天真的像個孩子一般：“哈哈，好好玩好好玩哦~”說完輕輕舔了一下手上的血：“好甜哦……”

不遠處的少羽陰下了臉，快步走到了江一身邊，一把揪起江一的衣領，沖著江一大喊：“小幻！！醒醒！！”

江一嘻嘻笑道：“醒什么呀？江一就是蝶幻啊，嘿嘿?！?

少羽沉聲道：“你不是。你不是小幻！”

江一一偏頭，天真無暇的看著他，咧嘴一笑：“那，你說，怎樣才是你所說的小幻呢？呵呵~”

少羽把江一放下，怔怔看著江一，江一回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少羽沉下臉，慢慢揚起了拳頭，猛然向江一的臉頰打去。

“哇！”江一被打得偏向一邊，捂著發紅的臉頰，看向少羽：“你干嘛？”

少羽的手緊緊抓住了江一的肩膀，道：“來啊小幻，被江一打了后你給江一打回去啊，然后大聲的罵江一笨蛋啊！這樣的你——才是江一所認識的小幻?！?

一剎那，少羽的聲音傳入了江一的耳內，一下就驅走了腦中令江一痛苦的畫面，江一垂下了頭，慢慢笑了起來……

“呵呵呵呵。少羽……江一說……”

“小、小幻？！”

突然，江一揚起腳踢向他的肚子，大聲叫道：“江一說很痛?。?！你這個大、白、癡?。。。?！”

少羽一下松了口氣，欣慰的笑了，又回打了一拳：“你還說！你弄的江一滿身是血你怎么賠啊？！！”

這時，太陽升起了，望著朝陽血似的顏色，江一忽然想起了衛莊的陰謀……

“少羽！！今天是幾號？”

“?。俊鄙儆鹨苫笾H說出了今天的日期。

正是鴆羽千夜毒發的日子?。?！

江一叫了出來：“糟了?。?！”

“什么？”

“來不及了！！！”

剛出了門，就正好迎上了月兒，江一急急的對她說：“月兒！端木姑娘在哪里？”

月兒吃驚的告訴江一：“小幻！你怎么才醒！江一正要找你呢！”

江一抓著月兒的肩膀：“月兒！不好了！”

月兒滿臉疑惑：“什么不好了？”

江一一急，正要開口，卻突然想到蝶滅，要是江一說出來的話她在衛莊那里就要……

“小幻，到底怎么了？”一邊的少羽也擰緊了眉毛看江一。

“那個，衛莊，墨玉麒麟、啊不對不對！蝶滅、中央水池……啊啊啊啊?。。?！江一不好說，先到蓋聶那里去看看！！”說著江一就要拉著他們兩個往蓋聶的方向走去，月兒卻忽然停住了腳步。

“怎么了月兒？”江一回頭看她。

“不能再往前走了?！痹聝褐钢懊妫瑩u了搖頭。

“為……什么？”一陣不詳的預感慢慢涌了上來，鴆羽千夜，遭到日照就毒發，如今太陽已高升，江一……真的阻止得了么……？

江一看著月兒，只見她的視線放在走廊邊的樹葉上，那分明是樹葉吸收了有毒的氣體后呈現的顏色！

“月兒……”江一與月兒復雜的對望一眼，已知道了對方的所想。

“怎么了？小幻？月姑娘？”少羽急切的問道。

“前面的通道里布滿毒氣，少羽?！苯荒氐目聪蛩?。

“什么？”少羽叫了出來。

月兒忽然往前看，叫道：“那里有人！”

江一往前望去，一個墨家弟子呻吟著從前面的通道里爬了出來。

“呃……啊……”聽他的呻吟，看來是十分痛苦。

少羽忍不住上前一步：“江一去幫他！”

“等等！”月兒拉住了他，從懷里掏出了兩條絲巾，遞給少羽。

“這是什么？”江一好奇的湊上去看。

“這是用百草丹藥汁浸過的幽蘭絲巾，可以在一段時間內防御毒性?！闭f著月兒自己先戴上了一條。然后望向江一，面有難色：“小幻……這幽蘭絲巾江一只有兩條。你……”

江一抽出心蝶，看到它漸漸形成了一道光圈，圍住了江一，立馬明白了它在干啥。

“不用擔心月兒，心蝶會幫江一隔離毒氣?！?

少羽點點頭，一把接過幽蘭絲巾，綁在了臉上，連忙跑到那名弟子的身邊，握住了他的手。

月兒在一邊指示：“快把他搬到廊橋開闊通風處，那里毒氣不易聚集！”

少羽聞言把他搬到月兒所說的地方。

但他雖然被少羽搬離了地方，情況看似卻一點也沒有好轉。

“月姑娘，你有沒有辦法幫幫他？”少羽焦急的看向月兒。

月兒搖了搖頭，少羽見狀又轉向江一：“小幻！你的心蝶能不能解毒??！”

江一苦笑著搖搖頭：“少羽，江一的心蝶是用來傷人不是用來救人的啊。”

那墨家弟子痛苦的掙扎著，不時發出呻吟。

月兒不忍的偏過頭去，江一也不禁暗暗握緊了拳頭，這太狠了……

慢慢的，墨家弟子一直在空中亂揮舞的手無力的垂下。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少羽叫道。

這時，通道里傳來天明的呼救聲，江一一驚：“天明還在那里??！”

月兒也震驚了一下，隨即冷靜下來：“江一們要找天明，必須要通過這個通道。”

少羽忙接口：“江一和你一起去！還有小幻！”

江一點點頭，望向月兒：“月兒，前面的通道全是毒氣，江一們該怎么過去？”

月兒指指幽蘭絲巾，說明了它的性能，江一點點頭，看了看心蝶：“江一的心蝶應該可以一直幫江一抵擋毒氣，那么江一們走吧！”

“恩！”

江一們三人深吸了一口氣，往前走去。

進入了通道，心蝶淡淡的發出了光輝，在抵御毒性的同時，也起了照明作用。

在通道里滿地都是墨家弟子的尸體，月兒的神色越發悲傷，江一暗暗咬緊了牙……

衛莊他太狠毒了……

蝶滅在他手下，會不會有助紂為虐的味道？

……算了，江一沒必要為“她”煩惱，“她”就是這樣的人，在“她”眼中，沒有善惡，只有強弱，“她”永遠都會服于強者。

“嗬！”身邊的月兒忽然吸了口冷氣，江一連忙扶住了她，少羽及時的回頭對她做了一個噤聲手勢，江一先順著月兒視線的方向看去，原來還有個墨家弟子沒死，但也處于瀕死狀態了。

這時，江一聽見了腳步聲，猛地向前看去，只見一個人影走了過來。

江一急忙把他們兩個拉到了一邊躲了起來，微微偏出一個頭偷看。

只見那個黑影緩緩走了過來，慢慢靠近了那個瀕死的墨家弟子前，舉起了他手中的匕首，狠狠刺了下去！

什么？?。?？！

江一瞪大了眼睛，天哪！這也太狠了！刺了一刀還不夠，連著刺了許多刀，那名墨家弟子的胸膛很快變得一片血肉模糊，內臟都被鋒刃扯了出來。

“嘔……”身后的月兒受不了如此血腥的場面，禁不住發出了嘔吐聲。

江一一驚，糟了！月兒發出的聲響被他聽見了！?。?！

少羽急中生智，伸出大手一下把江一按到地上，順便輕聲對月兒喊：“月姑娘，小幻，千萬要屏住呼吸！”

江一和月兒齊齊點點頭，江一注意到了心蝶，輕輕對它說：“心蝶，先暫停一下，否則會有破綻的?！?

心蝶很聽話的暗下了光輝，毒氣一下肆意的要鉆入了江一的鼻孔，江一猛地屏住呼吸，少羽的手按在江一的背上，正好在心臟的位置，讓江一十分的安心。

黑影拿著滴血的匕首走了過來，經過一邊陰影，竟然就變成了剛剛墨家弟子的樣子，他緩緩蹲了下來，查看著江一們的“尸體”，似乎確認了江一們已經沒了氣息，站起身離去。

月兒早已憋不住氣，待他離去后，一下坐了起來，猛烈的咳嗽。

少羽關切的上前，心蝶也十分聰明的再一次發出光輝保護了江一。

忽然，又有一陣腳步聲傳來，江一和少羽緊張的回頭，看到是端木蓉，暗暗松了口氣。

端木蓉上前幫月兒摘去了幽蘭絲巾，給她喂入一顆丹藥，月兒的情況便明顯好轉了。

端木蓉說明了這顆丹藥，順便也給了少羽一顆。又望向江一，江一擺擺手：“不用了蓉姑娘，江一有心蝶保護，你把百草丹給其他人吧。”

端木蓉點點頭，告訴江一們必須趕快離開這里。少羽像是想起了什么，向端木蓉問楚家的情況，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松了口氣。

月兒急切的關心著天明的安危，在端木蓉的帶領下站起身走向出口。

江一暗暗嘆了口氣，大家都有自己所關心的東西，江一卻只是孤單一人……

甩了甩頭，把這些悲涼的念頭拋到腦后，現在救天明才是最主要的！

江一趕了上去，端木蓉一邊走一邊在說明為何會這樣布滿毒氣。

江一皺緊了眉毛，這個陰謀江一早就知道了，為什么江一就不能阻止……為什么？！

少羽好像察覺到了江一的抑郁，關切的望向江一：“小幻，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