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無福消受
- 影穿:我差點就殺青了
- 保羅爺爺
- 4180字
- 2024-02-26 11:10:39
院子里的海棠花開得正歡。一簇簇沉甸甸地壓在枝上。
清晨里仍舊帶著些許寒意的春風撫過枝頭,飄起一陣色彩繽紛的花雨。紛擾模糊了視線,惹人心煩。
昨夜里母親喝過她親手熬好的藥,現在睡得正沉。連著的半月里,她已經按照母親暗格內的密方試過幾副藥。讓她心煩意亂的,不是藥方未見成效。正相反,藥方太過見效,反而讓她起疑。那日發現母親中毒是.
毒性劇烈難解,而且并非僅僅一種蛇毒。可自從韓楚姬死后,母親身上的蛇毒,居然不藥而愈,甚至在母親的身體里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俗話說得好,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再如何厲害的解藥,多少也會在毒解了以后留下些根。
身體多少需要耐心調理。可是母親身上的毒,硬是說不見就不見,詢問母親,母親也矢口否認曾經中過蛇毒。那夜里母親癲狂的狀態仿佛只是她午夜夢回一場可笑的夢境,若不是此刻右手心里結疤了的傷口,恐怕連她自己都會開始懷疑自己那一夜里的記憶。
不過,多想也無益,只要母親安好便成。其他,只能慢慢地調查其中的奧妙。眼下最需要做的則是試試手中的這把剛到手的寶劍。
她左手握著劍柄,緩緩拔出的劍身上閃爍著詭異的黑光。抖了一下劍身,散出三下劍花,枝上的幾束海棠便硬生生地被劍氣削斷。落下的所有海棠花瓣全部四分五裂地散落一地。運氣將劍刺出,陰冷的劍氣與她的內力沖撞起來,她一時握不穩。
收劍回鞘的時候,險險地削下一節幼槐木。她微微地喘氣。好一把寒氣逼人的離魂劍。
雖然不服氣,不過她不得不承認,她還是無法像公子非那樣駕馭這把有著許多鬼魅傳說的名劍。
一來是這離魂劍果不負不祥劍的“盛名”,劍氣中帶著三分寒氣,七分邪氣。拔劍之時更可感受到從劍身傳來一股幽剎的怨念不知不覺中滲入使劍人的內力中。
使揮出的劍氣再也無法得到控制。明明是自己在舞劍,但是,卻好像冥冥之中,有人掌握住了自己行動的方向,無論如何使力,劍都不會聽從。
這把劍,有鬼。冥冥中,自有主宰。
倒是虧了韓室那些不明就里的王孫公子們,不曾深究,就將這把離魂劍迎入了韓國,以上禮供之。想到這里,她便覺得好笑。但是,想起今早如何將這把劍騙到手的過程,她又覺得更加地開懷。
這把劍在入韓后,一直被供奉在韓廟里。韓國尚兵,開國上期,便有縮衣節食也要遍尋天下名器的以供棠溪等鐵石名地參考之用的治國之術。
雖然今時今日,事過境遷,開源節流的國風早已腐化,王族貴胄們早已奢華敗壞,但是崇尚名刀名劍的遺風早已深入人心。只是今日王孫貴族們收集名劍的理由早先得富國強兵已被近年來屢戰屢敗的無奈磨合成了純粹地利用刀劍的名氣來章現貴族地位的工具。
一代的名劍,淪落為金石玉器之流,這究竟是名劍的不幸,還是韓國的不幸。
之后,這把劍便由韓王安賜予了公子若,名目是獻計謀劃公子非出使秦國有功。諷刺的是,在她看來,這把劍明明是公子若謀陷公子非的證據,最后卻成為了公子非從她手上救下公子若的工具。雖與公子韓非不曾深交,但是,這番命運弄人。
實在讓她難以服氣。感慨造化這種吃飽等死的生存方式,向來不是她處事的風格。所以即便今日尚不能明目張膽地廢掉公子若,她也要從公子若身上奪走一樣名物,以解心頭之憤。另一層嘛,衛莊給她的新的任務也是網羅新的名刀名劍。
這離魂劍雖是不祥,但在兵器譜上排名可不低,能否為他所用,就真要看個人本事了。
手段,則是相當簡單。她不過是在公子若面前實話實說了一番。她可沒有言過其實。離魂劍上那些鬼神之說,母親暗格里的那些兵器譜里可有整整一卷之多。上古神殤鬼咒之利器。開卷時,兵器譜里如是記載。歷代離魂劍的主人多數不得善終,不是國破城敗。
便是禍起蕭墻。公子若啐了一聲無稽之談后,便慌忙丟棄離魂劍,連是否是王上所賜也顧不得了,讓她在后面呵呵呵地笑得停不了口。真是個好糊弄的家伙,她還以為韓廟殿堂上的男人們的術數多么詭詐,今日看來,也不過如此。
如今寶劍在手,她也握住了公子若的一個把柄。隨意丟棄王族賞賜,大有藐視王恩之意,輕則削爵減俸,重則流放千里。所以,就算此劍不能為他們所用,也可束之高閣,留待日后圖謀。
一來也是她并不習慣左手,別說是刀劍,就算是用慣了的鞭子,也未必能隨心所欲地發揮極致。而且,她習劍的日子尚淺,要將原來使慣了可以無限延長的陰柔之力,轉換成劍劍實在的陽剛之力,她還無法在一時半刻就能悟透其中真意。
雖然有母親暗格內卷謄抄過的牛皮劍譜可供參考,但是若要將這把名劍的潛力完全的發揮出來,則需要日日勤奮,完全不能有一日懈怠。
人都說劍乃天下兵器之王,這句話并不是沒有道理的。劍攻擊的范圍雖不比戟矛鞭,力度而言又不比錘斧墜,但是,在近身搏斗中,卻攻守有道,可削破敵人的攻勢,又在瞬間取敵人的性命。如果有一種武器能將鞭和劍之長處結合起來,就完美。
盡管如此,她仍舊沒有放棄習劍。亂世之中,多會一門保命的功夫總沒有什么壞處。她有一種預感,她絕不會在這小小的韓宮之內終了一生,當那個契機來臨的時候,多一種技藝絕對是有利無害的。再者,若是要替衛莊尋劍,光是靠熟讀母親的兵器譜是遠遠不夠的。
不過那些都還是過于遙遠的事情。眼下的問題是否該將此劍轉呈衛莊。此劍的威力的確不同凡響,但是,那些與劍相生的毒邪陰冷之氣實在讓人難以放心。她未曾見過衛莊舞劍,只依稀記得偶然一次他在韓廟里一名政敵在提起他功力時發青的臉色。
眾人皆說他是韓國第一的劍客,功力高深,可以一擋十。她是否該應該對他的實力有充分的信心?
說起來,衛莊的身份相當神秘。為他辦事已有段時日了,除了他師承鬼谷之外,其他一無所知。傳說鬼谷派的掌門歷來只會收兩名弟子,也不知道這樣的傳聞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衛莊應該還會有位師兄或者是師弟嘍?
“那把劍可不適合你。”一個帶著玩味的聲音打斷了她望著離魂劍想得出神的思緒。
“公主客氣了。既然妾身已經嫁入宮門,大家便是一家人了。”是她眼花了嗎?她仿佛看見江一眼里一閃而過的落寞。新婚燕爾,依照這座鶴鳴淵的精心布置而言,韓王對這位美人可還算有心,如此而言又如何來的落寞?
江一很快彎起的淺笑:“看,妾身只顧著與公主說話,甚是怠慢,還是請公主入內一坐吧。”
這倒是個打探的好機會。“甚好,這可是應了那句古話,緣來兮自有巧遇?”她眨了眨眼,將心機埋在心底,笑得甚是無害。
“公主,這邊請。”江一報以一抹輕柔的微笑,便領著她上了臺階,過了正堂,繞過回廊,直接入了內堂。
韓院里宮庭內設甚是講究,除了擺設之外,各宮各司規模設置也自有規章法度,這位江一的正堂設置也如初入宮的夫人一般,倒也是得體而無逾越。
繞過正堂,入了內堂,又是一番別致的精致。室外初綻暖陽的光線,透過香木的窗格,穿過挽起的青藍的慢布,撒在坐塌上菱紋桌腳的矮方幾上,溫暖而閑適。方幾上擺著一只米黃色的矮陶壺,亮釉色的面上印著宮里最是時興的紐絲紋和活潑的宮人圖。
壺蓋上裝飾著朱紅色的繩結,頗有喜慶的味道。壺邊是一套四只和陶壺相配的米色陶碗。堂內另一處的靠墻邊上是一排的各式成套的梨花木柜,柜上擺著各式或雕著蟠螭紋,或刻著人物戰的銅金器。再入內幾十來步便是一息厚重的幕布。
上墜著幾環白皙通透雕著祥云紋的玉環,想必幕布后便是睡塌了。若是一般的夫人,此等一應用品,多為陶,木之器,即便有那么幾件韓王難得賞賜的銅金器,多數是些雕著大波曲紋,重環紋或是竊曲紋的過了氣的器具。
有幾件比得江一這般或復雜樣式如蟠螭紋的或活潑時興若人形紋的銅金,早就置于正堂,炫耀于門楣了。哪里像江一這般低調。看來這位夫人行徑倒也極為謹慎,做起事來不顯山,不露水。再加上僅僅從她的衣著打扮便可猜測出她的身份。
看來這位夫人對宮里之事甚是熟絡。雖未能肯定這位段夫人與流沙組織有關,但是,大體上應該是不弱于韓楚姬的人物,不,應該說若是敵對起來將會是比韓楚姬更為棘手的人物。
“公主請坐。”
江一示意她入了座,便打開矮幾上的陶壺,取來一支木勺,將陶壺里的碧綠茶湯舀了一碗,遞了過來。她自然地接過,便聞到一股淡雅的香味,清新得好像天空的味道。
若是在如此淡雅的茶湯里加入劇毒,恐怕是遮掩不住那些專門淬煉出來的毒藥與生俱來的濃烈的味道的。但是,宮里多一分防心,便多一分安全。
“好香。”她笑笑地贊著,順手將茶碗放下。
江一了然一笑,毫不在意地又舀了一碗,淺飲幾口,便與她閑話起來:“公主好學問,雅頌之詞信手拈來呢。”
“江一過譽,那幾句閑詞又如何比得上美人屋里的雅致。”她笑笑,眉目一飛,意有所指。
“這些么,”江一款款起身,隨手拿起一只銅器,“不過一些身外之物,妹妹若是喜歡,不防挑幾件合心意的帶走如何?”
這位美人的態度倒是讓她有些糊涂了。看這一屋子的奢華,王寵自是不在話下,既是如此,這位美人實在沒有任何與她交好的需要。兩人此番是第一次見面,她的態度算不是謙恭,也就更說不上投緣了。
“美人何意?”她開始對這番客套的迂回感到不耐,收起不恭的笑容,直接問道。
江一沒有回答,放下銅器,坐回矮幾邊,一指沾了還剩半碗的茶湯,在矮幾上畫了一副圖,又在圖上分出了六個小塊,便問到:“公主可識得這個?”
她初時有些迷惑,此番圖案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江一見她雛眉,又沾了些茶湯,在圖的上方畫了一條曲線,有些像個“幾”字形,下方又畫了另一條曲線。她眼睛一亮,原來如此。
“可是六國地形圖?”她幾年前在母親的書簡里見過。
“公主果然聰慧。”江一頷首:“公主可知何處是韓國?”
她手一指,便點向中間極小一塊:“此處,趙魏秦之間。”
“正是。”江一點頭,望向窗外:“你我如今在這韓院之內,即便多有身不由己之處,但是仍舊衣食無憂,可我韓國卻正值風云飄搖之季,在大國的夾縫之中求存,雖有公子非使秦,但此去兇吉難料,若國將不國,公主又何以堪?”
“君安則國安,江一可是此意?”
江一有瞬間的愕然,卻很快地恢復過來:“正是如此,公主是王妹,聰慧過人,妾身希望能夠借助公主之力,共同輔佐韓王。”
“呵,呵,呵。”她笑:“江一太看得起妹妹,妹妹不過是韓院里的一介女流,自保尚無力,豈敢妄言勤王。”
“公主果然對韓王心有芥蒂。”
她的笑容一頓,將陶碗里的茶湯向地上一潑,便將茶碗扔回幾上。“江一的茶,妹妹無福消受,改日再來拜訪。”
“公主可知,凡事不可只看表面,韓王自有韓王的難處。”
“難處?如何難法?難為一個為情癡,為情苦的女人便是他的難處么?”
“難便難在不可說的緣由。”江一嘆氣,“公主不能拋開成見,以王族為重么?”
“王族不曾重我,我何必以它為重。”她頓了頓,有片刻的遲疑,卻很快地將那些疑慮埋在了長年的陰霾中,“江一,打擾了。”